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栩飞速转动大脑，企图找到一个让场面不会过于尴尬的答案。

最终，她打算直说，思前想后似乎也没什么用。

可她刚想开口，一班班长就来把许雾白喊走了：“我们班要进场了，老师到处找你呢，快跟我走。”

也不管许雾白愿不愿意，一班班长拉着他就往班级走去。

送走一尊大佛，夏栩松了口气。

放松下来后，忽然感觉身侧凉凉的。

她侧过头。

察觉到江絮的周身透出的疏离感，使得他原本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更加强烈。

“他走了你这么不开心吗？”她尝试缓解气氛。

“不是因为他。”他的语气像是能冻住人。

“我和他是周末在商场遇上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

“这副眼镜是他挑的吗？”江絮闷闷地问。

“我自己挑的。”

“喔。”声音听着兴致不高的模样。

……

夏栩解释了一通，江絮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才渐渐融化。

运动会的开幕式，是一个班接一个班进场的形式，班级方阵站在主席台正中央表演，等走过主席台后，再回到自己班级在操场上的位置。

轮到夏栩班级时候，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一整个高一年级段。伴随着昂扬奋进的音乐声，夏栩举着牌子进场了。

即将靠近主席台前时，台上的广播员念起了稿。

“迎面走来的是高二二班，他们青春洋溢，他们奋勇拼搏，他们挑战自我。永不放弃是他们的精神，超越极限是他们努力的目标，他们将在脚下的这片土地挥洒汗水，加油前进吧，高二二班。”

以前走在方阵中间没什么感觉。

但这次走在第一个，听着稿子，夏栩明显感觉到了一种名为“羞耻”的情绪。

虽然冲击感很强，但她还是挺直了背。

举牌的仪态不能落下，这是有偶像包袱人的自我修养。

江絮看着前面的人，在经过主席台前时微微偏过头，但很快又像是想开了一般转了回来。

不过比起想开，他觉得她更像是屏蔽了周围的人。

看着夏栩小幅度的转动，他的嘴角的弧度不自觉上扬。

他连夏栩的一个随意的小动作也觉得可爱。

一阵风轻轻吹来，带起夏栩的发梢。

他的视线没离开过前面的背影，自然也未曾注意到手中的旗帜偏离了方向。

当两人走过主席台一定距离后，按照彩排那样停了下来。

随着班级节目的音乐响起，夏栩回过头去看。

可刚一转身，就撞进了江絮的视线。

两人之间隔着一米的距离。

“你不看节目吗？”夏栩问。

“嗯。”

“那你让开点呀，挡着我了。”夏栩对着江絮挥了挥手，示意他往边上走点。

江絮幽幽地喔了一声，有些不大乐意地往边上挪了两步。

夏栩似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高兴，但毕竟隔了一米，她也不太确定，就没想太多。

每个班只有两分钟的表演时间，所以夏栩得趁着表演结束前归位。

收回目光前，夏栩不自觉往江絮所在的方向看去。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秒。

今天的天气很好，好到阳光照在江絮身上的样子，让她想起了那天他在小区外等她的模样。

刚才他是一直在看她吗？

夏栩不确定，但她每次看向江絮时，总能对上他的目光。

回过身，夏栩举着班牌再次前进。

快走到班级位置时，她的手臂渐渐泛酸，她往边上看了看，发现班牌都被放了下来。

站定后，她也学着其他同学的样子放下班牌，手臂的酸得到了缓解。

队伍走在跑道上时，是方阵队列。但进入内场，所有班级都会自动合并成两条队列。

一条男生，一条女生。

队列的最前方是拿着班牌的夏栩，江絮站在她身后拿着班旗。

站到最前方后夏栩才发现，原来这个位置的视野这么好，她能很好的欣赏每个班的表演。以前站在后面就是等着，现在的位置让她有了运动会的参与感。

每个班举牌和举旗的人都穿了很亮眼的服装，这似乎是班主任们无声的竞争。

夏栩被主席台前的高三三班吸引住了目光，他们班级Cosplay当下很火的动漫。

他们表演了小型的打斗剧，音乐放到高潮部分时，夏栩都跟着燃了起来。

每每见到新奇的事物，夏栩会很想跟认识的人分享。

从小时候开始，她就是个分享欲很强的人。

她稍稍后倾了一部分身体，侧着头对着江絮说了句：“这个班级的表演好精彩啊。”

不过她也没等江絮回话，就回正了身体。

她只是想分享，没打算要回馈。

背景音响彻整个操场，前面的脑袋靠近他说了句话又离开，他看着夏栩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说了什么话。

好吵，他听不清。

夏栩再次投入到三班的表演里，正当她看得津津有味时，左侧忽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木质香气息。

“你刚才说什么？”江絮靠近夏栩。

夏栩条件反射地朝声音来源处转去。

江絮的脸和她不到一尺的距离。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洒在她肩颈处温热的鼻息。

除此之外，两人的距离近到她能清楚地看清他纤长浓密还带着些卷翘睫毛。

眨眼的瞬间，睫毛的投影也被轻轻带起。

微风拂来，江絮身上的木质香气息扑了夏栩满面。

她像是被这气息所笼罩。

近在咫尺的人偏过头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视线相撞。

忽然，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

“没什么。” 她有些不自然地回过头。

她握了握拳，发现自己手心竟出了些汗。

当下的状况对她来说难以消化，她的脑子变得有些混乱。

江絮在她耳边似乎又说了什么，可她已经听不进去了。

与此同时，许雾白的声音从右侧清晰地响起。

“夏栩。”

人在听两方同时说话的情况下，会优先选择音量大的那一方做回应。

“怎么了？”夏栩一脸茫然地看向许雾白。

夏栩转头的一瞬，部分头发打到了江絮的脸上，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气蔓延开来，充斥着他的鼻腔。

许雾白就站在夏栩右手边的班级，和他们仅一步的距离。

因此他也注意到了江絮同以往不同的行为。

他忍不住想打断。

当然，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头发上有花瓣。”许雾白说。

夏栩抬手摸了摸头发，“没有诶。”

许雾白笑：“你过来，我给你拿掉。”

许雾白话音刚落，江絮便抬手拿开了落在夏栩头上的花瓣，“我给你拿了。”

“噢，谢谢啊。”夏栩一脸状况外的模样。

“不客气。”江絮回她。

许雾白看了一眼江絮，收回眼。

莫名突然心生一股烦躁。

江絮今天似乎特别碍眼。

等所有班级入列，校长宣布运动会正式开始后，各个班级便退场，操场上逐渐开始各项运动比赛。

夏栩回到教室第一件事，就是去卫生间换回校服。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陷入了沉思。

礼服很漂亮，上身也确实夺目，但这身礼服像无形的枷锁，限制了她的行动。

美一定是好的吗？

她带着困惑地换回了校服。

校服上身后，她顿感通身舒畅。

夏栩把礼服拿去还给白薇的时，白薇正好要下楼去给运动员加油，她问白薇借了卸妆油，在办公室卸起了妆。

还好办公室只有她一个人，不然她多有也有点不好意思。

墨菲定路虽迟但到。

卸妆途中江絮也正好来还西装。

此刻的夏栩正弯腰在洗手池前洗脸，睁不开眼，只能听见脚步声。

有人来了。

她想着赶紧结束离开这里，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江絮一进办公室，就注意到了洗手池前的夏栩。

他把西装放在了白薇办公桌上，转身朝夏栩走去。

夏栩一睁开眼，就发现身旁的“大变活人”，不禁眉心一跳：“你怎么都不出声啊，吓死我了。”

江絮缓缓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打开递给夏栩，“怕声音太大，你听不见我说什么。”

？

她怎么觉得江絮的话意有所指。

夏栩顺手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挂着的水珠，尝试着询问道：“你该不会是在旁敲侧击我吧？”

江絮对上夏栩的视线，意味深长地问她：“你说呢？”

他说着便抬手拿掉落在夏栩脸上的纸巾。

突然的靠近，让夏栩不自觉紧张起来，背部紧绷。

一触即离的手指，似乎在夏栩的脸上留下了温度。

不然她为什么觉得被碰到的地方有些灼人。

心口似乎有东西在挠，比之前还厉害。

看着被定身的夏栩，江絮笑了笑，伸手拿走她手上的湿纸巾，转身扔进垃圾桶，“走吧。”

江絮留给她的背影，修长俊逸，肩膀线条流畅又带有力量，莫名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好不容易稳定的心跳又开始控制不住的乱跳起来。

江絮见身边迟迟没有身影，转头看向夏栩，示意道：“不走？”

夏栩被他盯着，不自觉多眨了两下眼睛：“那个表演很不错。”

“？”江絮微微歪了点头，表示不解。

“刚才在操场上，”停顿两秒，夏栩继续说道：“你问的问题。”

夏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总感觉应该要和他讲。

江絮拖着“嗯”的长音。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所以你还是没听清我后面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