下午六点，颜位宜如约来到时光馔语，Calvin在门口迎她，这个人的长相和他的声音很搭，都很斯文。

转了个好几个弯后来到一个包间门前，她抬头看了眼名字，叫清风雅集。

推门进去，古朴典雅的房间内，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端坐在正中央，五官分明的脸上还有一副金丝边眼镜。

颜位宜的第一反应是，好不和谐。

把注意力集中的眼前人身上，帅是帅的，傻也是真的很傻，要知道今天有39度。

还好Calvin只是普普通通的白T牛仔裤，不然颜位宜会怀疑这家公司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企业文化。

她扭头看向Calvin，用眼神传达自己的疑问。

Calvin伸出右臂做了个请的姿势，依旧是一副谦虚体面的样子。

“位宜老师，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副总夏进川，不知道您有没有玩过悠游帝国，夏总也是这款游戏的制作人。”

悠游帝国？没玩过。

但并不影响她瞎扯。

颜位宜腼腆一笑，顺便右手竖起大拇指，轻声赞叹：“夏总，不瞒您说，我表弟是这款游戏的忠实玩家，我听他念叨过好多次，今天能和您见面真是太荣幸了。”

表弟宋鹤帆是个小有名气的游戏博主，天天测评各种游戏，肯定玩过这款吧？她不算胡说。

很自然地，她在夏进川旁边坐下。

“位宜老师，听说您最近在准备毕业论文，不知道今天冒昧约您出来有没有打扰到您？”接过Calvin递过来的水杯，夏进川主动开启话题。

出道一年多，颜位宜在经纪人的带领下参加过不止一次类似的饭局，她不喜欢这种绕来绕去不说正事儿的恶习，决定掌握主动权。

“夏总您这不是折煞我了，您叫我小颜或者位宜都行，写论文特别枯燥，我还要感谢您的邀请我才有正当理由出来透口气呢？不知道咱们这次是怎么个合作法呢？”

或许是颜位宜表现出来的态度过于低眉顺眼和热烈恳切，又或许是夏进川习惯于在饭局上展示自己的上位者姿态，他的谦卑只停留在了第一句话。

在听完颜位宜的话后，他翘起二郎腿，左臂随之搭在椅背上，换了种随意轻飘的口吻：“颜小姐果然是爽快人，那我们就不拐弯抹角了。”

说完，他扬了扬眉，颜位宜听到另一侧响起Calvin的声音：“位宜老师是我们公司正在接触的一位主美的偶像，我们希望您能帮助我们促成这次招聘，同样，我们也很乐意为您的公益项目出一份力。”

颜位宜听后有些惊讶，在来之前，她思索了很多种对方可能找她的理由，唯独没有他说的这条。

竟然是和成澈同样的条件。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我大概明白你们的意思了，但我想知道，你们想我怎么合作？”

房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夏进川抱起胳膊轻笑一声，似乎又抬了抬下巴，Calvin从身旁椅子上的黑色公文包里取出一只银色卡包。

颜位宜假装看不到左右两人的眉眼官司，静静地看着那只卡包被推到自己眼前。

她微笑着伸手接过并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两张卡，一张是银行卡，而另一张卡，看起来……

她歪头，试图在空白卡面上找到文字。

Calvin的声音和语言表述从头至尾都很绅士，颜位宜仿佛听到了一句会在某部黑色幽默电影高潮处出现的台词：

“这位主美名叫Alex，后天晚上回国落地京州，这张是他下榻酒店的房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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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之前，颜位宜提了丘皮侠的邀约，高以彤听完惴惴不安。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那个地方吉利，上次赵雪琢不就被一个老男人塞房卡了吗？”

“你担心我也被塞房卡？”

“我担心你把人家老板给揍了。”

颜位宜笑：“你放心去练舞吧，房卡不是我的雷点，我不会随便动手的。”

高以彤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颜位宜在家换了条裙子给自己打扮成小白花模样去赴约。

倒不是她想干什么，而是“小白花”就是之前经纪公司给她的形象定位。

原本以为只是开玩笑的调侃成了真，本就安静的包间变成一片死寂，唯有墙上挂着的水墨画在轻轻摇晃。

他们似乎都在等待她的回答。

原来他们口中的合作是□□合作，是直接把她送上对方的床啊？

颜位宜无语到差点笑出声，不过她还记得几个小时自己的承诺。

房卡这种事儿的确不是她的雷点，这种思想转变源于去年回校旁听的一节性与性别社会学选修课。大师姐分享自己多年前走进“红灯区”做田野调查时的故事，彼时还是新人爱豆的颜位宜身体里一半以上的浓度依然是“科研”，她的第一反应是：某种程度上，娱乐圈这个光怪陆离的场域是否也是做这项研究的一片沃土？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颜位宜要以身为饵。

她可以理解对方把她的身体当作这场合作的交易对象的想法，也尊重部分人试图通过身体交易来换取某些资源的行为。

但是，她本人并不能接受。

颜位宜把房卡放回卡包，轻轻推到夏进川面前。

她的眼神坚定又冷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夏总，如果这就是我们合作的必要条件的话，我想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夏进川仿佛早已料到她的答案，轻蔑地扯了下唇，右手抬了下食指，于是另一侧的Calvin又从包里取出一个棕色卡包。

以为是对方准备的Plan B，颜位宜挑眉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银行卡和一张房卡。

“……”

玩儿她呢？

她甚至可以料想到，如果她再婉拒一次，对方极有可能从那只公文包里翻出一个装了三张银行卡和一张房卡的卡包。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于是把卡包扔回桌面，起身准备离开。

Calvin忙伸手拦她，夏进川眯了眯眼，眼里是明晃晃的怒意：“何必呢。”

他也站起来，上下打量着颜位宜：“颜小姐都被雪藏了还装什么清高呢？三百万不少了，你也不想想以后得干多少年才能挣到这三百万。”

说完，还在颜位宜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右手蹭过她的胸。

颜位宜对上他猥琐的眼神，用尽力气对他挤出一个微笑，而后扭头看向Calvin，“松开。”

女孩的笑容柔和轻盈，眼神澄澈晶莹，似带着请求，再配合着她纯白色的衣衫，还真是一朵不折不扣，我见犹怜的小白花。

夏进川胜券在握般扬了扬下巴，示意Calvin放开她。

脱离束缚的颜位宜甩了甩胳膊端起三分钟前对方细致有礼地帮她倒满了水的清酒杯，一滴不洒全泼在夏进川的脸上。

“知道老娘被雪藏就没问问原因吗？”

果然唱歌好听的人骂起人来声音也是格外的清脆动听，每一个字眼都像踩在了音符上，这是Calvin面对失控场面时的第一反应。

没泼过瘾，她又伸手拿起夏进川桌前的那杯继续：“说了不接受你还不把老娘当人看，什么东西啊你！”

“什么破公司，我祝你明天就倒闭！”

清新的果香混合着淡淡的酒香在室内氤氲开来，再搭配着伶俐悦耳的女声，这间房间在此刻终于完成了它“清风雅集”名字的使命。

完毕，她昂首挺胸离开。

外面夕阳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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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暮色四合，晚风温柔，屋内一片阴沉。

反应过来的夏进川破口大骂了一阵，迟来地追出来打算反击。没想到刚一出门，就碰上了熟人。

狭路相逢，四目相对，很难装作没看见对方，更何况面前的人身形颀长，面容俊朗，绝不可能有认错的可能。

夏进川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成总，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