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少嘴角抽了又抽。

堪称是咆哮的嗓门惹来几个视线，黎方升拧眉骂道“草，你他妈什么毛病？”

景杰神还没缓过来就被人骂了，嘴比脑子还快地反嘴“我草？我他妈有什么毛病？你他妈拿凳子砸我们你才是有毛病吧？”

黎方升“……”

他有些烦了，“别废话，拿号。”

景杰刚被惹毛想要拍桌子，里面走出来一个人。

“喊什么？”

“陈哥他没拿身份证！”

网吧凉快倒确实，但什么烟味儿酒味儿泡面味儿可乐柠檬劣质香水味儿混合在一起，再配上凉风吹过来简直就是经历二次工革，让人有点儿想哕。

陈望川戴着口罩，把卫衣帽子也兜上了，勉强能看到个眼睛，一双黑眸中不带丝毫情绪。

他走到景杰那边，把口罩半拉了下来，薄唇上下轻启“干什么？”

干你。

黎方升眉毛一挑不答反问，语气欠欠的“就你们这种黑吧还用得着身份证？”

陈望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过来扫脸。”

“诶不是——”

黎方升没理那傻货，勾起嘴唇过去扫了脸。

陈望川弯腰一只手撑着桌子，在键盘上点了几下说“51号，有什么问题对麦喊。”

黎方升不太正经地对他笑了笑，随手拎起桌上一罐可乐和口香糖，往里面走得时候向上抛又接住，顺带道“谢了哥们。”

景杰看他一脸欠了吧唧的笑就来气，“我草！就他妈让他进去了？！”

陈望川收回视线，声音没有起伏地说“我看着他，你回去睡觉吧。”

景杰听完也不好再说什么，情绪不太好地站起来“那好吧。”

看着他走出去后陈望川把口罩重新戴了上去，坐在椅子上拉下卫衣帽子遮住了眼睛。

黎少晃了半天才找到51号，远远看到位置后直接气笑了。

51号在房间的最角落，周围全是光着膀子叼着烟吞云吐雾的大老爷们儿，桌上摆的烂七八糟啥都有，每个怀里还都窝着人，有女孩有男孩，有穿衣服的有半露的甚至还有只穿几块布的，有的甚至把人抱在了桌子上，白花花的一片，放眼望去跟窑子真没什么区别。

黎方升吐出一口气，忍着恶心不碰到人走过去，不时几声娇滴滴的嗔笑或者佯怒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他眼睛尽量只平视着机位，好不容易快走到51号被脚下一个什么东西给绊了一跤，这一下还挺有水平，直接给他摔到了座位上，只不过膝盖给撞到了椅子上。

有点疼，忍了一路的火cong地窜上来了，回头怒骂道“我草！你他妈没长眼？！跪几把地上干嘛呢？！”

那男生上半身的衣服都快剪成条条了，裸露出来的皮肤又青又紫，胳膊上一堆烟头烫的伤，他跪在地上被吼地肩膀都缩了缩，眼泪垮的一下就飞出来了，往他那儿膝行了几步拽着黎方升的小腿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到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很对不起你。”

黎方升“……”

黎方升坐好后有些辣眼地按了按睛明穴，看他的眼神不算好，晃了晃小腿“手拿开。”

旁边一位花臂大哥咧开一嘴烂牙冲他笑，顺势把烟头烫在了男生后背上，“滚过来，别让人家小兄弟烦你。”男生疼得尖叫了一声，抽咽着放开了手。

黎方升眉心微皱移开了视线，戴上耳机先放了首歌，听了几分钟往后一靠，扣开盖子往嘴里扔了两粒口香糖开始打游戏。

他今天手感不错，玩了几局都carry了，黎方升心情不错地把耳机挂在脖子上，启开可乐喝了一口。

突然咚的一声，他看热闹地靠着椅背，双手肘搁在旁边，转了转椅子下面的滑轮看那边，一个女生被拽着头发砸到了键盘上，骂声接踵而至，“草你妈个贱东西！！你个biao子敢推我？！把桌上的都给我舔干净了。”

那女生也不是听命的主，强撑起来长指甲用力掐进他皮肤里，高跟鞋往前一踹，那个小细跟和平底中间陷进去的一块精准地卡进了那位大哥的喉咙。

这次看你来不来。

黎方升不咸不淡地扯唇转了回去，够起电脑旁边的小话筒，懒洋洋道“喂？51号这边，有人撕逼。”

陈望川低低地“啧”了一声，带着哑，有些气音，听着像是睡着又被人吵醒了，然后他就听到了椅子滑在地面上的声音。

黎方升嗤笑了下，真敬业。

他来得挺快，没一会儿黎方升余光里看到一个高高的男人站在了那边。

陈望川眼眸漆黑，肩上披了个黑色外套，没看其他人，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没有什么温度地对他们两个人说“想打出去打。”

“滚你妈的，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有帽子口罩的缘故，花臂大哥看不见他的脸，以为是多管闲事的人，挑衅似的抬手扇了对面人的脸一巴掌。

陈望川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垂下眼点点头，大哥看他这么怂更来劲了，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笑着说“怎么？她是你——”

只见陈望川歪了一下脖子，还没等他说完突然暴起一个扫腿快准狠地踹到了他的胃部，这一下力道很足，整个人都直接被撞到桌子上，哗哗一片响，大哥脸部扭曲了一瞬间。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没了音，只有黎方升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朝他吹了个不怕死的口哨。

陈望川很快接着一拳砸在了他鼻梁上，提起衣领把他凌空拽了起来，手背青筋凸起，狠狠往下一压，膝盖同时向上又一次顶到胃部，血中混着一颗牙直接从嘴里喷了出来，跟个喷泉似的，血迹落到了显示屏上。

他按在血管处死掐着脖子，虎口卡在他下巴处提起来，按着他的头往桌上狠掼了好几下，伴随着几声令人胆战的沉闷撞击，桌腿松动，桌面一下子塌了，台式电脑也从上面半掉了下来，幸好有网线拉着没摔下去，不过键盘鼠标什么的都坏了。

大哥脸颊因为窒息而憋得通红，鼻子一热流得满脸都是血，陈望川眼神冰冷，嗓音阴戾缓慢，俯在他耳边说“是听不到我说话？”

“别打了。”

周围一片寂静，黎方升看过去，是那个女生。

她坐在旁边的桌子上，脸部高高肿起，因为白，红色手印非常明显，女生拢了拢衣服，扶了一把旁边人的胳膊跳下来，瘸着腿往外面走，经过他们时沙哑地说了一声“谢谢哥。”

陈望川低头睨了她一眼，她衣领很松也被扯坏了，眉头一皱，手上用力把那人甩在了地上，默不作声地把外套脱下来，没有回头，单手往后一扔，盖在了她头上。

女生垂在两边的手颤抖了一下，一只手抬起来摸了摸眼前耷拉的软布料，还带有人体的温度，手背快速地往眼睛上一抹，留下湿润。

陈望川拉下口罩看着他们所有人，声音不算太大，但足以让人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想闹事情就小点声，别他妈让我听到，再敢给我搞出这么大动静，我让你们一辈子说不了话。”

说完拿出手机，对着那片拍了张照就往外走，随便招呼几个人把他抬走了。

黎方升感觉得到有人往他这边看了过来，他丝毫不怕地轻飘飘回视过去，并且懒懒地挑起唇角，朝他们比了个中指，然后他就听到了那几个人的暗骂声，笑容有些恶劣地张了张嘴，对口型说道“怂逼。”

等众人看不到他的身影时才敢出声音“我去那不是陈三吗？”

黎方升听到有个人问他是谁，那人没想到有人接话，回过头干自己的事儿，随口说道“陈三叫陈望川，打架特狠，听说有一回手下没收力把人打残了，不过谁知道呢。”说到这儿又哼笑，“他妈就是个婊.子，脑子有问题，他要不是因为爬上了严落的床，一天天就那屌样早被人当街干死了。”

黎方升有点儿惊讶，严落是那个人吗，脑子里闪过上午他俩走一起进了同一个屋，不会吧。

在所有人一脸心照不宣的恶心嘲笑中，黎少想的是，这人给自己的定位是下面的？

陈望川走回去给景杰微信转了两千块，又把照片发过去。

【老子知道自己帅】：？

【陈三】：打人了，问网咖老板怎么赔。

【老子知道自己帅】：我靠谁找抽了？用带人过去吗？

【陈三】：不用，看他不顺眼，少了说话，多了自己留着。

【老子知道自己帅】：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