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这伙人全都离开，他们才敢发出声音。
齐燃骂道：“艹，这他妈是什么情况？”
罗雪看向被遗留在地上的女人尸体，声音也难免颤抖：“不知道……天上下刀子？而且没人管她的尸体吗？就那么放在哪？”
天空飘下零散的雪花，它们落在地上，落在凝固的血渍上，落在女人单薄的躯体上。
巫娅珺突然说：“我想去看看她。”
罗雪惊讶道：“别去了，这个世界叫雪山怨魂，指不定是她被害来报仇呢。”
巫娅珺却执意道：“我想看看她的眼睛；没关系，你们在这等我就行。”说完后她离开掩护的石头走向尸体。
傅仁平说：“我去看着她点吧，防止出事。”
罗雪也想去，但是在邵远乞求的目光中，她留了下来。
是的，齐燃真的有点不太好相处，以邵远的社交能力来说，他很不想单独和他一个空间。
巫娅珺来到女人身前，她先跪在地上对她祭拜，随后说：“抱歉，我掀开一下你的眼罩。”
傅仁平跟在她身后，见状也学她祭拜，待在她身边。
女人的眼窝是空的，巫娅珺看着那一块漆黑，随后又看了她的致命伤。
冰刀还插在上面，从头盖骨穿过□□，她摸了一下冰刀的刃头，已经卷边了。
“你不害怕吗？”身后，傅仁平突然问她。
“还好。”巫娅珺没有在动她的身体，把眼罩重新系上后，她说：“成为圣女要挖掉眼睛，下一个圣女会是谁？”
“可能明天就能知道了吧。”傅仁平说。巫娅珺本想将她的尸体放到一处避风雪的地方，但是在搬动时，她发现她根本无法移动她。
傅仁平也去帮她一起搬运，可是她的尸体仿佛被固定在这里，再大的力气都无法动她分毫。
“算了，我们先走吧。”巫娅珺将自己多带的衬衣外套盖在她身上，两人回去与他们汇合。
“怎么样？”罗雪见她回来激动道。
“眼睛被剜了，其他的倒没什么特别。”
邵远说：“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吗？”
巫娅珺：“先回去吧，看看明天如何。”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们就知道下一位雪山圣女是谁了。
温雪死气沉沉地坐在客厅，待他们走后，勉强对罗雪他们露出苦笑：“你们昨天看到了吗？”
他们是被吵醒的，一大早那群人就过来了，昨天那个敲鼓的男人对温雪说：“她死了，现在你该担负起你的责任了。”
温雪没有说话，或者说就算说话也是徒劳；她的命运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没有反悔的余地。
他们也仅是通知她而已，温雪看着他们离开，无助地摸向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会这样？”罗雪轻声道：“我们昨天看着她离开……”
“因为这是场祭祀，身为圣女，我们要与神沟通。若是神同意我们的请求则一切顺遂；若是神拒绝了我们……将以圣女的死亡平息他的怒火。”
巫娅珺此时说：“那为什么要剜掉眼睛？”
温雪看向她：“你昨天看了依雪的眼睛了是吗？”
那眼神平白地多了几分冷意，巫娅珺下意识地抱紧双臂：“对……”
温雪看向窗外，这里的雪没有停下的时候，雪花前仆后继不眠不休地落在地上。
“这是雪山族的传统；圣女的眼睛只能看神，只有常年的注视神明，神明才会怜悯你。”温雪语气轻柔：“只有剜掉眼睛，才能保证永远视神。”
齐燃愤愤道：“你们不能跑吗？或者打败他们！凭什么一定要你们做圣女！”
“跑不掉，外面白茫茫一片，跑出去和死了没有区别。”
傅仁平说：“所以你想跟我们找到跃迁点。”
温雪凄惨一笑：“不用了，今晚我也将永远地注视神明了。等我成为圣女后你们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如果找到了跃迁点，麻烦把昨天那个孩子带走吧。”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缎白纱：“否则我死后，就将是她了。”
外面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是昨天那个孩子，她不停地向其他人问道：“我妈妈呢？她在哪呢？她为什么没回来！”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他们心里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没人愿意告诉这个孩子。
她不死心，继续向其他人问；直到有个男人跟她说：“她死了，回不来了。”
那孩子突然停了下来，过会她说：“不可能，她答应今晚要给我讲故事的，她不可能死，你骗我。”
男人冷笑两声，不再管她。
她也不死心，仿佛问不出她想要得答案不罢休一般。她继续跟人提问，在长久的沉默之后，昨晚敲鼓的男人说话了：“小雪，你想见妈妈吗？”
它的声音已经嘶哑：“我不叫小雪……我妈妈在哪呢？”
那人阴恻恻地笑道：“你很快就要叫小雪了，你妈妈也很快就要来接你了。”
听见那男人的声音，温雪赶紧跑了出去，她柔声安抚着孩子，然后把她带回房间。
“我不叫小雪……温雪，我不叫小雪。”她哭了，哭得停不下来：“妈妈是不是死在祭祀里了？我是不是也要成为圣女了？”
温雪的声音也带上几分哽咽：“没事的雅雅，我会先成为圣女的……到时候你跟着他们一起走，离开这里。”
雅雅突然哭得更大声起来：“不要你成为圣女……你不要离开我……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呜呜呜呜……不能再没有你了……”
温雪的眼眶红了，她轻轻摸着雅雅的头，没有再说话。
罗雪也眼泪也眼眶里打转，她跟他们说：“我们能不能尝试终止这一切？任务不就是终止无意义的献祭吗？”
邵远说：“试试吧，今晚我们跟着温雪走，看能不能救她。”
齐燃难得没说话，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总得有个计划。”傅仁平说：“而且我们得想好失败了怎么办；虽然我们死不了，但是这一行为会不会给她们带来影响？”
“要是路老师在就好了。”邵远突然说：“他一定有办法。”
巫娅珺打断他的话：“我们不能什么都指望路老师，回家还得靠我们自己。”
就在此时，屋外房门被敲响。温雪看着被敲得只打颤的木门，犹豫一会才上前。
毕竟门后说不准是谁。
“谁啊？”温雪问道。
“找人。”屋外男声熟悉，罗雪甚至忍不住说道：“是路老师！”
温雪打开门，门外确实是路云知。他身上全是雪，临近门时才扫下去。
“这也是你们的朋友吗？”温雪问罗雪。
罗雪说：“对，这是我们的带教老师。他很厉害的！”
路云知没接话，他进屋后一直沉默着。温雪见状也没说什么，带着雅雅先回卧室了。
路云知见她们回去，问道：“你们打探到什么了？”
于是他们给路云知讲述了他们这段时间的见闻，同时还说了今晚打算去救温雪的计划。
说到最后，邵远忍不住问道：“老师，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路云知说：“但是我不建议你们今晚行动，因为你们不仅救不下来温雪，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你出来就是来给我们浇冷水吗？”齐燃冷笑道：“无所谓，你爱参与不参与，反正你也不打算管我们。”
路云知并不在乎这样的挑衅，他说：“看你们自己，我只是给你们提建议。采用与否要看你们自己。”随后他走向另一间卧室：“我要先休息了，你们随意。”
关上门时，他甚至还能听见齐燃骂道：“艹装死了！你们还真当他有那么好心？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升职罢了。”
巫娅珺反驳：“要不是路老师咱期中考试都活不过去，捡到条命你该偷着乐去！”
咔哒。
路云知将门关紧，终于忍不住咳出一口血。
以萨着急道：“你赶紧去休息吧，不能因为死不了就往死里作啊！”
他擦掉血迹：“没事，我躺一会就好。”
卧室的温度如同春天般温暖，路云知几乎是将自己摔到床上，温雪将家里收拾得很干净；因为来人的关系，她将被褥都换新了，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太像了……以萨，真是太像了。”
以萨说：“因为这个世界是按照真实的雪山模拟的，像是自然的。”
“对，你说得对。”这里的阳光犹如奢侈品，照进屋里的时间分外珍贵：“但是我……我……”
“你很想她。”以萨轻声安抚：“所以你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
他沉默许久，才说出一个嗯来。
……
路云知等了很久才等来天黑，这里的时间流速比真正的雪山时间慢很多。
入夜后他离开山洞，入目依旧是一片雪白，冷白的月光照耀在绵延的雪山上，整座山闪着银白的光。
风小了许多，他扶好墨镜，用登山杖下山。
沿途他见到了很多女人的尸体；她们的尸体和活人躯体无异，只是眼窝都是空的。
“这都是曾经祭祀失败的圣女吧。”路云知继续往下走，他这次特意走了一条难走的路，毕竟根据学生们下山时的轻松来看，那条路上看上去还算正常。
“你看那。”以萨突然出声：“那里的光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