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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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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街市入偏僻道,路面崎岖难免颠簸。

车厢内狭小,无可避免的触碰,避无可避。

“阿、瑜?”只见男人皱了皱眉,试探地喊出这个称呼。似乎是忘了她姓什么,大抵是学着老夫人叫的。

明瑜一顿,自知钻牛角尖了。

她对他的抗拒太明显了。

萧昭轻笑了声,像是习惯了此称呼,又唤了遍道:“阿瑜、姑娘。我究竟是何处惹着你了,让你避我如躲避吃人的猛兽一般。”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身子前倾。

两人的距离便是更近了,眼里噙着笑,“我这随口一句就得你冷脸,还从未见你对谁冷下过脸,所以在我这独一份,是吧?”

明瑜退无可退,求饶意味明显,男人却不放过,继续逼问:“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再不济,还能算是个正儿八经的债主。”

他坐直了身体,取下腰间玉佩玩弄着,嘴角微扬轻啧一声:“这么对我,是不是不太好?老太太喜欢你喜欢得紧,生怕我把你怎么着了。”

“方才对我好一番责令,你说我是不是比那窦娥还要冤上几分?”

“……”说到这明瑜再没反应过来逗她,那真是蠢笨了。

缘由还是自己行为太过奇怪了,经他这么一说,忽然就意识到自己做过头弄巧成拙,反倒让人更加注意了。

明瑜抿了抿唇:“萧公子误会,是我过激逾矩。”

“阿瑜时刻谨记自己身份,幸亏公子慷概,允我宽裕欠款期限,实属感激不尽。”她垂眼说着,未见男人眼眸变了变,继续说道:“往后萧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阿瑜在所不辞。”

这说的真真是把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实在是令人不怎么舒爽。

话一甫落,萧昭好整以暇静静看向她,随即啧一声,掀开车帘弯腰出去,坐在了车夫另一侧。

端坐在内的明瑜怔愣。

这是生气了吗?她好似并未言不妥之话。

出了街市就近了,不到一炷香时间车稳稳停下来。帘幔从外揭开,明瑜弯腰提裙,居高临下,望着停在半空中,劲实有力的臂腕。

明瑜眨了眨眼,在男人催促的视线下,小心翼翼搭着,很快蹦了下来。触感转瞬即逝,然而路面不平,不巧踩着个石子,倩影身姿不合时宜倾倒。

惊慌失措下尚未回神,便察觉腰间被一提溜,稳稳落在平地之处。

男人蹙眉,看了她脚踝一眼才转身离开。明瑜凝望着,站在原地没有动,他身后跟了好些萧府侍卫,看样子是早就到了。

明瑜看了眼身后马车,原来是为了迁就自己。

一时之间,她有些看不透他。

红婶子一众人在那些侍卫来时,领着人做防备状。这一路她们颠沛流离,尤其是一行人女性偏多,什么龌龊遭遇都碰上过。

妇人们瞳孔恐惧手握钝棍,尽管有侍卫上前苦口婆心解释都是警惕,有眼尖的喊了声:“都放下都放下,是阿瑜姑娘,阿瑜姑娘来了!”

棍棒霎时被扔一地,纷纷往外跑出,围了阿瑜一圈。她们当然是感恩的,就像是黑暗里总算是有那么点支撑走下去的光亮。

侍卫们皆是错愕,万没想到他们被嫌弃自此。

“阿瑜今日不是说不来了吗?今上午元娘教的,我们都有好好学!”

“对的对的,兰娘顶针都戳废了好几个,说是绣了个荷包想送你,巴巴望着你来呢!”

有位妇人怯懦被推出来到明瑜面前,不好意思羞然,目光躲闪递了个干干净净的荷包,与她那双干裂的手,对比鲜明。

“瑜、瑜姑娘,我我……”她害怕明瑜不收,眼睛里全是愧疚和祈求。

明瑜记得她,一开始来授课时,碰上兰娘一心求死,自然是被明瑜狠狠骂了顿,兰娘当时满眼绝望,对一切都抱有敌意,臭骂她假惺惺,不过是为了借此争好名声罢了,这一路上见得多了她这样冠冕堂皇的人。

可这段时日她清醒过来,又听了元娘说了些事,愈发佩服这位女子,与之而来的是懊悔愧疚。

荷包被人从手中取走,兰娘鼻子酸涩,她瞧见女子细细摸索上面样式,明瑜没什么异样,给她指出几处:“这里,落线紊乱,还要这里针脚不甚平稳。”

她抬眼,声音温雅细致,交代:“还是需要多多练习才好。”

兰娘瞬间泪水糊满脸,“好好好,我听你的!”

妇人们一阵玩笑逗她:“哎呦,兰娘这下放心了,都跟你说了阿瑜哪会计较你这些!哎呦哎呦,丢死人了,比娃娃们还爱哭哟!”

“去你的!”兰娘被取笑,浑身臊得慌。

萧昭远远站在一旁,有些意外。

正如外界所言,萧府好做善事不假,萧老夫人年迈,大多情况是嘱咐管家或者他去办,施粮置银,亦或是向官府出银两解决。

他一向漠然,更不会和这些人打成一片,就算是想,那些人见了不是磕头就是跪,也没人有胆子上前。

这地方被收拾得有模有样。木架搭桌,石块为凳,庙舍内设有干草,被褥一排排倒是齐全,周遭草木环生临近溪流。

红婶子到头整理刚被撵在外的那些侍卫带来的物资,妇人知道是明瑜带来的人放下戒心,正领着人绕着庙堂一周打防虫剂、赶虫驱蛇。

难民中还要三两小孩,跟着抓鱼大人在河边戏水。

两人站在路边树荫处,微风徐徐带来夏日清香。

耳边响起,知了蝉鸣清脆悦耳的叫声。

明瑜心情莫名愉悦上几分,她笑然,递给了些方才红婶偷偷塞给她的一些脆甜果子,道:“感谢您。要尝尝吗?”

这是难民们自给自足上山上采摘的一些可使用的野果。

莹白小手赫然躺着几个嫩绿果子,上面还能看见清洗后留下的透亮水滴。萧昭低眸,懒散地拾起一个,向上抛了抛。

阿瑜见他接过去,想来方才的不愉快也是一笔勾销了。心里刚松一口气,却由他的话语又紧上几分。

“感谢您。”萧昭学她说话,不难听出‘您’一字,说得格外用力。而后咬了口脆果子,嘎嘣一声,哪哪都透着不满之意。

阿瑜心头一颤,下意识解释:“尊称,是尊称。”她语气认真参杂急切。

结果,男子眉毛微挑看了她几眼,也不说信或是不信,只懒懒的应了声。

他们一行人躲不过难民们的热情,是食过饭才离去的,不过留下了几名护卫驻守此处。那顿饭吃得多少有些局促,饭菜简单但也能看出是她们能提供最好的了。

处处都是真心,当然了,局促之处必然是某人身上凛然的气质,怎么看怎么别扭。妇人们学着孩童般怯怯的都躲在明瑜身后,别说客气招待,连靠近都不敢。

明瑜见状恍然,而萧昭却是没看见似的泰若自处,适应得让人哑然。

日落西山,入了西街,两人下马车并排走着。

萧昭负手,瞧见身边的姑娘,脸上淡淡的笑挂了一路,有些无奈问道:“这么高兴?”

阿瑜轻快的嗯了声,眼神裹挟少女的狡黠。

“她们怕你。”明瑜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萧昭失笑:“就因为这个?”他暗自摇了摇头,方才场面的确滑稽,可又不能先走,自己也是硬撑在那,真真是头一遭。

姑娘歪头肆无忌惮地笑,像是能传染一样,他忍笑偏头,手握拳咳了声,试图挽回面子,故作严肃说道:“够了啊。忌惮我的人多了去,这算什么?不准再笑了。”

放下心里强建起来的抵触,明瑜才不怕他。

同样的地方,不同的心境。上次他送她回来,也是在此处,当时夜色沉重内心惶恐,眼下却是透亮橘光染红半边天。

明瑜止步,侧身:“多谢萧公子相送。”她指了指不远处的瑞绣坊,轻声道:“剩下这点路,就让我自己走吧。”

萧昭颔首后,停了下来。

没过一会萧昭侧身打算往回走,转头时余光瞥见姑娘提着裙摆,有些着急地朝她这个方向跑来。

他回身停下来,示意她别着急,他看见了。

“怎么了?”萧昭问。

明瑜跑得急切,气息并未平稳。她从腰包里取出准备好的银票递给他:“这是这个月的欠款,方才差点给忘了。”

“……哦。”

萧家有专门负责付钱收债的钱庄,这萧家小少爷走哪从来都是个出钱的主,何时从女人手里接过这么多的钱?

不过现下都被整麻木,学会坦然接下了。萧昭两指捻着几张银票,可有可无似的,他定眼瞧着这姑娘。

明瑜追他就为了这事,给了之后就准备回去,却在转身之际被人又喊住。

她回头抬着双鹿眼看他,有些疑惑。

难道是钱数不对?不应该的。

“数目对的。”这姑娘蠢笨蠢笨的。萧昭突然说了句:“阿瑜姑娘,还记得最初你自己答应的吗?”

虽然没明说,明瑜似乎能猜到什么事,于是她试探问:“是要我多去萧府陪陪老夫人是吗?”

萧昭嗯了声,接着道:“既然我是你的债主,往后每月的欠款,就应该由欠债人亲自交还,这点不过分吧?”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还是这般宽宏的债主,是求都求不来的。

明瑜来不及思考,只顾着应承,忙点着头。

“行。回去吧。”

好似叫住她,就为了要求这么件很小的事。

拾鹿一脸复杂,略带焦灼地在明瑜面前已经晃了好几个来回。方才她躲在绣坊门后可是围观了全程,虽说听不清,可她视力极好,姑娘的表情她可是看得真真的。

暗道完了完了。

这扬州城的姑娘芳心都被萧家少爷给勾了去,还引得那项府一向娇惯的四小姐大打出手。她隐隐猜测,说不准就是这萧公子四处传情,指不定就是个狐狸媚子负心汉。

若是别家姑娘她还能看个戏,可到自家小姐这,那是万万不行的。

“小姐……”

明瑜头都被她转晕了:“快说吧,什么事让你这么懊恼成这?”

“小姐,刚那是萧家的少爷吗?”拾鹿问得小心。

明瑜头都未回,继续整理着凌乱的夏衣,没甚所谓的应声。

谁料,拾鹿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观察着明瑜神色,继续道:“小姐知道的吧,这萧家少爷在这扬州城可是出了名的得女子们青睐,更夸张的是,好些贵女为此几番争斗……”

她这样浅显的说着,尝试劝着自家小姐。

明瑜笑:“之前听你提过,怎么想着说起这些来?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对对对!和我们没关系!”拾鹿闻言大松口气,表情夸张地似是溺水之人活了过来。

明瑜反应过不对劲,扭头看她,沉默了会,忽然提:“你,之前不是说,和萧家交好,能护着我们吗?怎么这下变卦了。”

拾鹿打哈哈,不承认她做的蠢事。

当初那不是还未听闻这萧公子的风流事么。

只一心惦记着她们处境艰难,无依无靠,好不容易遇上个有权有势的人,什么便顾不上了也是昏了头,好在被小姐给骂醒。

这样想来,拾鹿又觉自己多心了。

小姐可比她一个小丫头看得明白。

明瑜没再管她,垂眸继续打理着衣裳。

拾鹿以为这茬就算是过去了,可过了会,她却听见小姐轻声说着:“萧公子于我,于我们是恩人,是债主,再甚之,大概也只能算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吧。”

“不会有别的关系,不会有的。”

拾鹿怔了怔,这话听出些许惆怅或是些什么,总之让人不太舒服。

有那么一刻,她竟不知这话是在说予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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