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川“……”

陈望川果断回去瘫沙发上装死。

差不多都弄好后手机里传来一阵消息铃声，项辛忠给他发了几份Word文档。

黎方升大致扫了几眼标题，基本上全是关于sun近期和哪几家公司合作推出新产品的项目，最后一份是公司内部人员的资料。

他随便点开了一份，却不想刚打开视线直接定格在了其中一家标重红色的珠宝公司上。

DF品牌。

黎方升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光看到那两个字母就感觉不可思议，上上下下翻了好几遍再回头看居然还真是，怎么可能呢。

DF集团是近两年来发展无比迅猛的一家奢侈品公司，在此之前只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工作室，听说还是几年前在公众之下，被赶出家门的韩家大少创立的，当时好像还连续霸榜了好几天的热搜头条，后来不知怎的，这个人逐渐淡出了大众视野，韩家离奇被人搞垮，但好几年后Frost竟然对外宣传要将其收购，且不论结果怎么样，有了Frost这个强大底牌的支撑，已经足以让DF被大众熟知。

倒不是sun配不上它，其实按理来说DF的资质还够不上sun，而让他感到震惊的主要原因是他很少见过DF要与以Frost名下除外的其他公司合作，虽说两家都属于奢侈品牌，但到底原材料，发展方向以及未来趋势等都各有千秋，也不知道黎塘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法子让人家同意了合作。

陈望川把饭端到桌子上时发现他还在床上愣着，他啧了一声，“不吃饭？“

黎方升猛地回神，“吃。”他把屏幕锁掉，合作就合作吧，谈不拢对sun而言没什么损失，谈拢了当然更好，反正左右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无聊，陈望川本身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主，属于典型的问他十句，他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敷衍你，黎方升心里装着事儿也没怎么说话，两人同桌吃饭第一次正确诠释了“食不言”。

吃完后陈望川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黎方升靠在椅背上问他“干什么去啊。”

“网吧接班。”

“还接班，换个地儿睡觉吧。”由于第一次给他留下来的印象太过于深刻，这四个字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陈望川兜了一顶帽子没吭声，因为他说的确实是对的。

“你等会儿我，我跟你一块去。“黎方升在家快闲出鸟来了。

陈望川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语气很平，“你去干什么，骂了人再挨一顿打吗？”

黎方升“……”

黎方升没反驳，慢条斯理地走过来，胳膊勾住他脖子笑嘻嘻道“这不是有你么，糖糖疼疼我呗。”

陈望川面无表情地往外走，“想打架跟我打，别随便找事儿。”

“哦，知道了——”黎方升懒懒地拖着腔调答应他。

老城区这片全年来说都不怎么热，但坏处远远要大于这基本为零的好处，不光破，还乱，垃圾治安像一坨屎，每一辆小毛驴快速驶过的时候，地上的黄土就会飞到人脸上，比如现在。

两人并排走着，黎方升一道上嘴就跟蹦豆似的往外吐字，每说一半咳好几下，到后面终于是忍不住了，半退到陈望川的后面，竖起衣领遮住下半个脸，只露出来一双浅色眼珠子，有些暴躁道“我草，你们这儿是他妈平替撒哈拉沙漠吗？！我他妈真服了啊，吃一嘴土。”

黑色帽檐被陈望川拉得极低，只能看到挺翘的鼻梁和嘴唇，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看到路，听到这话陈望川顿了一下，把手从兜里拿出来，随后抬手把帽子扣到了他头上，听他叭叭一路也有些不耐烦了，“把嘴闭上。”

陈望川动作很敷衍，鸭舌帽是歪的，都没拢住头发，白发被压出来几根，但黎方升莫名感到很高兴，他拨了拨头发，说“有空跟我一起去换个眉钉呗，这个我都带好久了。”

他眉毛上的那颗款式很经典，银色小圆珠，陈望川扫了那上面一眼，几分钟后才回答“自己去。”

意料之中，黎方升都习惯了。

路上目光不断，甚至有好几个都跑过来找他俩了，结果旁边这人一抬头又都跑了，不管男的女的，无一例外。

黎方升“……”

黎方升好奇又好笑地问他“怎么都这么害怕你。”

他俩穿得都是卫衣，陈望川身上这件自带了帽子，他兜上，语气听不出来情绪，“不知道。”

到网吧后，陈望川坐进去给了他号码，让他少说废话别瞎搞事，黎方升临走前从冰柜里顺走了两瓶可乐，“行行行。”

这次里面倒没有像上次有那么多正能量了，至少成双成对的大哥小姐们都穿着衣服，那几个人估计是被陈望川打得也不敢再过来了，黎方升收回视线窝椅子里查资料，他来这儿不单单只是因为无聊，更多的是他要查云市的事儿。

黎方升不确定黎塘有没有给他手机装窃听软件，保险起见还是来网吧比较好，他拖着鼠标点开网页。

DF是海市的一家珠宝公司，Desire Free，解释出来是欲望自由。对于珠宝做成的饰品来说，受众群体和产品发展本身就很广泛，外界媒体报道的是Frost集团的CEO收购是看上了它新颖的创作理念，但大部分人都没相信，毕竟两家公司老板的关系属实很耐人寻味，这是人尽皆知的。

黎方升头枕在靠枕上，看着屏幕上的客户回头率和净利润，Frost的营销手段实在是太过抢眼，如果sun能与其合作并不是亏本买卖，他们前些年一直注重的是轻奢品牌，主流是简洁设计感，当然也有部门负责古朴民族风，现在正往可持续性和定制化发展。

黎方升皱了皱眉，他不是很明白，DF为什么能跟sun合作，Frost竟然会同意吗。

草，妈的，一想到黎塘前几天神经病一样的举动，黎方升面色难看几分，他想了一会儿，捞过手机给江渝澄打电话，接通之后他问“橙子，你能找到DF老板的联系方式吗？”

江渝澄那边很吵，“什么DF？”

黎方升勉勉强强能听到他声音，他啧了一下，“海市韩家被赶出来的那个。”

“他啊。”江渝澄抽空翻了翻微信和联系人，然后说“没有。”

“……草，我他妈让你查啊。”黎方升克制住想拿鼠标砸他的冲动。

“行行行知道了，我正有事儿，一会儿给你发过去。”后面还没怎么说完他就挂了。

黎方升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嘴里嘟囔着“你能有什么破事儿。”接着继续看最近有关sun的新闻。

看了两个多小时，黎方升转转脖子，差不多都了解了，没有太大问题，他把查询记录都清除干净后随便挑了个游戏玩着，两瓶可乐喝完了，他弹了两下小话筒，卫衣很宽松，袖子随着他的动作往后退了一截，漏出来精瘦凸出的腕骨，语气懒洋洋说道“糖糖给我拿瓶水过来。”

过了一会儿没动静，陈望川应该是睡着了。

黎方升没再吵他，把耳机摘下来自己去拿，过去后发现机台前面站了一位散发的女生，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方盒，左右小幅度地来回走。

黎方升轻挑下眉，有点儿眼熟，想不起来是谁了，他姿态闲散地靠在那儿，问“你找他有事儿？”

女生许是没想到是来找她说话，被吓了一跳，看到他感到有些意外，她记得这是谁，他是上次把陈望川叫过来的人，女生的神情略显犹豫，半晌小声地嗯了一下。

问归问，黎方升却不想管，他忽视心中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不爽，从货架上拿了瓶水打算往回走。

“诶。”女生突然叫住了他，脸上带点儿红，双手提着盒子往前伸了伸，“那个……你认识他吗，能帮我先保管一下吗？”

怕黎方升多想似的，她说完又赶紧解释“我是怕放在这里被别人拿，我也不知道他都什么时候来这里，今天碰巧过来一趟看到了，我现在得回家了，等他醒来了，你能帮我转交给他吗？顺便替我跟他说一声谢谢。”

矿泉水瓶倏地被捏变形了一瞬间，黎方升松了力道转过身来，面对着她笑笑，眼角弯弯的，他接过来说“可以啊。”

女生听到后挺开心的，嘴角漾起弧度，她把散落的碎发撇到了耳后，“那谢谢你了。”

黎方升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唇线逐渐拉直，最终消失，侧首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会儿还在睡觉的陈望川，他把帽檐抬高了一些，提着黑盒放在了键盘边上，接着刚才那一局继续打游戏。

心情没来由地烦躁，操作也不顺利，连跪了好几局，这把本来大顺风，拖到后面越打越吃力，赛点时黎方升抢龙没抢到，团灭了，他没闭听筒，一个队友激情开麦“我草了啊打野哥，你他妈半血还没惩戒你抢个蛋的龙啊？没看到对面高地有几个超级兵吗？！你他妈瞧不起蓝翔挖掘机是不是？！你不会带着它们推吗？！！”

黎方升这局其实中规中矩，5-4-9，好歹是正战绩，只有这一波失误了，他头一次没搭腔，往自家防御塔拉视野，看了一下队友的复活时间。

对面没兵线，应该还能守。

上单玩得不错，10-2-7，但正因为只有他自己玩得还行更感心累，真带不动的一种憋屈感，骂完他后开始点评起剩下那仨人机，“不是我草，我他妈说射辅你俩哥们儿，就他妈连一打二都给不出优势吗？！！我这儿开局遇到后面跟着奶妈的肾虚仔，我草你俩搁小鸟那儿一个回城嘲讽一个抱歉嘲讽，我去你俩人机啥资格啊还嘲讽上了，小鸟都回去满血了，我他妈真就草了。”

事实证明，黎方升想错了，对面抓住这次机会干扰晕眩都用上了，直接无兵线被平推。

熬到他刚复活水晶爆了。

整局由战士被迫破防而结束。

黎方升视线落在那个盒子里，两指伸过去无聊地拨拉话筒头。

过了好久，耳机里传来细微的滋滋两声，随后陈望川很慢地啧了一声，“别闹了。”透着被吵醒的哑意和气声，像是在哄无理取闹的小孩儿。

天生低磁的嗓音混合劣质电流钻进了他耳朵里，咬字间很轻，但同时带来的颗粒感又很重，黎方升听着半边身体都跟过了电一样麻。

黎方升单手敲了几下键轴，喊他“陈望川。”

“说。”陈望川拧开盖喝了一口水，拎着瓶口随意地晃了晃。

到了嘴边他又不知道说什么，掩饰般道“你今晚还直播吗？”

“嗯，走不走。”

黎方升将耳机挂在了电脑上，“来了。”到之后他把黑盒递给陈望川，不冷不热地说“有人托我给的。”

陈望川看都没看一眼，把盖旋住，叼了一根烟，脸色淡淡道“拿走。”

“……”黎方升半边眉都扬起来了，这会儿又不像刚才那样了，中指弹了一下矿泉水瓶，心情一下就变好了，“你不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陈望川站起来往回走。

黎方升想到那女生之前犹豫不决的表情，想了又想还是拿了过去，“看看呗，人家说谢谢你。”

陈望川刚睡醒脾气不好，他喷了一口烟，不耐道“你想看自己看。”

黎方升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手上动作却已经把它打开了。

是一件黑色大衣。

黎方升“……”

这下想起来了，为什么有点儿眼熟呢，因为是上次被打的女生，陈望川当时把衣服扔给他盖住身体了。

黎方升回想起来刚才那一排连跪的红，感觉自己有病，草，他他妈被江渝澄传染了。

黎方升合住袋子自己拎着了，和他并肩走，“你上回那外套。”

陈望川正在放空，懒得管是什么。

沉落西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给此时此刻沾染上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黎方升胳膊搭在了陈望川脖子上，腔调散漫，“糖糖，今晚想吃什么啊。”

“……随便。”

吃完饭陈望川坐电脑前等着直播。

黎方升在他后面发牢骚，“草我服了，这游戏机制太特么傻逼了。”

陈望川挂上耳机放了首英文歌，漫不经心地问他“刚输了几把。”

“啧，说ji不说吧，小兵能守家。”黎方升踹了一下他板凳，调到战绩界面让他看。

陈望川偏过头，一排的红。

“废物。”

“牛逼。”

黎方升退了出来，“直播打我号呗。”

陈望川嗯了一声，“给我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