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小九儿！”

岳灼犹犹豫豫还没来得及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口，海望舒就兴奋地抢先出了声，却不是对他在说话。

小人鱼一脸开心地看着胡九意。

“你怎么来了？”胡九意脸上却浮现出了些许不自然的神色。

“我从海边散步回去，结果发现你不在房间。他们说你给灼哥送饭来了，我就找过来啦！”海望舒一边说着，一边十分随意地拧了拧衣摆上的水，还刻意将水给拧到了屋外。

“哦。”胡九意敷衍了一句，就再次低下头，想要继续自己已经完成的工作，进行一些多此一举的动作。

海望舒对此全然不在意，把胡九意的敷衍也当成是正儿八经的回答，上前两步就想拉着胡九意走，胡九意却后退了一小步，“你干嘛啊？”

“灼哥的晚饭不是已经在桌子上都摆好了吗？灼哥吃晚饭，咱们就回去了呗！”海望舒说得理所当然。

胡九意不吱声了，虽然他并不想走，海望舒的话却也让他没法反驳。

还是岳灼打破了沉默，“你们现在就走？”

“对啊。”海望舒点了点头。

岳灼看着外面连绵不断的大雨，否决了他的打算，“不行，雨太大了，着凉发烧了怎么办！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洗个热水澡，烘干你的衣服，等着雨停下来，再走。”

说完，为了表现决心似的，他直接关上了还开着的房门，将雷声雨声都关在了门外。

海望舒挠了挠头。

他想说胡九意不怕雨淋，自己更不怕的，可这样一来岳灼肯定就会问“为什么”，到时候可就不好解释了。

直接说“我是人鱼，他是狐妖，这点雨甚至都没法让我们感冒”？这绝对不行。

没办法，只能先答应下来了，“好吧。”

海望舒松开了抓着胡九意的那只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余光好像看见，自己松开手的那一瞬间，岳灼的眼睛亮了一瞬？

对于想不明白也不太好问出口的问题，海望舒的处理方式，一律是“忘了它”，在他看来，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许灼哥只是在为我听了他的话而高兴呢。小人鱼心想。

“我这里有一件新的浴袍，你应该可以穿，反正这个东西大一点小一点都无所谓。”岳灼一边嘴上念叨着，一边忙忙叨叨地开始给海望舒准备洗澡需要用的东西。

“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都在淋浴房里，一次性的毛巾已经放在洗脸台上了，吹风机也挂在镜子旁边，你进去了就能看到，还有什么来着……”

海望舒的视线追随着在屋子里转来转去的岳灼，莫名觉得，好像在他身上看到了花小九的影子似的。

正式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胡九意在他和岳灼身上来回逡巡的复杂视线。

“好了。”岳灼终于再次出现在厅堂里，手臂上还搭着那件给海望舒找出来的浴袍。

目送着对方进入于是关上门以后，岳灼就回到了他之前消磨时光的摇椅上。

“吱嘎，吱嘎——”摇椅晃晃悠悠，发出令人心安的节奏，岳灼闭目养神，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别站在那了，好像我在欺负你似的，找个地方坐吧。”

他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是需要胡九意回答什么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指望对方能够听话似的。

但他话音刚落，身边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岳灼睁开眼睛一瞥，就发现胡九意坐到了离他最近的那个最不舒服的椅子上。

岳灼再次闭上了眼睛，对此没有任何想说的。

“谢谢灼哥！”胡九意的道谢听起来十分诚恳。

“哦。”岳灼则是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敷衍道。

“那个，灼哥，刚刚小月亮没打招呼就闯进来，我替他跟你道歉了，对不起。”胡九意停顿片刻，又再次开口。

“嗯。”岳灼却依旧是一个单音节的字，甚至没有张嘴。

“您这是原谅他了，对吧？”胡九意的询问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就好像真的是在担心岳灼对海望舒会产生什么偏见的模样。

“我根本没和他生气，又怎么说到原谅不原谅了呢？”岳灼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子，别再让胡九意给自己继续加戏了。

有些人真的就是很奇怪，在镜头前面就像是动作僵硬的伪AI程序机器人，演哭观众想笑，演笑观众想吐，可在现实生活中，这浑身演技爆棚的样子真的是让人眼前一亮。

居然还能这么玩？心眼子还可以这么耍？真是每秒都在刷新认知。

不过很可惜，这种段位在岳灼面前，甚至不如作弊的小学生掩饰得好。

“是这样吗？那太好啦！”胡九意的声音都透着开心，岳灼甚至不用睁眼，光靠想象，他都能想象出对方脸上是怎么样的夸张兴奋。

“嗯。”灼哥继续敷衍。

胡九意还想没话找话的时候，海望舒洗完了澡，弄干了头发，穿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了。

“灼哥，烘干机要怎么用？”海望舒没用过这玩意，便扬声问道。

“吱嘎——”摇椅最后响了一声，岳灼动作迅速，精神十分抖擞地快步走去了洗衣房。

“衣服都拧干放进去了吗？”他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

“嗯。”

“关上门，按这个，再按这个就可以了，等30分钟，估计就能彻底烘干。”

“好哦。”

胡九意一个人坐在摇椅旁，双眼放空地看着洗衣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岳灼就带着海望舒回来了。

路过餐桌，发现海望舒一直盯着桌上的海鲜，岳灼心下一笑，便直接和他一起坐了下来。

“饿了？”岳灼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调笑。

“馋了。”海望舒实话实说。饿是不饿的，但是海鲜诶！哪一条人鱼会嫌海鲜多呢！

更何况！这一大桌子！灼哥肯定吃不了！

那我帮他不浪费食物，有问题吗？肯定没有啊！

“小九儿小九儿，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海望舒没有忘掉自己的小伙伴，热情招呼。

胡九意却推脱了，“我不饿，在减肥，就不吃了。”

见他一脸勉勉强强的样子，海望舒也不继续劝他，瞬间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夜宵上。

“要喝点什么吗？”看着正在和海螺搏斗的海望舒，岳灼忽然玩笑道，“感觉这一桌子菜都挺适合下酒的。”

“不要。”海望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为什么要喝酒糟蹋这一桌子的好菜？”

小人鱼一本正经的回答彻底逗笑了岳灼，低沉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厅堂，期间夹杂着海螺壳扔在桌子上的清脆声响。

胡九意看着饭桌上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忽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说“不饿，减肥”这样的话。

其实岳灼对海望舒也不是很亲昵，两人只是正常的吃饭，正常的闲聊，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气氛在，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师徒关系，可落在胡九意眼里，却莫名就觉得刺眼。

明明两个人之间表现得什么都没有，明明就只是正常的社交距离而已。

岳灼本来也是不饿的，而且他对海鲜也并不是很热衷，但海望舒吃的很香的扬起却激起了他的食欲，最后两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将桌上的饭菜都一扫而光。

当然，其中有一大半都进了海望舒的肚子。

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烘干机也传来了程序结束的“滴滴”声响。

门外的蛐蛐开始叫，雨彻底停了。

海望舒换上了已经变得干爽松软的衣服，主动将桌上的残骸收拾干净，然后就抱着那个大盆，和胡九意告别了岳灼，两人顺着食堂的后门，回到了武馆。

当然，那个大盆被留在了食堂的桌子上。

回来的这一路上，胡九意一直都没有跟海望舒主动说过话，即使是小人鱼挑起话题，也被他以一个个的单音节给敷衍过去。

海望舒讨了个没趣儿，他也不知道胡九意为什么突然就开始闹别扭，干脆也不再说话，想着也许明天就好了。

但是他也没想到，胡九意的这个别扭，居然持续了整整一周的时间。

这一周，大家跟着两个教练一起学习最基础的军体拳，跑步，站军姿，体能训练穿插其中，每天都练得演员们叫苦不迭。

海望舒倒是觉得还好，因为胡九意不理他，他的生活就变得无聊了许多。

大祭司不知道怎么了，最近一直都没有出现，岳灼虽说带着资方监工的身份，但他一直是能偷懒就绝不委屈自己一点点的人，海望舒心里总是把他当师父，隔着一层身份，便不好去骚扰。

没办法，他便只能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和孙宇开小灶上了。

好在孙宇本身也是个体力怪物，一个上午加一个下午的训练完全没办法让他彻底释放出过剩的精力，海望舒主动来找，着实是让他开心了好一阵子。

其实所谓的“开小灶”，也不过是孙宇和海望舒一对一的切磋，互相尝试着把对方按在地上捶而已。

海望舒输多赢少，不过没关系，他越挫越勇。

一周后，大家终于迎来了对战训练的日子。

两两对战进行分组，正好是女的两组男的四组，算上导演。

海望舒和胡九意被分到了一组，但就在孙宇宣布“开始对战”之前，胡九意忽然举手，说出了这一周以来在海望舒面前的第一句话。

“教练，我可以申请换个搭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