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
冥凰挥手找来信鸟乌鸦，看了半天没看出名堂，挥手叫众人散了。
尹珀秋心里多少有了个猜测。但他不敢说。
村庄里格外宁静祥和，平时他也到处走走。每当最后一丝阳光隐没在山下，大地一片昏黄时，他就到村口的大柳树下坐着，把自己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
一阵悠扬的笛声响起。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牧童，骑在牛上，缓缓地吹着一支短笛。
看样子是个普通的村民。
尹珀秋掏出他的二胡，激情弹奏了一支“秀才渴病急须救，偏是斜阳迟下楼，刚饮得一杯酒”。
两支曲子截然相反的两种风格，完全融不进去，极度不和谐。气得那牧童笛子一撂骑牛走了。
尹珀秋则笑破了肚子。
第二天，他又在村口柳树下坐着，那牧童又来了。他还是吹笛子。
尹珀秋重新弹起那支悲伤哀婉的《桃花扇》，这次，牧童收起了竹笛，从箧篓里取出一把简易的古琴，信手弹了首同样悲壮的《平沙落雁》。
尹珀秋吃惊了。他不认为乡村的小孩儿会弹古琴。但是牧童已经骑牛走远了。
尹珀秋开始对这孩子感兴趣起来。第三天他早早就来了，太阳没落时就候在那里了。
本以为还在等会那个牧童，不承想他今天来得更早。没有上山放牛，而是跟几个孩童一起玩耍。
玩的是猜草根。把一根草掐成数段，藏在掌心里，让其他小伙伴猜是几段。
“六！”
“十吧，他刚刚背过去时我看到他手动了好几次，肯定有很多段。”
“哪能呀那么多，那根草很短的。我猜是二。”
“你呢你呢，该你猜了，小明。”
尹珀秋这才知道那牧童的名字是小明。有点简单。
小明不确定地挠了挠头：“我猜是……一吧？”
“一吧？行，你猜的是八。那我赢了。”掐草根的孩子耍起赖来，他摊开手，里面果然是一根草根。
“呀，小明明明猜对了嘛。”
“他不是报了两个数字，一和八吗，算后面一个的。”
小明跑过去打闹：“无赖鬼！你以后千万别说‘吧’，不然就是在喊我爸爸！”
周围孩子又起哄，所有人都闹在一团。
尹珀秋差点被逗笑了。
他看小明稚气的脸庞和矮小的身躯，像个小土豆，滑稽极了，就禁不住想笑。眼前突然闪过裴泊雪的影子。
见鬼！这时候想他干什么！斯人已经“入土”，就应该“为安”的才是。
再说裴泊雪和小明完全不一样，真不知是怎么联想到的。
裴泊雪可没有这么活泼，更不会拿爸爸这种事开玩笑。
他按了按眉心，强行压下心中的不愉快，又换上一副高兴的样子申请加入小朋友的游戏。
小孩子本来是不欢迎他这个大人的，无奈他有糖。
尹珀秋多给了小明两块，立即引来其他孩子齐刷刷的虎视眈眈的目光。有人看他，有人看小明。
如果是裴泊雪会怎么做呢？“啊呀，你不要让我显得很特殊嘛。”再把多余的两块糖分出来。问就是“其实我也没那么爱吃糖。”
小明完全没想那么多，一口气塞嘴里吃掉了，耸耸肩膀：“看我干嘛。糖是他的，想吃管他要啊。”
尹珀秋心里小声骂了一句。
孩子们又盯着他。只要他的解释不鞥自圆其说，他们就不带他玩了。尹珀秋只好现想。
“这是给小明的奖励，前两天晚上吹笛子给我听了。”
小明偏着头回答：“不，我不是吹给你的。我只是自己想吹了。”
尹珀秋不客气地给了他个爆炒栗子：“我也不是送给你的，你待会请我吃晚饭。”
小明笑了。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笑了。
“想蹭饭直接说嘛。还因为你有什么想图呢。”
尹珀秋突然觉得这小孩真讨厌，说活太过直白，反而没有素质。
孩子们玩起捉迷藏。尹珀秋是真的想赢，他不惜跳到一个长满了带软刺的藤蔓的里窝好。
“啪嗒”一声，一个土块砸在他脑袋上。小明站在坑沿上，双手掏兜，拽的不能再拽。
“喂，上来！你是傻子吗，玩个游戏能跳到这里。”
尹珀秋知道这地方没法再藏，钻出来瞪他：“要你管啊。”
他觉得这小孩烦透了。
小明自己一点不觉得，不停地往土坑里踢土块：“不是要去我家蹭饭的吗？走吧，去晚了只能吃狗吃剩的了。”
尹珀秋转身：“我不去。”
“哎哎，你付过钱的，就那两颗糖。”
他们走了一路，小明说了一路，几乎都是在报人黑料。
他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冲着院子里的女人叫了声“阿姨”，对方也十分热情地欢迎：“小明，来阿姨这吃晚饭啊。”
“阿姨这有瓜啊，我要吃瓜。”
尹珀秋眼睁睁看着小明如何风卷残云地吃掉了一整个大西瓜，并且把大块大块的红壤连着瓜皮一起扔在地上，最后还吐了他一身。
“吃不下了为什么还要强吃？”
尹珀秋脑补了一堆“西瓜有毒，我不能让爱我的阿姨吃到有毒西瓜”的感人理由。
但小明的回答很简单，好像回答的时候没走脑子。
“太好吃了呗，没留神就吃了这么多。”
尹珀秋如坐针毡。他看到刚刚大吐特吐的小明一把拿过桌上唯一一道肉菜放到自己下巴底下大吃特吃，自己忿忿不平地夹了口腌菜。
阿姨还挺抱歉：“不还意思，没准备太多肉……”
尹珀秋看着这可怜的女人，刚想说没关系，小明张口说：“没事，他就一蹭饭的，乞丐能有什么要求。”、
尹珀秋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小明在筷子被打掉了，整个人都愣了。阿姨则尖声尖叫起来：
“你凭什么打他！你多管闲事！”
尹珀秋一脚踹开饭桌，揪住小明的后衣领子把他拎起来，烦躁道：“我想打他就打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别跟魔族人讲道理，我忍他很久了！”
小明蛮横地乱动，咬他手指，尹珀秋一耳光直接把他扇昏过去。阿姨又尖叫起来，尹珀秋理都不理，把小明直接提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
女人绝望地喊。
尹珀秋的回答很冷漠。
“我要锯断他的手指。就他这样的顽童也配弹出那么悲壮的《平沙落雁》？他不配！”
女人嚎啕一生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