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4

黄思丹的航班起飞时间是九点，因为是国际航班，所以要提前近三个小时到达机场。

天气不好，又降温，天空蒙蒙亮，就刮了很大的风。

奚半珠和许盈开车送她，到机场的时候，奚半珠一下车，就看见站在航站楼外的黄思曼。

她的小姨，兼任她的经纪人。

黄思曼穿着一件长款十样锦色针织衫，看见奚半珠的车，手插衣服口袋走过去，风呼呼地吹，吹得她长发漫天乱舞。

车门开，黄思丹从车里下来，黄思曼走过去，轻声喊她：“姐。”

奚半珠从后备箱里拿行李，许盈跟着一起帮忙。

黄思丹笑着看着自己的亲妹妹，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黄思曼笑了一下，淡声回道：“我来送送你。下回什么时候回来？”

黄思丹：“不确定了。我就把阿珠和盈盈，都托付给你了。我不在她们身边，平时还需要你多照顾她们两个。”

黄思曼：“放心吧姐。”

众人在航站楼外分开，黄思丹和奚半珠母女俩依依不舍。周围来来往往，也都是送机接机的人。

黄思曼看着眼前的人，开口说：“姐，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阿珠和盈盈的，你下飞机和我们说一声。”

黄思丹点点头，说好，想起来一件事情，又再次嘱托黄思曼，道：“思曼，我跟你说的事情，你别忘了。”

黄思曼说：“我记下了。”

奚半珠听见两人的对话，不明白母亲说的是什么事，一时狐疑，倒也没有问。

黄思丹离开后，三人站在外面，默默立了一会。

良久，奚半珠才开口问：“小姨，刚刚妈说的是什么事情？”

黄思曼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旁边的许盈，淡淡地说：“没什么，走么。”

奚半珠见她没有要说的意思，也就没有追问，只应声说：“走，小姨一起吗？”

黄思曼说：“我开车来的，你们先走吧。”

奚半珠点头说：“好。那我们走了。”

许盈也和她告别：“小姨再见。”

黄思曼牵唇，朝她轻点下颌，站在原处，看着她们两人离开。

车上，许盈坐在副驾驶，奚半珠开车，车厢里寂静，只有车轮在路上疾驰的噪音。

半晌，许盈先开口：“妈走了，你可以不用回来住了。”

奚半珠正开车，听见耳边突然说了这一句，她轻怔了下，反应过来许盈的意思，她停了片刻，有些好笑地问她：“撵我走？”

许盈一顿，忙转头否认说：“不……不是，我是，是怕你不方便。”

奚半珠名气大，平时工作通告有很多，一进组常常会有几个月都回不来。

因为有名，所以私生活也会受到关注，许盈也怕自己给她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奚半珠没有逗她，只说：“东西先放着吧，我就不拿走了。你一个人生活方便吗，要不我给你请一个保姆？”

黄思丹再三嘱咐，要奚半珠照顾许盈，一个小女孩，无亲无靠，既然结了婚，在律法上，那她就算是她唯一的亲人了。说一句不吉利的，许盈如果出了事，那她就是她的第一负责人。

许盈拒绝说：“不用了，我平时住在宿舍，就周末回来住两天，用不着保姆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

许盈也知道，奚半珠是受母亲嘱托，对自己多加照顾。

她虽然比她小，但也不是小孩子，还用不上要保姆照顾的地步。

奚半珠见她这样说，也没有坚持，又问：“钱够用吗？如果有任何事情和麻烦，都要先和我说。”

这样的关心，虽然她们关系陌生，可想起在这世上，她算是她最亲的人了，许盈不免又会觉得心头一热。她轻轻嗯了一声，应她：“够用的。”

车子停在红灯路口，奚半珠余光瞥见她的身影，小姑娘很乖，也很懂得分寸，不论说什么，都不愿意多麻烦别人一点。

其实，奚半珠对她没有任何恶意，尽管当初她也并不同意和她结婚，但既然已经这样了，她也并不会吝啬对她的关心。

可这一刻，一时之间她忽然有些……挫败？

小姑娘有些客气过了头。

*

一月后。近十一月，天气渐冷。

奚半珠接了黄思曼电话，开车到绿宝酒店，进了电梯上楼，找到她常住的那家酒店房间。

复银和四时影业联手接了一部武侠剧，导演是项有仪，圈内著名的导演，和黄思曼交情不错，黄思曼谈下来，让奚半珠做女主角，两家公司负责人一商量，这事情没费什么力。

奚半珠过来，以为是和黄思曼说具体的工作安排。

进了门，奚半珠脱掉大衣，自顾自地从冰箱里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

黄思曼在阳台打电话，进来看见她，提醒道：“少喝点。你最近该减肥了。”

奚半珠贪杯，自从放了一个多月的假，放纵了不少。

女明星上镜注重身材管理，更何况还是奚半珠这样，在圈里有分量的演员，就更加注重这些。

奚半珠问她：“定下了么？什么时候进组？”

黄思曼说：“八九不离十。其他演员还是在甄选中，没有意外的话，下月中就能开机。”

奚半珠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又想起来一件事，奚半珠放下杯子，走过来问她：“对了，我听傅枝说，你要去意大利？”

黄思曼嗯了一声，说：“夏英有个活动，我要跟过去先打点下。”

夏英是黄思曼手里的另一个演员，也是复银的演员，比奚半珠小几岁，只不过不怎么拍戏，是一些热门综艺里的常驻嘉宾，这一回的综艺，好像是个旅游综，地点定在了意大利。所以，黄思曼才要过去。

黄思曼是圈内的老牌经纪人，做这行已经近三十年了。

奚半珠出道，也是在她的手上，因为是小姨和外甥女的关系，奚半珠的演绎生涯也算是顺利，一步一步到今天，比常人幸运不少。

黄思曼手里也有不少演员，不过也不是人人都有红的机会和命，除了奚半珠之外，也就是夏英最火。

只不过偏偏，夏英私生活不太检点，经常三天两头爆出绯闻，黄思曼给她擦屁股，都不知道擦了多少回。

奚半珠听她这样说，也没有多问，只说了声好，又捂着嘴打了个呵欠，含糊地说：“昨晚上没有睡好，我借你地方睡一会。你要出门，不用管我。”

说着，就拎起外套要进房间。

黄思曼叫住她，“等等，有话和你说。”

奚半珠停住脚，问：“什么事？”

黄思曼：“是关于许盈的。”

奚半珠愣了下，抬头看她，等着她说下去。

黄思曼问她：“许盈和，顾似年有交情吗？”

奚半珠又愣了下，双眸轻垂，略有些恍惚地说：“据我了解，是没有的。”

黄思曼从沙发上的包里拿出一沓信封，一边拆开来，一边说：“我从老贾那里，看到几张照片，就买断收下来了，想问问你的，我没有记错的话，上回你问了我一句郁星的杂志，也就是顾似年拍的那个杂志，搭档好像就是许盈。那期杂志的销量，成交量还算不错，口碑质量都很好。”

奚半珠从黄思曼手里接过信封，倒出来里面的几张照片。

照片是偷拍的，地点大概是餐厅之类的，还是晚上，不太清楚，但还是能一眼认出来是许盈，坐在她对面的人，正是近来从法国回来要在国内发展，风头正盛的顾似年。

正巧，顾似年和奚半珠，还有些撞型。

最近她拒绝的好几个代言，最后都找了顾似年。

就连因为档期拒绝的《残荷地带》，也官宣了顾似年。

奚半珠低头看着手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人，尽管高糊，可还是掩盖不了脸颊上的那抹笑容。她的酒窝是标志性的记忆点，很容易就叫人记住。

她轻声问：“都买断了么？”

黄思曼道：“我也是无意中忽然看见的，和老贾也有些交情，我找了个借口，说是和顾似年攀关系，借人情买断的。还没有放出去。”

这一行有聚光灯，自然也有聚光灯之外的行当。

狗仔便就依附在明星之上的行业。他们常常会拿到一些明星私下里的生活照片，涉及私生活的，有的会和当事人商议，是买断还是合作。这一层是要钱，不愿意公开的就花钱买断，愿意合作曝光买流量的，同样也要花一笔钱。

当然也有谈不拢的，下场就另说了。

奚半珠说：“行我知道了。”

她收起照片，转身要走。

黄思曼叫住她，问道：“你是不是一个多月没有和许盈联系了？”

奚半珠没回她，一个月又不算什么，之前几个月大半年不见，也没有什么。

黄思曼提醒她：“你还是和她说说，顾似年最近新闻不少，频繁接触的话，迟早会闹出来的，顾似年不比一般人，最近好几家狗仔都盯得紧，我能凑巧撞见买一回，就不一定能买第二回了。”

照片上的两人，一看就是私下里见面。

若说工作，两人咖位圈子全都不匹配，许盈还没有进过组，顶多赶赶小通告，小作坊里拍几张照片，和顾似年的工作圈子，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

用不着这么私人性质的交往。

奚半珠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反正不是高兴，像堵了一块似的。

她没什么兴致地答应道：“好，我回头看见她，会和她说的。”

黄思曼：“还有另外一件事，《成化遗书》里，我想给许盈也争取一个角色。”

奚半珠轻怔，掀眉看她。

《成化遗书》就是刚刚说的那部武侠电影，也是奚半珠接下来要拍女主的那部。

黄思曼和她对视，解释道：“别看我，是你老妈再三嘱托我，非要我给你们安排进一个戏，主角我是没办法了，一个五六号的小配角，我想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奚半珠明白她的意思，肯定是她母亲，再三缠着黄思曼，非要她和许盈一起拍戏。她母亲是外行，没准和黄思曼央求的说辞，还是要她和许盈拍对手戏爱情戏之类的一对情侣，双双做主角的意思。

奚半珠微拧眉，有些不满地说：“不用你多事。”

黄思曼笑了笑，道：“没准也是个机会呢，老这么三个月五个月不接触的，不怪你老妈犯愁，放心好了，应该没有什么太多的戏份，我也好交差。就这么定了。我这会要出门，你自己休息吧。”

黄思曼出门离开，只留奚半珠一个人在房间里。

她低头站在那里，一时之间也没有了困倦意，她又倒出来手上信封里的照片，看了又看，看见照片上和睦交谈的两人，眉开眼笑的。

吃火锅？她好像都没有和她吃过火锅。

真是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