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这个时间点篮球场没人，就他俩和一个球在。
“石头剪刀布，输的人守。”沈夏放好裹着抑制剂的外套然后兴高采烈地跑回冬至面前。
冬至没有异议，举起一只手表示开始。
第一次，冬至攻，沈夏守。
冬至看过沈夏很多场篮球，也摸清了他打球的一些门路以及优缺点。
但沈夏是个攻守兼备的，主要表现在反应和速度很快，且灵活。
守能截球，攻能进球。
不然也不至于让篮球社社长上赶着求加入了。
不过，冬至也并不是没有优势。
他站在原地分析了一波，然后开始带球靠近沈夏和篮筐。
没有和沈夏迂回，不打算给对方截球的机会，冬至看了眼篮筐，竟原地微蹲起跳要投篮。
沈夏也跳起想给这球扣下来然后自己反手扣进去，但是……
他没扣到。
球在高于他指尖三厘米的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稳准入篮。
沈夏愣愣地转身，看了眼在篮筐下弹着的球，又看了眼自己全程没碰到过球一下的手，面向冬至，原本狭长的双眼此刻被瞪得有些圆。
“你能蹦那么高？”
冬至品了一下蹦这个字眼，还是点了点头，说：“我弹跳力不错，去年校运会报了跳高跳远，都拿了名次。”
沈夏瞳孔地震。
这应该不止是不错了，他极少会有扣人球结果连球都没摸到的时候。
“兄弟，杨宇痛失一名大将啊。”沈夏可惜似的摇头，“你这弹跳力，不打篮球真是暴殄天物了。”
杨宇是那位篮球社社长。
冬至忍俊不禁，笑着摆摆手：“别给我戴高帽了，继续，换你攻。”
O的身体素质天生较差，体力也是与AB有着较大差距，冬至是明白这些的，而且他还低血糖。
他自己都在意这些，也只有沈夏这傻大个的还大大咧咧地拉着他玩。
“继续继续。”沈夏捡起球，同冬至交换了攻守。
沈夏体会了一次冬至弹跳力的可怕之处，就放弃了原地跳起投篮这一高风险方案。
没了这一种，他还有很多种，他在比赛中，最常担任大小前锋的位置。
沈夏用的是经典的带球过人三步上篮。
这种很容易被截球，但无奈沈夏过于敏捷，几个动作骗的冬至手忙脚乱，一直没找到机会截球，等反应过来沈夏已经扣篮了。
也是预料之内，他早就知道自己防不住沈夏。
但就是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再来，你继续攻。”
沈夏看到冬至脸上褪去懒散换上认真的表情，挑眉：“行。”
于是，两个男孩在篮球场，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防守和进攻，好久都没人喊停。
沈夏的球实在难截，但次数多了冬至也能找到些机会，只不过还没等他把握好，沈夏就又劈手夺了回去。
再后来，他也截到了球并扣篮，只是喜悦之情刚漫上来冬至就回首看沈夏。
“你放水？”冬至质问。
“没啊。”沈夏脸不红心不跳的否认。
“你就是放了，太明显了。”冬至不管他如何说，自己给出了答案，没泄气而是说：“继续。”
沈夏叹息：“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歇会儿吗，快一个小时了都。”
冬至有些诧异：“你累了？”
这种人还知道累？
“不累，”沈夏摇头如实回答，他曾经玩疯了打一下午都意犹未尽，“你歇歇，感受一下信息素，我闻不到。”
冬至擦汗的手一顿。
原来是在考虑这个吗……
冬至反应过来，莫名觉得耳朵有些热，或许是这么直接的担忧和关心对他来说都过于陌生了，于是当即便说：“没事，继续。”
但实际上，他的体力差不多要见底了。
所以，没打多久，在又一次和沈夏近距离拉扯时他腿一软，直直栽到沈夏身上，两个人左脚拌右脚，一起倒了下去，沈夏成了肉垫。
这一跤摔得可实在，冬至有沈夏缓冲，没磕着哪里，但沈夏却很轻地闷哼了一声。
若不是冬至脑袋贴着沈夏锁骨，他还听不见。
“没事吧？”冬至慌了神，先下意识地撑起自己的上身，以免压疼了沈夏。
沈夏磕了一下后脑，很快缓了过来，看见冬至紧张的神情赶忙说道：“没事儿，就磕了下。”
“没事就好……”冬至松了口气，后知后觉两人姿势奇怪，又看到身下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手足无措地弹开，一屁股坐到了一边，“我、我们继续。”
沈夏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把按住了冬至的肩：“哥，求你了，别继续了。”
“你累了，你都腿软了。”
“我……”冬至又想反驳，但这确实是事实，他的腿现在正发酸发软，是运动过量的表现。
“来，我们坐着缓缓，等你缓过劲儿了就回家。”
“嗯。”冬至点头应下，空气此刻变得安静，沈夏去捡那颗滚的老远的球，等他回来，冬至仰头问他：“是不是挺不尽兴的，没玩开心吧？”
沈夏夹着球垂头看着冬至，眨了眨眼，然后冲他伸了一只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不啊，我很开心。”沈夏眉眼弯弯，笑着说：“你开心吗？”
冬至诚实回答：“开心的。”
酣畅淋漓的打了场球，即使只有两个人，他也久违地感到了那种和同龄人肆意畅玩的快意。
可是……
“可是，我体力不好……”
冬至终于还是说出了他在意的。
沈夏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笑着勾过冬至的肩。
“迁就人的又不止我一个，你不也在发情期但还是迁就我出来陪我打球了嘛？”
“你陪我打球，我开心，我作为beta跟你打球，你也开心，这不是皆大欢喜？”
冬至看着沈夏，心里的郁结一点点的消失了。
“既然我们都开心……”沈夏说。
“嗯？”冬至好心情地看他。
“那我们每天下午都来打球吧。”
冬至：“……”
好心情来的快去的也快。
……
七天假期转瞬即逝，周一早上六点五十沈夏带着冬至从一家店面崭新的肠粉店内走出。
“我就说好吃吧，可算带你吃着了。”
沈夏像是了却了件大事，语气带着点成就感，听得冬至一边擦嘴一边忍笑：“嗯。”
他们按平常的时间到班，不早不晚，还有二十分钟才开始早读，这个点，班级里的人应该是稀稀拉拉的。
可今天几乎是要全到齐了，他们俩来的还算晚了。
“这……”沈夏咬着豆浆吸管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没迟到啊。”
冬至则显得淡定很多，见怪不怪：“都是早来补作业的，你之前的班级不会？”
沈夏摇头：“不啊。”
他中考成绩不错，考上了南棉市的市重点之一，全能学霸一抓一大把，沈夏这种偏科的只能排倒数，要不是有能力加入竞赛小组并代表学校比赛，估计早就从重点班滚到普通班了。
那些变态学霸，学校的作业做完了不够，还得自己刷多几套试卷，所以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几乎全班都来埋头苦干的团结景象。
沈夏也是觉得新奇。
特别是看到前桌那俩天天卡点到班，在迟到边缘疯狂徘徊的货，此时正奋笔疾书，不知道来了多久。
“早啊，老石，老陈。”沈夏路过各自打了声招呼，“补到哪儿了？”
何健石和陈实头都抽不出空来抬，笔尖快得要冒火，眼瞅着还有十几分钟就要上早读收作业了，此刻很是欲哭无泪。
“在补语文，还差物理……不是，没人告诉我语文那么多啊？！”
陈实先一步抄完：“夏哥，救！”
“唉。”沈夏应声，拉开书包把书啊作业啊都拿了出来，“要啥自己拿吧，小可怜蛋。”
说完抱臂啧啧摇头，动静之欠揍惹得刚抽走物理作业的何健石又转了回来，一脸狐疑：“老夏？你都写完了？语文英语也是？”
“嗯，不是很多，都写完了。”沈夏笑着，颇有些得意。
冬至背单词拆台两不误：“你不动脑光抄也抄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沈夏：“……”
“无伤大雅，反正就是写完了。”
“那是因为我把作业给你抄了，不然你现在也会是补作业大军的一员。”
“确实。”沈夏点头，“所以我胜在同桌。”
说完，继续得意洋洋的笑着，回视一脸复杂的何健石。
“老夏，你现在很是那什么。”
“哪什么？”
“小人得志。”
“？”
“狐假虎威。”
“？”
“恃宠而骄。”
“……？”
沈夏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皮笑肉不笑的，被何健石几个奇怪的成语劈的体无完肤。
他不正面作答，只扫了眼黑板上方的钟，然后说：“体委，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始收作业了。”
“……”
假期回来的第一个早上总是鸡飞狗跳，直到第一节课语文上课才逐渐平息，后排大部分人包括沈夏都开始犯困。
但他又强撑着没睡，并不是因为老师或领导等原因，上课睡觉的大有人在，沈夏的原因，是冬至。
刚开始，他困到极致不知不觉睡着了也没人叫他，可逐渐和冬至愈发的熟悉之后，就有人叫了。
通常都是些很小的肢体动作，戳或拍，沈夏常常垂死病中惊坐起，没多久就又钓起了鱼，那么冬至便会持续这两个动作，直到沈夏生无可恋地坐起来搓了把脸。
“哥，让我痛快点吧。”
“嗯？”
“让我睡。”
“不行。”
“……为什么？”
冬至记完笔记才去看沈夏，神情一言难尽，好似在斟酌措辞，但最后说出口的一点也不见得委婉。
“你上上次的语文和英语周测分别是三十分和二十分，上次的分别是四十五分和二十九——”
“好，打住，揭人短处可不道德。”沈夏又揉了把脑袋，从抽屉里抽出一本数独来随手翻开了一页，“我不睡了，你好好听课，我就算了，真听不进去。”
说完又立即恶狠狠地接上一句：“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冬至思考了会儿，至少醒着，多少能听点，于是就一副好说话的模样，点头听课去了。
从此以后，沈夏失去了上课睡觉这一选项。
现在，他又打算掏出那本数独醒神时，班主任李立年走入班级，没有翻开教案，而是先公布了一个消息。
“这周四周五啊，校运会。”
原本沉寂的班级瞬间沸腾，李立年背着手笑眯眯地站在讲台上，等一阵鬼哭狼嚎结束之后才说：“去年你们也那么兴奋，结果给我拿了个倒三回来。”
一句话，一群少年瞬间熄火。
欢呼校运会，不是对其本身感到期待，而只是因为可以少上两天课。
反而运动项目报名最不积极。
“老师，这也是没办法啊，咱班都是读书人，别的班或多或少都能有一两个体育生，我们只有体委能拿的出手啊。”
说话的是个女孩，叫钟倩，英语课代表，性格外向热烈且火辣，没架子，和谁都处得来，不管男生女生人缘都颇好，也讨老师喜欢。
“呦，”只要不是上课，沈夏就来精神了，偏着身子对冬至玩笑道：“倒三，怕不是只有体委和你在拿分？”
谁知冬至点头：“嗯。”
“……”
李立年闻言也点点头，拧开保温杯，边晃边说：“你们现在啊，就是缺乏锻炼，青少年就得要做到，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沈夏赞同：“老班说的对，缺乏锻炼。”完了还意有所指的拍了拍他同桌的肩。
冬至：“……一边去。”
“我陪你玩了整整七天，还不够吗？”冬至没好气道：“我的腿和腰又酸又疼，感觉快散架了。”
“归根结底还不是你缺少锻炼？”
“哪个omega受得了和你玩一个下午？”
“就昨天才玩了一个下午，之前我不是还循环渐进的吗，你看你一天比一天持久了不是，不会才一个小时就腿软了。”
“……我谢谢你。”
他们这段对话声音不大，此时一个整个班都有些闹，除了前桌和旁桌，没人能听到。
前桌的陈实和何健石在讨论篮球赛的选人安排，完全没注意后桌那俩的辩论。
而旁桌靠近过道的那位女孩，此时瞳孔地震。
玩七天，腰酸腿疼，循环渐进，持久，腿软……
这都是些什么词汇？！
徐欣欣头脑风暴了会儿，被自己的脑补震撼住了，忍不住侧目看了旁边好几眼。
怎么办？好想磕！好好磕的样子！
她内心尖叫着全然没注意到同桌在叫她。
“欣欣，欣欣？徐，欣，欣。”
直到那音色较低略有磁性的女声贴近她耳边她才如梦初醒，猛的一弹：“啊，在！怎么啦敏敏？”
同桌谢思敏轻皱着眉看她，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担心：“心不在焉的，耳朵还那么红，不舒服？”
“没，没，刚刚发了会儿呆，耳朵红还不是怪你，你知道我耳朵怕痒……”
……
课间，体育委员何健石攥着报名表在班里到处乱窜，好说歹说，软磨硬泡，到最后拎回来的表还是只有寥寥几个勾。
“我服了这苦差事了……”何健石回来抓起水杯猛灌，“唔，冬至，还报跳高和跳远吧？”
冬至接过报名表，在跳高跳远那两项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嗯。”
沈夏则顺势扫了眼报名情况，发现有的项目缺人甚至没人，难怪何健石会这般焦头烂额。
“这三千米到最后都没人报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上呗。”何健石想起了去年的惨状，痛不欲生：“这种长跑的，每个班参赛的都是体育生。”
“哦？”沈夏饶有兴趣的抬眼，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你第几名。”
“……倒数第一。”
沈夏保持着体面，只加深了唇角勾起的弧度，拿起笔看了一会儿，也挑了两个项目写下了名字。
“你报了啥？”何健石拿回报名表一看，惊讶道：“接力和三千？你别是忘了你还有班级篮球赛。”
沈夏：“没忘，怎么，这三个项目全挤在第一天？”
“那倒也不是。”但也够呛吧，何健石委婉道：“万一体力没跟上，影响比赛发挥，拿不到名次……”
“大不了就是倒一，咱不是当过？再来一次也好接受嘛。”沈夏如此说。
“……”何健石语塞。
冬至听了会儿，瞥了眼沈夏，淡淡道：“就让他去跑，他体力多的是，精力也旺盛。”
何健石疑惑：“你怎么知道。”
“唉，”沈夏笑得无奈，“不就是缠着你疯了几天，至于吗？”
冬至不为所动：“不至于，但我的腰很酸腿很痛。”
“好好好，那晚上我给你捏捏，我手法很好的！”
“……？”何健石觉得这对话越听越怪，但又莫名不敢插嘴，默默转回身去。
旁桌徐欣欣再一次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