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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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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好离开后,长春宫内恢复了以往的静谧。明玉闷着声儿道了句“奴才先行告退”就踏着碎步子走出了寝宫。

看来她这是又要去修剪枝桠了。容音与魏璎珞两两相望,唯余叹息。

“皇后娘娘,纯妃她有些奇怪。总感觉她跟以前有所不同了。”尔晴这次倒没有很快追出去,她快步凑近容音,眉宇间似乎尽显忧愁。

“大病一场,失了记忆,会有些改变也是正常现象。”

“可是... ...”

“没事的尔晴,我心里有数。”

望着自家娘娘坚定的目光,尔晴失了话头,只好出门寻明玉去了。

“倒是璎珞你,”容音收回目光,将其投向一旁杵着的瘦小宫女,“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奴才总感觉,一旦开口,便是着了她的道了。”

“此话怎讲?”

“奴才都瞧见玉壶暗自打量奴才好几回了,她分明就是故意说出那些话吓唬我们,来试探我们的反应。”

“但是璎珞知道,皇后娘娘认定的事,又岂是璎珞轻易能改。所以,璎珞不会说。”

皇后娘娘肯定知道她可疑,但肯定还是会袒护她的。

这声音里明显带着几分怨气,容音不禁失笑。

“好啦,纵使她做出了些奇怪的举动,也是出于对自己处境的调查。先质疑,后信任,这是人之常情。本宫相信静好不会做出格之事的。”

哼,现在不做坏事,怕不是因为没有娘娘她活不了吧。

用计谋伤害幼子为棋,以此迫害高贵妃的人,本质能有多好?她可不相信 。从前纯妃或许对娘娘还有些情分,但现在失了记忆,她这狠毒之心,保不齐有一天会算计到娘娘头上。

总之,我会替娘娘偷偷盯着她的。魏璎珞没有作声,只在心中对自己如是说。

烈日西沉,空气中的热气褪去不少。奴才们将仅剩水的冰盆搬了出去,一些得闲的宫女太监们坐在自家宫内的长廊中纳凉谈天,紫禁城在一众祥和的气息中迎来了又一个黑夜。

淑慎坐在案前,似是在绣着什么。珍儿拿起火折子,为她点上了灯。

一针,一针,再一针。是蛇?不,大抵是龙罢,藏在祥云之间,依旧难掩神气。

珍儿心中甚是自豪,娘娘的绣工真是越来越好了,待这龙头与龙足都绣完,一定好看极了。

忽而,淑慎抬起头:“你退下罢。”

被叫到的宫女似乎有些踌躇,举着扇子进退两难。

“你扇的风让烛火的影子晃得厉害,下去吧。”珍儿似乎有些不耐,开口催促那持扇宫女道。

“珍儿,倒也不必这样凶神恶煞的。除了这个原因,我也是看她太累了。再说了,现在也不是很热。”

“知道了娘娘。只是您也要注意休息啊,她扇了多久,您就绣了多久,您不累吗?”

淑慎回之一笑:“皇上既是天子,也是夫君,为他绣荷包是本宫的本分,又哪来累这一说。本宫乐在其中。”

珍儿的眉毛依旧拧着,但她被噎得无话可说,只能继续在一旁站着侍奉。

忆起最近跟纯妃的几次接触,淑慎不禁眯起双眸。

这苏静好虽瞧着还是那样温婉,但又莫名多了些张扬,许是失了记忆导致的。不过她向来城府极深,可能是故意藏拙也说不定。

她是否真的失忆了这点都有待考究。

从苏静好醒来开始,自己就将“娴妃巴结皇后”这点做得比以往更明显了些,既能推动自己计划的实行,又能让她默认自己是皇后一党,真是一举两得。这样自己日后若是对她做点什么,她定会怀疑到皇后头上。就像当时皇后让她来给自己施舍银两一样。

如若她能上这个套就再好不过... ...还是得多试探试探才行。

而皇后那边... ...总会有人耐不住性子,想动她肚子里的龙胎的。

这棋子呀,可不能只有一颗。

长夜漫漫,灯火独存。她望着那跳动的光源,又想起当时自己在长春宫外无意听见的、容音和苏静好的那一番对话。

“那日你告知娴妃的兄弟得了重病,本宫立刻遣太医去刑部大牢为她医病,可是后来一想,似有不妥,”

淑慎脚步一顿。

“生怕别人会议论,认为本宫收买后妃,另有用途,所以召回了太医,改为赐金,觉得让这笔赏银走了明路,好让她日后派上用场。”

贤良大度,宽容无私?真是笑话。你知不知道你富察·容音的当众赐金被我阿玛拿去当了贿银?你为了巩固自己贤惠之名的举动,却成了害我父亲饱受牢狱之灾的助力。

若常寿能及时得到救治,额娘就不会撞柱而死,阿玛也不至于去为了他贿赂怡亲王。

富察·容音。富察·容音... ...!

淑慎的手慢慢缩紧成拳,手中的布料被她攥出了褶子。

不一会,他又好似大梦初醒,忙又用另一只手在绣纹间游走。她望向这未绣完的蛟龙,期待着:这个礼物,他应该会喜欢的吧。

身子已然大好,曹琴默也开始慢慢帮着容音管理宫中事宜了。娴妃并没有把权力攥紧不放,而是很自然地交给她些许,只是关切地提醒了句:别像之前那样累了。

与此同时,曹琴默便也没有理由再推脱这一早一晚的请安了。

“哟,这不是纯妃么?好久不见啊,今日有空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啦?”

曹琴默一入座,一道刺耳的声音便悠悠飘来,她不自觉地一哆嗦。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是... ...

她抬头,一位身着贵妃服饰的美艳女子正瞧着她看,独一份的墨色晕染在她的眼尾,身上琳琅珠宝无一不彰显尊贵。想来此人一定是那高贵妃了。

高宁馨,当朝内务府大学士高斌之女,是皇上的青梅竹马,本是使女,因父亲在朝中得力,由先帝亲自超拔为侧福晋。她虽骄纵蛮横,却能博得皇上欢心,又颇为太后宠溺,加之前朝有位高官父亲,她更是肆无忌惮。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臣妾病一好便立马遵循礼制赶了过来,不敢误了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和诸位嫔妃们。”

要是放在以前,她总得低头含胸,大气也不敢出,但此刻她是苏静好,她只能僵直着身子,把目光投向别处,尽力克制自己生理性的颤抖。

“你这有气无力的样子是什么回事,是你这病还没好,还是在敷衍本宫?”

陡然增大的音量惊得曹琴默倒吸一口凉气,心脏的频率也随着呼吸的节奏逐渐加快了起来。

“贱人!”“你这个贱人!”年世兰的声音莫名在耳边响起,她好像再度被巨大的阴影笼罩,那扇子又毫不留情地砸了过来。

她不禁想抬起手摸摸自己的额发是否散落,是不是应该再去梳妆一番?

今日的妆容是否过于艳丽了些,我不能... ...

“好了,大家都安静些吧。本宫要宣布一件要事。”

容音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将曹琴默从痛苦中抽离。溺水之人终是汲取到新鲜空气,曹琴默眼前终于恢复清明,莫名感到些许宽慰。

只听高宁馨很用力地“哼”了一声,她身旁一位明眸皓齿的女人连忙陪笑,似是在安慰那吃了哑巴亏的主儿。

想必这位就是舒嫔——纳兰淳雪了。她是纳兰家的小姐,侍郎纳兰永寿之女,纳兰明珠的曾孙女。容音说她不论何种场合,

总是眉眼带笑,倒是像只小哈巴狗儿。

后面那句是曹琴默加的。

“纯妃此前养病许久,本宫曾前去探望,得知她因为这场急病... ...失了记忆。”

一时间,现场如热锅煮水一般沸腾起来。大多数的嫔妃们或惊讶,或叹惋,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随便来个人带着柄勺就能喝了去。

“这丢了记忆,别说她读的那些书了,连基本的礼仪规矩都抛之脑后了吧,又如何伺候皇上,如何尽好自己的本分?”

高贵妃慵懒的声音飘忽而来,显得极其不和谐。一阵嘲讽的笑声接踵而至:

“是呀,纯妃娘娘可要好好跟着嬷嬷们学习礼仪才是。”

“臣妾明白,多谢二位费心。”

“不论礼仪还是技艺,臣妾自当好生温习,可不能因为才疏学浅,惹了皇上厌烦了才是。”

“你!”纳兰淳雪本戏谑地笑,反应了好一会而才明白——她这是在讽刺她之前在御花园唱歌被皇上责罚一事,脸顿时涨得通红。不是她这都打听到了?忘了不好吗?

“姐姐,别说了... ...”不起眼的角落中,一个声音试图规劝自己的好姐妹,但显然不起作用。

看起来应该是那位陆氏——陆晚晚了。这位庆常在虽总是跟在纳兰淳雪后头,却在帮着自己说话,曹琴默觉着奇怪,但还未多想,就听见高贵妃充满火药味的追击:

“哦我忘了,你根本没伺候过皇上,你常年病着呢,倒是伺候皇后娘娘伺候得勤快,你们说是不是啊?”

气氛顿时由一片沉闷变得有些暧昧,曹琴默倒也不恼,却也跟着笑了:“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照顾龙胎,保护子嗣,本就是后妃的职责所在。”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

“好了,大家不要再议论了。”高贵妃怎么又开始了,真受不了,容音扶额。

为避免大家继续乱嚼舌根,将话题导向诡异的地方,容音只得出声将话题拨回正轨:

“本宫希望各宫嫔妃能以礼待之,定要顾及后宫姐妹情分,对她多加照拂。”

“是。”众嫔妃们纷纷应声,纵使贵为高贵妃,也不能拂了皇后的面子,只能甩着脸子应下。

请安一结束,曹琴默便立即带着玉壶往钟粹宫赶。

一见这高贵妃,她就会回想起被年世兰支配的恐惧。她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可别被她单独抓住了。

那阴阳怪气的声调,那嚣张跋扈的姿态,简直是华妃再世啊!只要一想到她,身上一些地方就开始隐隐作痛... ...只是年世兰没有如此“浮夸”,这高贵妃倒像是个唱戏的,腔调身段里都带着几分... ...昆曲的调调。

其实曹琴默本不太了解是什么品种的戏曲,不过她记得容音曾提起过,高贵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独独钟情于昆曲,经常在储秀宫外自己搭着台子唱戏,不过最近她好像被禁止唱戏了,连戏台子都被烧了。

每每谈及此处,容音的眼里甚至会流露出些许怜悯,还会念叨着因为她开的先河才导致发生那样的事云云,真不知道她在伤感什么。一边让自己防着她,一边又为她的境遇感到悲哀,这不自相矛盾嘛。

“纯妃。”

拂去八月暑热的穿堂风衔来温润的声音,她便知是容音在唤她。

真是念曹操曹操便到啊。

“你还好么?”容音在尔晴的搀扶下徐徐而来,“本宫见你一直皱眉苦思,可是本宫方才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没有,是臣妾太久没有在这样人多的场合待过,稍微有些不适应,与娘娘无关。”

容音舒了口气,终是安心了些,笑容又回到了她的脸上:“那就好。纯妃,告诉所有人你失忆的事情,当真是一件好事么?”

“放心吧。我应付得来。”

曹琴默握住容音的手,本想捏一捏以示安慰,却不曾想后者手心的温度倒是把她吓了一跳。不知是孕妇畏寒还是什么原因,在这酷暑难耐的八月,对方的手竟然日渐冰凉。

“娘娘,您的手... ...”

哪曾想,对方竟一下将手抽了出去,哪还有平时温吞的样子。

“没事,许是最近处理事情熬得比较晚,一不留神受了风寒,本宫回去多喝些红糖姜茶便是。”

一旁的尔晴却是一副想说什么的模样,被容音用眼神堵了回去。

她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想到她也会有事瞒着苏静好啊。

曹琴默有些唏嘘,不过也没法说些什么。

城头噪晚鸦,人影夕阳斜。即将成为母亲的女人与曾是母亲的女人在落日的余晖中告别,各怀心事,但谁也未曾言明。

“你们说,这纯妃一失忆,后宫可是又要变天了啊?”

现在纯妃可是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了全后宫的重点关照对象不说,这失忆的名头还给她套上了一层免死金牌。

“感觉也没什么区别嘛,她本来也不侍寝。不过这样一来,皇后倒是更容易对付了。”纳兰淳雪见自家贵妃娘娘脸色不对,立刻献上谄媚的笑。

听了这话,高宁馨本沉郁的面庞顿时又晴空万里:“对啊,没有纯妃阻挠,皇后那只病猫本宫还怕动不了吗?”

在两人身后的陆晚晚觉得自己额头上有一颗豆大的汗珠即将滑落,但她瞥见高宁馨如痴如醉的模样,满腔的话语也堵在了心口。

两人嬉笑一阵后,高贵妃乘着仪架先一步远去,一直皱眉苦思的陆晚晚连忙扯了扯纳兰淳雪的衣袖:

“姐姐,快别说了,纯妃她如今已经失忆了,怪可怜的。”

“你啊你,整天缩着脑袋做鹌鹑,天生陪衬命,老上赶着替别人说话做什么?想要往上爬,他们就全都是敌人,你明白了吗?”

“那些人啊,就是假清高,表面装得和和气气的,谁知道心里是不是憋着一肚子坏水!”

“纳兰姐姐,你小声点... ...”

“哎呀怕什么,都说过多少回了,怎么还是那样傻。你看我,我就有野心,就是想当宠妃,我还会正儿八经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呢,你瞧瞧那纯妃,天天一个脑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装病不侍寝,我看她啊,要不是真跟皇后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儿,就是宫外头有人了!”

陆晚晚急得都有些哽咽了:“纳兰姐姐你别再说了... ...”

“只要是长着两条腿的人啊,都没什么区别,人都是有欲望的,做的事也都不会是瞎忙活,都是有所图求。你等着看吧,

现在她失忆了,心里那点小九九迟早给暴露出来。哼。”

纳兰淳雪仰着头,神气地跟只小型犬似的。一旁比她高出半个头的陆晚晚也只能忙着给她顺毛,两人也迎着夕阳,或大摇大摆,或小心谨慎地走回了自己的宫内。

曹琴默回宫的半途,突然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有去拜访过太后太妃她们。

对啊... ...太后可是一国之母,没有皇上的宠爱,拥有太后的心也是一条可取之径。

说走就走,曹琴默调转方向,带着玉壶往寿康宫赶去。

寿康宫内弥漫着静雅的幽香,许是太后喜欢的熏香吧。老人卧在床榻上,似乎已经要歇下了。

“臣妾恭请太后圣安。”

“起来吧。”

“谢太后。”

曹琴默小心翼翼地抬眼,虽然知道身处的世界已与之前不同,但还是想仔细瞧瞧这位最强幸存者的模样。

大清太后钮祜禄氏,便是眼前的这一位了。老人看起来五十又余,脸上挂着盈盈微笑,正歪着头看向她。

“好孩子,你最近身子可好些了,没有旧病复发吧?”

“臣妾身子好多了,多谢太后挂怀。”

奇怪,钮祜禄氏确实是大姓,但是宫里曾有这么一位妃子吗?难道是因为起先不太显眼,被她遗忘了?又或者是自己死后新进的妃子?

竟然不是什么那拉氏、甄氏之类的,倒是令她觉得新奇。

又聊了一阵,除了可能来源于太后身份的莫名的威压感之外,仿佛面前就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曹琴默自知,能从重重纷争中脱颖而出,最终坐稳中宫宝座的,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既然目前看不出有什么问题,那就更需多加留心了。

从太后寝殿退出后,曹琴默本想着裕太妃也住在寿康宫,可以顺道拜访,但天色已晚,想着人家可能已经就寝,便决定之后再来。

几日后,曹琴默终于得空重回故地,只见裕太妃的房门外人头攒动,众人搭着个架子,似是在修建什么。

茫茫人影里,曹琴默发现,有一个小小的白色身影隐匿在附近的草丛中。

... ...魏璎珞?你果然在这。

虽然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但这便是你的目标吧?

住:“城头噪晚鸦,人影夕阳斜。”化用唐代诗人钱起《送崔十三首东游》“丹凤城头噪晚鸦,行人马首夕阳斜。”

桂芬和舒有矿以及晚晚登场。若把桂芬比作小花年世兰,那么小狗腿舒有矿绝对比不上氧化钙啊!(误(仅论智商)

第3章 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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