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自己碎了。

宋绫不可置信地说：“我刚毕业，把行礼搬回来，收拾衣柜的时候还拿出来一次，那时候还好好的，衣柜里有干燥剂，怎么可能裂开呢。”

傅青琅已经猜到了这颗珠子破损，但没想到它碎的这么彻底。

傅青琅问：“你之前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是怪事？”

宋绫摇头，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来所以然，她们家右拐就有菜市场，平时她除了买菜，倒垃圾连门都不出，出门剪头还是她一时兴起，头没剪成命差点没了。

半晌，她才说：“额，有次起夜，我发现窗户被打开了，算不算？”

傅青琅看着那珠子，左手开始捣鼓着算些什么，颇有周易大师风范，凭借傅青琅这张脸，现在去街边挂个算命风水牌子的一定能赚得盆满锅满。

傅青琅是通过偶然的机会认识的宋闻祈。起码和镇妖司那些老家伙比起来，她们私交还算不错，宋闻祈向来神出鬼没，就算每天守在续昼居外，也不一定能等到她。

但是在今年春夏之交，她忽然收到宋闻祈的消息，让她多注意宋绫和定神珠。

刚开始宋绫这边一切都按部就班，并没有任何异常，新的一天和过去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两样，谁都没有察觉到，其实那珠子已经悄然碎裂，没多久宋绫就被附近聚集起来的恶灵跟上。

这么占卜下来，那就是在上个月中旬开始破损，花了整整一个月，就在它彻底损坏没几分钟，宋绫就被攻击了。

她又问宋绫：“还记得什么时候吗？”

“上个月初吧？我记不太清了，我以为是我忘了关。”

傅青琅收回手，“没错，就是那次，有人把你窗户打开，去找珠子，但当时没找到，后来就用了别的法子，但总之让珠子破损了。”

宋绫已经彻底傻了，连忙站起身来，差点因为脑供血不足栽倒在地，傅青琅赶紧伸手扶了她一把，宋绫踉跄着稳住身形，连忙去书柜里翻出来条绳子，把宋闻祈给她的新木珠缠起来挂在脖子上，这才松了口气。

她指着自己，语气懊恼又无语，还带着点后怕，“我就这么值钱吗，就非要搞我？真离谱。”

傅青琅也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微微低头注视着面色苍白的宋绫。

她说：“山鬼，臭名昭著，不择手段，目前镇妖司首要打击目标，你身上有她们想要的东西，她们不会轻易放弃的，可是如果被她们抓住……不如变成恶鬼。”

宋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问：“这帮家伙到底要什么？”

这问题其实很简单，镇妖司其她人知不知道傅青琅没法确定，但是她绝对是最清楚的那个，可是面对着尚且懵懂的宋绫，傅青琅一时间竟然不知从何说起。

宋绫气得毛都要竖起来，正要开口骂人的时候，窗户却被敲响。

她和傅青琅齐齐回头，一个人头挂在那里，长发飘飘，宋绫被吓得一哆嗦，一转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傅青琅手里已经握着她的长刀，宋绫这才安了安心。

吃个饭还带着武器。

不愧是傅青琅。

但是宋绫有些好奇这刀藏在哪里了，是有玄幻小说里写的储物袋子吗，难道是藏在她的……

越想越跑偏了，宋绫赶紧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好久不见啊，李夙清。”

人头打了声招呼。

李夙清？

又是谁啊。

反正宋绫不认识这名。

或许是喊傅青琅，难道她之前有个曾用名？

倒是这死动静，宋绫听着有些熟悉。

这不就是那个出现在她浴室外面的死变态么。

傅青琅听到这个名字，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变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把这个死变态连带着她家天花板一起削了，宋绫在她身边都觉得喉咙发紧。

傅青琅声音冷的要掉冰渣，她说：“你要是再敢提一下她，我现在就去杀了你。”

看傅青琅的态度不屑到了极点，宋绫这才敢直视窗户上的东西。

上次出现在浴室外面，这会又挂在人家窗户外面，五官长得也不赖啊，怎么心理如此扭曲，宋绫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她已经换了个姿势，不再倒挂着，但是也很奇怪，手扒着上面，整个人掉在房檐下面，一只脚等着窗边做支撑，借着路灯她能看到这长相姣好的女人居然有一头粉色长发。

而且她居然也是长发，宋绫瞄了眼同样也是长发的傅青琅，她俩发型甚至都有点像，好想大喊这里有个盗版啊，快把她那个非主流粉毛削了。

听到傅青琅的话，女人大笑起来，露出来一嘴鲨鱼齿，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她是山鬼的头子，宋绫都要以为这人是刚从漫展回来了，这就是反派头子么，出厂画面这么清奇，口味也是走在潮流前线。

笑容有种说不出的邪恶，让宋绫感觉很不适。

宋绫无语道：“傅青琅，这人该不会是从精神病院出来的吧。”

傅青琅冷笑一声：“阴沟的虫子，来的只是个幻身。”

粉毛女人听了把笑容收了回去，把宋绫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只包装精美的宠物或者礼物，充满了物化的占有欲。

宋绫打不过还不能躲么，她直接藏到了傅青琅背后，然后从她的肩膀上竖起来一根中指，大声骂道：“看你奶奶呢。”

傅青琅原本处在暴走边缘，被这一声拉回来一些理智，还接着宋绫的话茬说了句：“没听到她说么，看你奶奶呢吗？”

宋绫没忍住，噗的笑了一声。

下一刻粉毛的身影却出现在了屋子里，就算被宋绫骂了还一脸兴奋，她指着傅青琅，让她闭嘴，“你别忘了，你就是被李夙清捡回来的玩意，我和李夙清纠缠不休的时候，你连毛都长齐，记住——你没有资格和我说话。”

女人的指甲被涂黑，手腕上还缠着青色珠串，赤红的长穗落在手心，和她嘴唇的颜色一模一样，像极了刚吃过小孩顺带染的色。

她整个人看起来五颜六色的，她的一双眼睛全然黏在了宋绫身上，恨不得贴在她脑门上观察她，眼中的兴奋逐渐诡异。

傅青琅挥刀，一股罡风甩过去，粉毛女人消失不见，但是下一刻又出现在原地，甚至离她们更近一些，宋绫不禁发出了一声雾草，傅青琅没把这蚂蚁多的幻身放在眼里，随手挥刀，她的身体消失又重塑。

宋绫眼神懵懂，但又厌恶，还掺杂着些许恐惧，尤其她很依赖傅青琅这杂毛崽子这点，让粉毛女人极度不爽，她原本兴奋的眼神逐渐愤怒，一步一步逼近宋绫，“李夙清，你居然敢忘了我，你居然敢忘了谁杀……”

傅青琅手腕一转，刀把插在地板，宋绫看到地板上的裂痕，声音拔高地嗯了一声，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周围的幻境陡然变幻，阴寒的气息在一瞬间褪去，浅金色的透明莲花缓缓绽放，包裹住了整个屋子。

宋绫意识到这应该是在炁里，真是大佬打架小鬼遭殃，她默默抱住了弱小无助的自己。

粉毛女人张开手臂，无所谓道：“我的幻身千千万万，悄无声息，就连那老东西的地盘我想去都能去，你以为这朵破花能禁锢住我？把她交给我。”

宋绫指着自己，发出了一声疑惑啊？

李夙清原来在叫自己吗？

粉毛女人似乎看不到她的抗拒似的，还摆摆手让她过来，如果再加两声嘬嘬嘬，简直和叫狗没什么区别了。

像是花蕊，又像是莲茎一样的金色光束穿过了粉毛女人的身体，地板上显露出复杂而美丽的纹路，粉毛女人的四肢被紧紧固定住，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她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发展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她说：“杂毛崽子，没想到有一天你也开始玩小心思了，兵不厌诈？有意思，有意思——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她嘴角开始溢出血迹，女人却笑得更疯狂了，就算是在和傅青琅说话，眼神却一直盯着宋绫，但宋绫并不知道她怎么这么疯，心里已经麻了，满脑子都是幸亏是炁，要不然地板坏了还得花钱修。

没过多久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莲华影子也随之散去，宋绫往地上看去，果然没一点痕迹，就像是那天的理发店一样。

傅青琅提刀的手还有些颤抖，宋绫担心地喊了她一声，傅青琅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这是，死了吗？”

傅青琅收刀，比她整条手臂还长的长刀在宋绫的目光里化作淡淡荧光，“没死，只是找到办法让她的本体消停点，这段时间我不想看到她。”

虽然不想让宋绫陷入危险，但是钓鱼执法也确实好用，不枉费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开门声响起。

宋绫一惊，是奶奶回来了。

原本还想问问她李夙清是谁，但眼下还是安全比较重要，宋绫跑下楼，奶奶正在柜子前换鞋，看到宋绫火急火燎的样子，问她咋了这么急。

宋绫摇头，松了口气，和奶奶有一搭没一搭扯着家常，老人家精神很好，讲着邻居家的八卦，宋绫心不在焉地听着。

忽然，脖子后面传来一点凉气，像是人的呼吸，凉飕飕的，宋绫瞳孔一缩，没来得及回头，后颈就被咬了一口，一阵刺骨的疼传来，她猛地捂住脖颈，回头看去，却连个人影都没。

面对奶奶的询问，宋绫只能勉强笑着，“没事，就是蚊子，没想到现在蚊子还这么多，我去看看傅青琅被咬了没。”

说罢她就又火急火燎上了楼，奶奶摇摇头，心里嘀咕这孩子怎么越来越毛躁了。

正在调整阵法格局的傅青琅看到她后背上的牙印，脸唰的一下就冷下来了，比刚才还要凶，宋绫背对着傅青琅瞅着窗户，大气不敢出一声，正犹豫着要不开口询问下，宋绫就被傅青琅攥着手腕，一推后腰，被摁在了水池上，体型差带来的压迫感让宋绫噤了声。

“低头。”

傅青琅语气生冷。

宋绫直觉还是听话比较好，乖乖伏低上半身，把脖子抻到了水龙头下面，傅青琅拧开水龙头，微凉的水砸在她的脖颈上，凉的让她忍不住一颤。

傅青琅给她冲了半天，她感觉自己脸都充血了，心里那股恶心的感觉也淡了不少，心想着可以了吧，结果傅青琅伸手拿了洗面奶和沐浴露，轮番倒上去搓了一遍。

宋绫差点要跪地求饶了，再搓下去她真的要晕在水池子里了。

就在傅青琅搓了五遍后，还问她有没有消毒液的时候，宋绫赶紧挣扎着起来，甩了甩脑袋，头晕的差点一头撞在了傅青琅身上。

她赶紧拿毛巾擦干自己，看着傅青琅脸上忍不住的嫌弃，宋绫赶紧转移话题，“你说，李夙清是谁啊，为什么那死变态喊我这个名。”

傅青琅眼神一瞬闪烁，把沐浴露放回原位，半侧着身说，“镇妖司曾经的一个队长，她们也算是师姐妹，后来那疯子背离师门，创立了山鬼，还改名叫戚寐。”

“那李夙清呢，她现在在哪？”

傅青琅沉默片刻，说：“死了，因为戚寐。”

宋绫心里一惊，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人都被她害死了，结果还要把自己当成死人，替身文学要不得啊，宋绫抖了抖，愈发觉得这人不可救药。

傅青琅擦擦手，出去继续布置阵法，宋绫跟在她后面，又问道：“我和她像吗？”

“不像。”

宋绫嘟囔着：“那还认错。”

傅青琅把一个白色的金属徽章挂在了宋绫床头，保护阵的最后一步就完成了，她说：“有些事还没到知道的时候，不要急，都会告诉你的。”

宋绫拉长语调哦了一声。

“阵法布置好了，你怕住在家里吗？”傅青琅问。

“这可是我家，怎么会害怕，要滚也是它们滚，私闯民宅是犯法的好吧。”宋绫很是无语。

转念一想，傅青琅可不就是管它们的么，宋绫直接说：“这不是有你么，我可是答应去镇妖司了，你不能不管我。”

傅青琅勾了勾唇，说：“看来你答应了。”

“这叫长痛不如短痛。”宋绫振振有词，“再说了，我还要考察呢，你们要是待遇不好我还是会考虑辞职的。”

宋绫靠在窗边，目送着傅青琅开着车缓缓驶入夜色，长安市上面的星空很亮，她很久没看得这么出神了。

虽然她现在的生活乱的和勾石一样，但是日子嘛，该过还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