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光亮的空荡走道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逐渐蔓延。

季碳控制在了一个很好的力道，让男人无法轻易挣脱，还能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季碳微微眯眼：“你是哪家的人，我认识你吗？”

男人的鸭舌帽因为这场打斗掉在了地上，露出藏在底下的寸头。

口罩遮了他的大半边脸，光从他露出的那双凌厉眉眼上，季碳感觉不到一丝熟悉。

这人看起来没有家族里任何一家人的气息，身手却又相当老练，季碳不由怀疑他是不是哪家人培养的手下，亦或者是收钱办事。

那个暗地里针对他的，究竟是谁？

见男人还是不语的样子，季碳心里掂量着往里又按了几分，这一下使得黏腻的液体有些许沾到了他的手上。

“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他压低声音，语气冷若寒霜，“我不会放任任何一个对我有威胁的人活在世上，你如果不说，那只能带着你的沉默下地狱了。”

男人的目光如阴暗的蛇，似乎透过黑暗一直黏在季碳身上，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发出一声低笑：“……哈、哈。”

随之带着戏谑道：“可是这样犯法啊。”

季碳听得想笑，正想讽刺一句“原来你也知道这样犯法”时，头顶的灯突然亮了。

突如其来的刺眼亮光激的季碳闭了下眼，就是这短短的一秒钟，季碳突然感觉身下挣扎的力道松了，他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死死瞪着眼、已经了无声息了的男人。

季碳：“——！”

他下意识松开了剔骨刀，握刀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浸满了猩红血液，另一只控制男人的手撑了下地，又摸到满手血液。

什么时候？！

“嘀咚——”

在季碳还处于极致震惊的时候，电梯到站的提示音突兀响起，他下意识一扭头，和笑着跟同伴聊着天同时看过来的年轻女人对上视线。

来人停住脚步，笑容僵在脸上，视线在季碳身上和地上满地的血液来回扫描。

几秒过后，尖叫声响彻楼层。

…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前不久还接待季碳的警员此刻一脸严肃，坐在季碳面前厉声询问。

季碳的手腕被冰冷的镣铐勒的生疼，在他身后的墙上，写着“抗拒从严，坦白从宽”几个大字。

季碳已经几个小时没喝水了，声音沙哑，表情却还算冷静：“我已经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你们了。”

“我属于正当防卫，并且我控制了力道，没有防卫过当，他的死亡不是我造成的。”

“可是根据监控所示，我们并没有看到他对你发起攻击，反倒是这位清洁工上到你所在的楼层打扫，突遇停电，电恢复后就在你身下死亡了，凶器还在你旁边。”

“你们也说了停电过一段时间，他就是故意挑在这段时间向我进行攻击的，他的清洁车上都是凶器，你们完全可以去看看。”

“我的同事已经去找过了，那就是辆普通的清洁车，没有能藏凶器的可能，并且它一直停在三楼没有被推上去过，”警员说着，似也有所疲惫，揉了揉眉心，“说实话，其实我们也不是很想怀疑你的。”

“你前不久立了功，还是隔壁警署正式的调查员，一本大学的大学生，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去杀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清洁工，但是现在种种线索指向你，你也找不出像样的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

季碳能理解，因而他并没有表现得多着急，只是道：

“但是停电后失了的那段监控，也足以证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是……我们也正在找其他线索好让你摆脱嫌疑人身份，但是在此之前，得委屈你在这多待一会了。”

季碳看着干净桌面上倒印出来的自己，轻轻点了点头。

“辛苦了。”

他没再抬头，只能听着警员叹息一声，然后起身离开的动静，就这么维持这个姿势看了自己许久，然后支撑不住般趴在了桌子上。

男人的死状还历历在目，但是在他死后自己却没在周围看到对方的魂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嫌疑人……

真是个新鲜的身份啊。

“这新来的看着挺年轻啊？”

耳边突然钻入窃窃私语。

“是上流人士吧？果然有钱人都没几个好东西。”

“咦——不对，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他的气息和别人不一样啊，他有一种和我们一样的气味。”

“欸！我突然发现，他的三盏灯灭了两顶，这么说，咱们是不是可以附在他身上借他身体用啊！”

“好像是！可是他身上的气息有点危险，之前借用他身体的好像是个大鬼，这……你们谁敢去啊？”

“胆小鬼！我来我来！”

这最后一句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起后，季碳顿时感觉一阵阴冷的气息朝自己逼近，尘十一此时不在，原本想休息的他被打扰感到不耐烦，在气息越来越重的时候低喝了一声：

“滚。”

来鬼吓了一跳，惊讶季碳竟然能感知到他。

下一秒，季碳拖着被铐在一起的手艰难摸出一张符箓，“啪”的一下拍在了桌上。

符箓上的复杂图案上闪着淡淡的光芒，那刚才还嘲笑别鬼胆小的小鬼看到符箓的瞬间退了三米远，刚刚还充斥在耳边的谈论声瞬间消失，连着好几分钟都没有鬼说话。

季碳满意于这份安静，但是这样过了一会后，他突然主动开口了：

“你们有多少个？”

他依旧趴着，没有看周围究竟有多少个鬼，声音嗡嗡的小到对面就算坐个人都听不到。然而几秒过后，还是有几个鬼零零散散地回复了他：

“十几个吧，你问这个做什么，人类。”

“有人给你们烧香吗？”

“怎么可能，我们都是死在这里的，家人全都巴不得我们没存在过，哪有人愿意给我们烧。”

季碳毫不意外，他又道：“那你们需要吗？”

这群鬼安静了好一会，半晌才有人小声嘀咕一句：“当然想啊。”

“我身上现在有香，”得到想要的答复后，季碳终于表明来意，“你们帮我做件事，我出去后烧给你们。”

“真的假的，你还出的去？”

“当然，我是被冤枉的，就算不能，我也会拜托人给你们烧，绝不食言。”

“你真不骗我们？”

“哈……你们看我身上那么多条和别的鬼的连接就知道我不可能骗鬼。”

有的鬼看了一下发现情况确实属实，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能嗅到我身上常待那个鬼的气息吧？”

季碳轻声道：

“顺着这个气息，把他给我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