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晚风抚着波光粼粼的江面送来,吹散了冬至那最后一点热意,终于是彻底摆脱了结合热,一时间觉得舒畅多了。
“你说你这发情期是提前来的?”
当时情况紧急,沈夏只知道要赶紧带着冬至找块没人的地方注射抑制剂解决结合热,全然没来得及细想冬至话里的深意,这会儿吹着晚风,可算是把这个疑问给吹来了。
“嗯……我以往都固定在月中,很少会提前或推后。”
冬至面上亦带着些许疑惑,似乎也对自己这状况感到莫名其妙。
“为什么会提前?”沈夏问。
“一般来说,长期受alpha信息素影响就会导致紊乱了……”
“可是……”
可是他这段时间,除了沈夏一人以外,从未再与他人长时间共处过。
难道沈夏是alpha?
冬至思及此处,不住皱眉朝身旁人看去。
沈夏也是个敏锐的,冬至稍一解释他便反应过来,自己嫌疑毋庸置疑是最大的,这会儿还被这么一盯,当即就开始解释。
“我真是beta!”
像是怕他不信,沈夏不由分说抓起冬至一手往后颈上放,还引着他的手指在那块平坦的皮肤上压了又压。
“你看,我没有腺体,而且不管是A还是O都受不了腺体被这么碰吧?”
冬至被迫在他后脖颈抚摸了一番,无语的同时放下心来。
“好了,信你。”
“可能是今天去的地方人太多,被谁的信息素刺激了吧。”
于是就这么着,一段小插曲算是落下帷幕。
然后另一件事悄然上演。
起因是冬至瞧见马路对面的药店才突然想起家里备着的抑制剂好像要不太够了,得去买点,但去到药房,需要穿过马路,从人少的一边穿到人多的一边,为何人多,因为到点了,各种夜宵烧烤摊贩齐齐出动,布在那药店左右,烟火袅袅,看得冬至犹豫不决。
指不定那食物香气里混没混哪个alpha喝醉了没收好的信息素,他可不想又被激得当众发情。
这时候沈夏身为beta的作用便发挥出来了。
“帮个忙。”
“嗯?”
“劳驾,帮我去对面药房买些抑制剂,家里好像要没了。”
“……”
沈夏沉默的看了看马路对面,估摸着这不过百米的距离,应该不至于让冬至犯懒。
那是为什么?
沈夏的视线从药店门口移至左右两侧,看到那些撸串的汉子们,顿时开了窍,拍了拍冬至的肩,沉声说:
“我买几支抑制剂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说完转身就走,徒留冬至一人在原地觉得这话听着十分耳熟。
冬至不是笨的,不等沈夏多走两步便反应过来,而沈夏也像是能感应到一样,回头对着冬至扬了个欠打的笑,活像只闯了祸还趾高气昂的哈士奇。
冬至:“……”
莫要与畜牲置气,气坏身体是自己。
如此在心里念上了两遍,心中顿时平静了不少,或许是看沈夏犯贱看多了,这会儿大抵是有点麻木。
又过了一会儿,在原地抱臂倚着路灯等待的冬至陡然嗅到了一股酒气,正渐渐朝着他靠近。扭头看去,是一个染着黄毛、满臂纹身的青年,面发红光,结合他身上那股浓重的酒气来看,多半是醉的不轻。
果然,冬至听见酒鬼开口说:“这个好看呐……”
“从来没玩过这种的……多少钱啊?”
“……”
这是把他当成卖的了?
于是冬至放下了抱臂的手,也不倚着路灯了,站直身子打算往旁边挪挪,可谁知酒鬼是直接上手了,他抓着冬至的手臂就想往自己怀里拉。
“唉别走啊,要多少说呗~”,男人边拽还边挤着笑说:“多少我都给的起,小爷有的是钱~”
“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
男人是个alpha,还是个成年人,力气远大于十六岁的omega冬至,他只能用另一只没被拉着的手死死抱着路灯才不至于被抱进那个酒气熏天的怀里。
要死要死要死。
沈夏人呢,买个抑制剂要那么久吗……
再不回来他同桌要没了!
“不是?信息素我隔老远就闻到了还说不是,装什么纯。”
男人全然不听,嗤笑一声打断了冬至的解释,拉扯的动作是更用力了。
冬至满心欲哭无泪,明白是自己还未来得及散干净的信息素被闻到了,但没想到会被曲解成这样。
正当他就要连灯柱都快抱不住时一只熟悉的手稳稳握住了他的小臂。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靠近虎口处还有一颗淡痣。
一天之内被这只手救过两次,冬至这辈子就算是忘了沈夏也忘不掉这手了。
“怎么,我就走一会儿,就和别人起矛盾了?”
“怎么这么能给我惹事儿呢……”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责备,但耐不住说话的人故意将声音压低,宛如耳语,而又刚好能被旁人听见,尾音温柔缱绻,生生将训斥的话说的像在调情。
同时沈夏另一手也握上了男人的手腕,拇指指腹刚好压着对方的麻筋,骤然施力,那人瞬间就被卸了力,没了一方牵制,沈夏终于是把冬至拉回自己身边,将人虚虚半护在怀里,手在其背上轻轻拍了拍,当作安抚。
“没事吧?”沈夏问。
“没。”冬至摇头,活动活动被扯的有些酸的胳膊,拉着沈夏就想走,“我们回家吧。”
“操,不准走!她妈的,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兔崽子也敢跟我抢人?!”酒鬼那能忍受这种屈辱,当即就撸起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模样,露出了一臂的肉和纹身,“臭婊子,出来卖还挑上客了,也不怕这小子喂不饱你?”
男人唾沫星子到处乱飞,骂的也是越来越难听,听的沈夏眉头直皱,然后又扫了一眼对方的花臂,像是勾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后,脸色是彻底沉了下来。
要说刚才还能剩点不达眼底的笑意,这会儿是真的只有冰冷了。
沈夏动了动手指,勾上了冬至垂在身侧的手,将刚买回来的那袋抑制剂送到他手里。
冬至是立马反应过来沈夏想干嘛了,可是这个成年男性alpha的力气真的很大,还满身横肉的,沈夏即便比同龄人要强壮些,也不一定能在这种人手里讨到多少好处。
所以他当即就拉住了沈夏的手说:“沈夏,别……”
“怂了?那就别特么挡道,把那臭婊子送过来!”男人看到两个人还在那卿卿我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被沈夏冷冷地瞥了一眼,一时半会儿愣是没敢走上前去。
“没事,打的过,很快,帮我拿着衣服。”沈夏轻巧的挣开了冬至的手,脱下那同款不同色的外套往冬至头上一罩,薄荷的冷香伴随着沈夏的体温一起袭来,配合着沈夏冷静、简洁的话语,恍惚间冬至毫无理由的信了沈夏说能打过的话。
等回过神来再想上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酒鬼已经依照alpha斗争的本能开始释放攻击性信息素,一样是冲天的酒气。
冬至处于敏感时期,无法靠近,这种压制性的信息素会让omega产生臣服的本能,他不得连连后退了几步,用沈夏的衣服捂住口鼻,用那薄荷香来隔绝信息素。
“不是要打?”沈夏身着着一件白色t恤上前迎战,但身为beta,完全感受不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只奇怪对方为什么这会儿只站在原地瞪着自己却迟迟没动作,于是他得出结论:“你怂了?”
酒鬼简直肺都要气炸了,信息素放出去半天这毛头小子没点反应不说,信息素也没露出一点,反而还来挑衅自己。
难道不是alpha?
不可能,他一眼辨AO的直觉一向很准,这小子刚刚那一眼凉飕飕的,铁定是A!
既然判断没错,那么就是这小子死装了……我让你装!
酒鬼越想越气,气到不能自己,气到面目扭曲,握着拳就朝着沈夏的门面攻了上去,下一秒,被稳稳截住,那只修长的手好似只是轻轻拢住了他的拳头,但却能让他这拳打不出去也收不回来。
不等酒鬼骂出来,沈夏另一手握上他手腕,发力一扭,骨骼错位声响起,男人只觉得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然后再没力气举起。
他的手腕被生生扭脱臼了。
在剧痛之下,他的酒好像终于醒了些,惊悚地想,这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小子能直接把他的手给扭了?!
但是架都已经开打了,这时候怂就太跌份了。
于是他握起另一拳。
只是这次他连手都还没完全抬起,对方就一记快到只能看清残影的鞭腿飞踢了过来,酒鬼反应不及,活活用用胳膊挨下了这一踢,瞬时间,半个身子都麻了,他被踢的向一旁踉跄了好几步,就要站稳时又被一勾拳打的后倒。
然后被沈夏单方面输出了几拳几脚后,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再起不能,可以说是全身上下没一块地方不痛。
“……我要告你,特么的,我要去开验伤证明,我要去告你!”
“去呗,我全挑的打着能疼但不会出事的地方揍了,而且这儿有监控,我只是正当防卫,防卫过当都算不上。”
“倒是你,”沈夏蹲在男人旁边,垂眸无甚表情地捏着他脱臼的手又简单粗暴地接了回去,把唯一算重的伤给人弄没了,只剩满身青青紫紫,一点血光都见不着,“当街性骚扰未成年omega、寻事斗殴、主动攻击未成年人……哪一样不能定你的罪?”
接完手,沈夏也没急着起身,就这么半蹲在他旁边,居高临下的对着地上的酒鬼皮笑肉不笑地说,末了还伸出一手是食指和中指,用指背在对方脸上拍了拍,侮辱性极强。
酒鬼的肺真的要炸了,自己确实讨不到任何便宜不说,这小子竟然到现在都没有露出一点信息素!
被另一个alpha用攻击性信息素泡了那么久,他竟然硬是憋住了?!
他当即破防,红着脸大喊:“你装什么装?!啊?!装什么装?!”
闻言,沈夏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疑惑,他皱眉问道:“我装什么了?”
“还装!你特么憋着不难受?还是就是看不起我?难不成信息素是甜的,怕掉面吧?”
“……信息素?”沈夏后知后觉,想起alpha和alpha之间打架好像是有这么个信息素比较环节,但除此之外他又想起冬至结合热刚压下去,这会儿哪受得了刺激,于是先侧头去问站的老远的冬至:“他放信息素了?”
冬至依旧用沈夏的外套捂住口鼻,神情麻木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后,沈夏算是明白这畜牲开打前为什么要站着一动不动了,敢情是在等他放信息素出来,好比试一番。
“行了,把你信息素收起来。”沈夏又拍了下酒鬼的脸,“我是beta,没有那玩意儿。”
酒鬼:“……”你还不如是个甜味信息素的alpha。
不然也没那么侮辱人,毕竟他一个货真价实的成年男性alpha,没打过一个未成年beta……想到这,他就面无表情的收了信息素,又面无表情的仰躺在地上看天。
沈夏见他突然就一副遁入虚空的表情,不再骂街叫嚷,也就没兴趣继续蹲着,起身朝冬至走去。
“看,我就说很快吧,这人一看就知道是个花花架子,没几下就能打服。”
沈夏一边接过衣服往身上套一边说,还抽空看了眼冬至,发现对方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吓得沈夏以为冬至是又被刚刚那波信息素刺激到了,略有些紧张的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没”冬至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脑子里全是刚才沈夏打架的样子,一招一式,不难看出是专业的,“我只是在想,开学那一天,你要是没发现从后面抓你的人是我,是不是那时我就该跟这位一样躺地上了……”
沈夏哑然失笑,再开口时声音还带着未消的笑意,他说。
“可我就是认出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