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午休时间，姜祈年备课，顺道做了一张初中的数学卷子。

下午下课后，随便吃点面包填肚子，然后在站牌一角等公交车。

裴云朝顺着人流走，低头看手机回复消息。

旁边的宋昱似乎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好奇地旁边的裴云朝：“听说你中午被人撞了，那个人竟然毫发无损的走了？什么情况？说说呗。”

他上午有事没来，没有看到那副场景真是遗憾万分，心里实在痒痒，便问了出来。

裴云朝关了手机塞进兜里，无语瞥了宋昱一眼，“啧，他是不小心的，我难不成将他千刀万剐。”

语罢，心中未免低估自己在别人眼中是那种斤斤计较的小气人么。

“咦，不小心？裴少居然会有换位思考的一天。”宋昱闻言忍不住凑上前调侃一番。

先不说那人是无意还是有意的，裴云朝有洁癖，很讨厌陌生人碰他，之前并不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但被他躲过了，尽管这样接下的一天他的心情十分不爽，更别说被碰到还这么的风平浪静。

“滚你丫的，无聊。”裴云朝好似被戳破心事，不想继续聊下去，看到司机开车在路边等着，摆摆手：“走了。”

“明天见。”虽然没问到具体详情，但也够了，宋昱八卦完转身找自家的车。

裴云朝靠窗而坐，手肘随意搭在窗户上，支着下巴，视线无意在四周一扫，忽而定格。

正值放学，同学们结伴而行，谈论去哪玩，吃什么好吃的，说说笑笑，好不热闹。车站牌一隅，有一道身形修长的身影，他独自站着，神色平淡，与周遭热闹的景象格格不入。

裴云朝一眼就看到了他，随着司机驱动车辆，少年的身影逐渐远离视线，最后的画面是他抬脚上公交车。

思忖片刻，裴云朝打开手机，编辑一条信息：【帮我查个人。】

公交车门合上又关闭，人多，车上空无虚座，姜祈年走到后面扶着扶手。

大约四十分钟的路程，闲来无事，姜祈年无神的望着窗外往后跑的人和景。

太阳即将落山，将天边染成橘红色，火烧云层层铺展开，形成各种各样，绚丽多彩的景象，美不胜收。

十几年来，不知多少个昼夜交替，姜祈年仿佛第一次发现原来落日余晖是那么的好看。

补课的是初二的男生，偏科，数学很差，考试从未及格过。长得又壮又胖，一看见姜祈年脸立马垮下来。

“上次布置的试卷写完了吗？”到了男生房间，姜祈年在书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拿出红笔，正要改试卷。

“没有！”小胖子趴在桌子上，翻了个白眼，“学校老师布置的一大堆作业，我他妈的怎么写的完。”

“那你最近写的一张数学卷子拿出来，我帮你看看。”不用想也知道小胖子没写，姜祈年只好改变策略，他已经习惯了，每次这个小胖子都会有各种理由写不完。

“我们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数学老师会讲，轮的到你？”小胖子鄙夷看了眼姜祈年寒酸的打扮。

乡巴佬，有什么资格教他。

“那你现在做上次我布置的那张卷子，两个小时后我批改。”姜祈年没什么反应，语罢，从书包掏出自己的书看。

小胖子见没辙了，慢腾腾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书里找卷子，期间故意弄出椅子拖拉的刺耳声音，找出卷子后才开始做题。

期间扣扣手，吃个水果，摸摸奥特曼或者海贼王手办，东碰碰西摸摸，一个小时后选择题只做了一半。

姜祈年视若无睹，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起初他还会提醒一下，可小胖子哪里回应，他索性就不说。

手机被收了，小胖子无聊死了，烦躁抓了抓头发，命令道：“喂，你手机给我玩。”

姜祈年抬头看了眼房间钟表，“你还有四十分钟的时间。”

“小气鬼，就你那破手机我才不稀罕。”小胖子瞪着姜祈年，“你看什么书，我妈请你来就是让你看书的？”

姜祈年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小胖子，后者不知怎的浑身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脸色涨红，他为什么要害怕一个乡巴佬。

小胖子又埋头看会试卷，突然转身提议：“这样吧，你以后来不用管我，做自己的事就行，我让我妈给你涨工资，从一个小时八十涨到一百，但你要给八十。”

顿了顿，威胁道：“你必须同意，不然我叫我妈辞了你。”

“你还有十分钟。”姜祈年合上书，等着十分钟后改试卷，每次小胖子的成果都要给他妈妈看。

“你！”小胖子看他油盐不进，恶狠狠瞪了姜祈年一眼，忽然躺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妈！你的宝贝儿子被打了。”

姜祈年见状神色变冷，这时李芸听见她儿子的哭声立马开门进来，看见儿子躺在地上心都快疼死了，“儿子，你怎么了？”

小胖子捂住脸不松开，嚎啕大哭：“妈，他打我！”

这个他自然是指姜祈年。

李芸心疼将小胖子搂在怀里，听此丝毫没有怀疑，皱眉看向姜祈年，“叫你来是教我儿子学习的，你为什么打他？亏你还是名校的大学生，心肠怎么这么歹毒，我要去学校投诉你。”

“他还是个孩子，你良心被狗吃了竟然忍心打他。”

自从姜祈年来给她儿子补课，儿子的成绩进步不少，为此她还特别高兴，正准备给他涨钱，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打她的儿子，真是人不可貌相。

小胖子计谋得逞，藏在手下的脸朝姜祈年恶劣的笑了笑，伸手竖起一个中指。

姜祈年冷冷的看着，脑中忽然想到一个辩论题：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而他倾向于后者。

“姜祈年，今天的钱你一分钱也别想得到，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李芸指着门，“滚！以后都不用再来了。”

姜祈年沉默收拾自己书包，拿出一张表格放到桌子上，走了两步停下，“我觉得你有必要看一下这个。”

出来后，006冒出来，忿忿不平道：【那个小胖子太过分了。】它刚才看到了全过程，替宿主觉得委屈。

也有了一番觉悟，人类小孩也不都是像姜小鱼那样可爱善良的。

这时，从窗户传来小胖子凄惨的叫声，“妈，妈我错了，再也不敢了！”这回声音听起来比刚才真实多了。

“……”

006：【？】

【宿主，怎么回事？小胖子怎么突然挨打了？】

“没什么，我就是让她看见小胖子真实的成绩排名。”姜祈年垂下眼睫，继续往前走。有些时候一味忍让不会让别人适可而止，只会让自己的原则一退再退。

小胖子根本不好好学习，甚至弄虚假的成绩单，他成绩没有半分进步，反而退步。

回到家，姜小鱼已经写完作业，并且已经自己洗完澡换好睡衣了，躺在床上玩史迪仔玩偶。见姜祈年回来，他双眼一亮，“哥哥，你今天回来的早。”

“嗯。”进了屋，身上冰凉的气息冲淡一些，姜祈年从书包里掏出张志意给的奶昔递给姜小鱼：“喝吧。”

“谢谢哥哥。”姜小鱼打开没有立即喝，而是迈着小短腿走到桌子旁，一半倒进杯子里，捧着杯子给姜祈年，笑道：“哥哥也喝，这里面有果冻，肯定很好吃。”

“嗯。”姜祈年应声，两三口喝完了，酸酸甜甜的，他小时候很喜欢喝，但很少喝到，长大后就没有那么强的欲望了。

从衣柜里拿睡衣去浴室洗澡，顺道将衣服洗了，然后挂在阳台衣架上，一切收拾好了，姜祈年点开手机，发现有几条李芸发来的消息，其中一条是转账的消息。

【是我错怪你了，你怎么也不说清楚就走了？】

李芸之前请过好几个名校大学生当家教，无他，大学生便宜脾气又好，但都被小胖子气走了，姜祈年算是待的最久的一个，李芸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请姜祈年回去。

【你下次来我让小宝给你道歉，他还小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次补课不到两个小时，我就给你发八十。】

姜祈年只觉得讽刺，收了钱，就将李芸拉黑删除，然后将手机给姜小鱼看动画片，“眼睛离屏幕远点，一个小时后睡觉。”

“好的。”姜小鱼连忙点开他最喜欢看的动漫，他作业写完后确实很无聊，出租屋里没有电视，有时候只能看向同学借的漫画解闷。

时间还早，姜祈年翻开书继续看。

一个小时后姜小鱼准时关掉手机，放到床头插上充电器充电，然后抱着玩偶缩在被子里，“哥哥，你给我的钱没有花完我都存下来了，明天早上你不用给我晚饭钱了。”

姜小鱼中午在食堂吃饭，通常姜祈年一次性给他充一百，花完了再冲，因此中午姜小鱼刷饭卡就行，晚饭都是他自己买着吃。

姜祈年闻言目光从书移到床上，问：“真的？”

“当然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真话，姜小鱼拉开书包前面隔层的拉链，掏出一把零钱，有一块的和五毛的，支票的和硬币的，总之看起来不少，也不知道他存了多久。

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喜悦：“有好多好多。”

“收好，留着自己买东西。”姜祈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继续看书。

“好。”姜小鱼点头，将钱都放好，然后重新趴在被子里，闭眼睡觉。

**

一栋豪华别墅，装潢奢华，偏欧式风格。

裴云朝洗完澡出来，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用毛巾随便擦擦。桌子上手机传来几声震动声响，随后又回归平静。

骨节分明的手机拿起手机，点开屏幕，上面是关于姜祈年的一些信息。

姜、祈、年。

裴云朝目光落在姜祈年微信上，心中默念一遍，只觉得人如其名，挺好听的。手机随便一扔，掀开被子慵懒的躺在床上，手背覆盖在眼皮上，脑中控制不住想白天的画面。

中午他看到姜祈年的侧脸，只觉得有点眼熟，在对方躲过来的时候便鬼使神差的没有躲开，事后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想做便做了。

既然想不通就不想了，他一贯如此，从不为难自己。

也许是觉得姜祈年有点意思，就多留意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