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舒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我为什么会有喜欢的人？”

“……”鹿正平颇有一种刚开头对方就把天给聊死了的感觉。

我哪知道你为什么没有喜欢的人啊！

鹿正平把这句话咽下去，换了个问题，“你以后都打算单身吗？现在婚姻这么自由，可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知道什么？”

鹿正平一脸的不可思议，“海底的消息这么闭塞吗？当然是同性婚姻法案啊！岸上十几年前就已经通过啦！”

“啊？这么晚吗？”海望舒脸上是更加不可思议的神色，反倒把鹿正平给搞得愣住了。

“啊？”

“我们人鱼的话，一直以来都不是只有异性才可以结婚的……”

“你们不是婚姻至上的吗？同性结婚不会有繁衍问题吗？”鹿正平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从海望舒嘴里说出来的人鱼一族婚姻观，好像和他了解到的完全不一样。

“不会啊，商量好谁生蛋就行了。我们不论男女，都能生孩子的！”海望舒说到这的时候，一脸的骄傲。

“那你为什么不在族群里找个你喜欢的结个婚？”

“人鱼为什么非得结个婚？我其实不太喜欢这个说法，好像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结婚一样。”

“那倒也是……不对！我不是想跟你聊你们族群婚恋观的！”鹿正平突然反应过来。

“那你把我拽到这里来，是想要聊什么？”小人鱼有些不解。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海望舒迅速接过话茬。

“你怎么知道的？？？”鹿正平大骇，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啊？网上不都是这么玩的吗？我猜对了？真的是你自己？”对方倒像是获得了意外之喜。

……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不外如是。

不过这不是重点，“先别管那个朋友到底是不是我了，总之就是我这个朋友……算了，就是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以前都好好的，但是那个人突然开始躲着我了，我想不明白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谁啊？”海望舒这回倒是很会挑重点。

“……我能不说吗？”鹿正平现在开始觉得，自己挑中海望舒来和他深夜聊天，似乎是个错误。

“可以啊！”海望舒倒是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呐？”

“然后我就不明白了啊！他怎么忽然就开始躲着我了！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啊，想问问他，跟他解释都找不到机会。”

如果鹿正平把他的耳朵露出来，那它们此刻一定是在沮丧地耷拉着。

“要是把他堵在哪里你强行解释呢？比如男厕所之类的地方？我看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海望舒给他出馊主意。

“要是那样的话，就正好给他一个继续远离我的理由了，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吧，孩子。”听了海望舒的提议，鹿正平明显变得更加沮丧了。

“哦，好的吧。”海望舒随即掏出手机，默默将那本《和校霸一起谈恋爱的日子》从他的书架上删掉了。

“那鹿老师你知道还有什么好看的小说吗？”海望舒忽然问道。

他最近对看名著的热情在慢慢消退，转而爱上了另一个网文平台的狗血小说，专门挑些校园恋情和豪门世家的都市爱情题材看，即使还没书荒，也想多多益善。

“我不怎么看书啊，没什么好推荐的。”鹿正平的表情稍显莫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提起了这一茬。

“那你为什么让我‘少看点乱七八糟的小说’呢？”海望舒还是不太明白。

“因为你自己说的啊！‘我看小说都是这么写的’！”鹿老师已经有些崩溃了，并再次认真思考，他把海望舒揪上来谈心，到底是不是个错误。

“哦我想起来了！我确实这么说过！”海望舒恍然大悟，又一脸认真地看向鹿正平，“鹿老师，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嗯？”鹿正平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海望舒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之前提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建议，现在想想，好像是有点不对劲。”小人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鹿正平看着他这幅样子，忽然就被逗笑了，“嗨呀！这简单啊，你过来点，我悄悄告诉你。”

于是海望舒就探头过去了，两颗脑袋凑到一起，挨得很近。

鹿老师刚要开始悄悄的恋爱教学，就被一声咳嗽给打断了所有的话。

“嗯哼。”

两人同时被吓得一激灵，鹿正平更是皱着眉回头，想着谁这么没素质，人刚要说话就直接打断。

双手插兜的岳影帝，正站在距离他们两个一步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海望舒一脸的惊喜，鹿正平却只觉得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灼哥你怎么来了？”小人鱼开心地问道。

“来看看是哪个小朋友，大半夜的还不睡觉，我就来抓咯！”岳灼的语气跟平常没有什么区别，还是温温和和，慢慢悠悠，至少海望舒没有听出来任何区别。

“鹿老师找我唔唔唔唔……”海望舒话还没说完，就被鹿正平捂住了嘴。

“哈哈，小望舒啊，这是咱们的小秘密，别说漏嘴了哈。”不知道为什么，鹿正平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那么点紧张的意味，“都这么晚了，快去睡觉吧，晚安！”

说完他就轻轻推了海望舒的后背一下，示意他“快下去吧！”

海望舒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岳灼，见对方也笑着跟他说了“晚安”，才一边使劲跟他们挥手，一边蹦跶着离开了。

路过大门的时候也没想过，为什么原本充作门闩的拖布杆，会可怜兮兮地躺在一边的地上，而玻璃门大敞四开。

“呃，那个，灼哥，这么晚了，我也……”海望舒离开后，鹿正平再不复之前大大咧咧的模样，此时的他在岳灼面前，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你那个约等于无的恋爱经验还是别误导小朋友了，等你真把人追到手再说吧。”岳灼却不客气地打断了鹿正平的话，不轻不重地点了他一下。

“好的灼哥！”鹿老师就差立正敬礼了，答应得一本正经。

见岳灼只是轻轻点了下头，鹿正平试探性地问道，“灼哥，这么晚了，你要不跟我……”

“你先走吧，我等一会儿，抽支烟再下去。”岳灼接过他的话茬，淡淡道。

“好嘞！晚安灼哥！”鹿正平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只留岳灼一个人站在天台的女儿墙旁。

“啪嗒。”

打火机的声音轻轻响起，一支细长的雪白香烟被点燃，红色的火光一亮一暗，带着淡淡香气的烟雾从岳灼的口中喷出了一条长龙。

因为角色需要，岳灼学会了吸烟，却并没有烟瘾。只是在某些特别的时刻，他会莫名地想来上一支。

就比如现在。

男人两根手指夹着香烟，望着下面浓重夜色里斑斓的霓虹灯，露出了一个带着些许无奈的苦笑。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第三周的直播。

而岳灼这一组则是延续了上一周的风格，继续外出录制，继续早出晚归。

这一次，岳灼带着海望舒去了一个有些特殊的武校，金牌教练武校。

说它特殊，是因为这所武校的创办者便是一位已经从娱乐圈隐退的著名武打演员，而这所武校，也只接待想要学习武打技巧的演员明星们。

娱乐圈中查无此人者，恕不接待。

当初这个报名条件一被提出来，就引来了路人网友们的不满，纷纷下场说这位一直没演过主角的老夫人晚节不保，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

但圈子里对她的评价却截然相反。虽然一直没有演过主角，老夫人却凭借着在圈子里人尽皆知好人品好戏品，积攒了无数的好口碑。

以至于她因伤隐退后，提出自己想要创办武校的想法就一呼百应，超过两位数的一线演员，都想为她投资。

老夫人并没有对网友们的反应做出任何回应，老一辈的艺术家们心中都有着同样的坚持：说是没什么用的，你们要看我怎么做。

却也是因为她的种种坚持，在武校创办开门的三年后，在网友们口中的评价，就迎来了惊天的大逆转。

现在无人再说老夫人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反倒这里成为了武打演员们职业生涯的第一关。

金牌教练武校会给每一位毕业生最后的结业考核打分，并公示在官方账号里，如果有哪一位毕业生没有达到及格分，那么势必会引来群嘲，无人能够幸免。

所以当直播的镜头扫过武校的招牌时，直播间里的路人观众们都十分的惊讶，纷纷在弹幕上打出了一排排的问号。

看得岳灼的粉丝们内心只剩下六个点，有种不该解释也不该不解释的尴尬之感。

带着海望舒进入武校的大门，直播镜头也迅速扫过了员工墙上那一个个在圈子里都小有名气的武术教练。

金牌教练武校采取一对一授课制度，每一位学员都能分配到一位教练，拥有独立的训练室，因材施教，尽可能给学员打下更加坚实的基础。

毕竟真身上场的武打戏和别的都不一样，基础越扎实，才越能避免自己受伤。

前台在一楼大厅的最里面，原本应该站在柜台后的接待员不见踪影，只有金灿灿的招牌在前台后的大理石墙面上闪烁着。

脚步声近了，突然就从前台的柜台后面，站起来了一位看起来依旧英姿飒爽的老夫人。

老夫人看向岳灼开了口，语气是带着几分嫌弃的调侃。

“好久不见了啊，59分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