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张山泉。
朋友们平时都是按门铃，不可能先输入密码或是指纹解锁开门，会这么做的只剩下了这一个人选。
“这傻逼，过生日来搅合什么！”沈楠楠撸起袖子。
程秋拉住沈楠楠，顺势安抚从餐椅上站起来的朋友们：“没事，你们先吃饭，我去看看。”
“楠姐，你也回去坐着吧，我自己处理。”
“你…”
“没事的，去吧去吧。”程秋把沈楠楠往餐桌旁推，他轻巧转身，在急促的敲门声中整理好面部表情，不慌不忙开了门。
果不其然，张山泉站在门外，脸色极差。
“你怎么把密码换了？”
程秋堵着门，一字一顿道：“我们已经分手了，而且房租是我交的，我想换个密码应该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吧。”
张山泉的脸在一瞬间有些扭曲：“我有说同意吗？”
“分手从没有同不同意一说，怎么，出轨还给你整出优越感了？”程秋懒得多说些什么，“你来干什么？”
他现在光是看到张山泉这张脸就犯恶心。
张山泉这张脸，标准的三庭五眼，不普通，但也没多出众。
之前的他见这张脸是喜欢，想亲两口。
但现在的他现在不喜欢了，想捶两拳。
不，他都不想动手，现在的张山泉就像一块沾满粪便的破抹布，就算这人能痛改前非，去整形医院整得跟个天仙一样，他也想吐。
张山泉看着程秋，十分不理解前一天还正常说话的人怎么现在就变了个样子。
这人不是性子软吗？平时要钱给的利落，也不多掺手自己的私事。
稍微哄两下就能哄回来的。
“我跟她只是一个专业的……”张山泉试图解释。
他实在是舍不下程秋。
“我不瞎，还是说你有个双胞胎兄弟？什么异性同学能好到大街上亲吻然后手牵手去酒店啊？”程秋语气讽刺，他都快被这人气笑了。
“张山泉，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我不知道那位女孩子是否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劝你别耽误好姑娘。”
他把心里的话全部吐了个痛快，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联系，能说的也就到这里了。
“等等！”张山泉立马按住门框，“我的东西还在你这里。”
程秋搁在喉咙里的国骂都要溢出来了，不等他开口，沈楠楠的脑袋凑上前：“你的东西？你的东西不都是程秋的钱买的吗？”
张山泉瞬间暴怒：“你说什么？”
沈楠楠撇嘴，她本就看这人不顺眼，说的话也并非不经大脑。
在这种时候拿留在程秋家的东西当借口，明显是要继续纠缠下去。
餐桌上的几人都有些沉不住气。
沈尧影是沈楠楠的表弟，这个时候肯定是要站出来维护自家人，跟程秋玩得好的这几位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怎么？想打人？”任意站在沈楠楠身后，像一堵厚实的墙壁，站在一旁的沈尧影也毫不逊色。
这么大的阵仗，张山泉的确被唬住了片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只是改了密码，说不定程秋只是在逞强，平时那么愿意捧着自己，怎么可能就这样草率又强硬地跟自己分开。
张山泉试图握住程秋的手，但他还没来得及碰到，就被程秋身后的沈尧影轻拍了回去。
沈尧影扶着程秋的肩以作安慰，他温声细语，似乎是故意在张山泉的面前跟男人贴近。
“要不要先回去吃东西？菜要凉了，蛋糕和礼物都还没拆呢。”沈尧影故意将视线停在张山泉身上，“如果他留在这里的东西不多且好整理的话，现在就可以收拾出来。”
沈尧影代替了程秋堵门的位置，十分贴心地提出建议。
程秋点头：“只是忘记扔了，留在这里的也不多。”
沈楠楠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
啧啧啧，还没转正就护上了，这老婆我就不信你讨不到！
沈楠楠苍蝇搓手，想看热闹的心思又冉冉升起：“我帮你吧。”
任意和崔牛两人站后面合计着，如果这人敢动手，他们就合伙把这人架出去。
法治社会的确不能随便动手，但没说不能把人送外面啊。
张山泉脑回路清明的很，他自然没忽视沈尧影的眼神，和明里暗里对程秋的维护。
其实两人的距离并不算亲密，可在这种场面上，如此维护的除了朋友，就是心怀不轨企图拱火的人。
都是狐狸，自然心如明镜。
“他是谁？”张山泉冷笑一声，眼底的心虚被怀疑替换，仿佛烈火一样迅速蔓延。
“程秋，你跟这人勾搭上了？”
“合着你这么干脆地提分手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没看出来啊，就连隔壁系的沈尧影都能被你勾搭上，还是说你们俩早就同流合污现在是故意耍我玩呢？”
张山泉说话不吐脏字，但一字一句都像是无形的利刃，把程秋曾经付出的感情全部割碎。
无论是何种性别，何种关系，感情的开始不会没有美好存在，就算这段美好只是程秋的臆想，或是美化，但不代表他付出的感情也是假的。
但现在不重要了。
张山泉说得起劲，一副君子面貌逐渐扭曲，连带着周边的气息也染上恶臭。
好像这样说就能把脏水泼到程秋身上，内心的负罪感也会跟着消失殆尽一样。
负罪感，他可能会有吧。
但现在不重要了。
就算他跟程秋分开，还会有沈尧影那样的人贴着程秋。
有些人的命就是好，怎么都能被眷顾。
两人四目相对，内心皆是惊涛骇浪最后归于平静。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程秋轻嗤道：“你说是就是吧。”
张山泉：“你！”
沈尧影注视着跟前任对峙的程秋，留意到这人尾音的颤抖。
即使再怎么装作坚强，眼神和动作却不会骗人。
沈尧影的心中像是塌陷了一小块，一股密密麻麻的酸软从胸口处蔓延开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吃醋，只是心疼。
但他还没有立场将自己完全参与进这场闹剧。
可在张山泉的眼里，却看到程秋的眉头微蹙一分，门把手上那只硬朗有力的手也跟着攥紧。
沈尧影观察着程秋的脸色，将门缓缓闭合。
好像没有阻止自己关门的意思。
程秋面色惨白，目光却紧盯着张山泉，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手心里。
门关上的间隙，他忽然开口，声音坚定有力，穿透逐渐缩小的缝隙。
“你的东西我会打包好寄到学校，以后别联系了。”
咔的一声，电子锁发出提示：“已关门。”
今天生日过得一塌糊涂，虽然大家都在积极地调动氛围，但人一走干净，程秋的脑海里又被悲伤的画面灌满。
“程秋，你跟这人勾搭上了？”
“合着你这么干脆地提分手是早就找好了下家？”
“还是说你们俩早就同流合污现在是故意耍我玩呢？”
张山泉说的话在脑海里无限循环，程秋僵硬地挪动身体，把这人留在家里的物件一件件整理到纸箱里。
衬衫、领带、剃须刀、牙刷……这种东西还是直接丢进垃圾桶吧。
程秋的动作僵了一瞬，他抬手摸了下眼角，指尖被眼泪濡湿，泛着晶莹的光泽感。
“程秋，你真没出息……”他自言自语。
“你肯定很清楚，一直以来不都察觉到了吗。”
感情的结束并非是突然的，张山泉对这段关系的态度是如何变化，程秋心里一清二楚。
明明正式交往也才一年而已。
程秋吸了吸鼻子，抽出一张纸巾随意擦拭自己哭得一塌糊涂的脸。
手机提示音响了两声。
他顶着红肿的眼睛点开微信，群名为一家人的群聊中跳出两条转账消息。
紧接着，同往年一样的话术在群里再度上演。
程女士：儿子生日快乐，新一岁身体健康【玫瑰】【玫瑰】。
姐：工作忙没办法陪你庆生，等国庆回来姐姐领你去漫展，你喜欢的cos老师也在邀请名单哦~
姐：【生日快乐.jpg】
程女士常年在国内外跑，过年捞不到人也是常事，他姐更不用说，这段时间加班加到吐，还没忘了带自己去漫展的事。
程秋憋回去的眼泪又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手上打字的速度快如闪电。
千好万好不如家好，什么垃圾男还能让他掉眼泪。
程秋大部分悲伤悉数转变为气愤，开始真诚祝愿张山泉出门闹钟不响拉屎纸掉茅坑，体测拉肚子论文查重率下不了50%！
对，真诚！
程秋：谢谢妈，爱你！注意休息，我朋友最近用了一款面膜很不错，我寄到您公司~
程秋：谢谢我美丽动人的姐姐，回家后碗我刷地我墩！
他姐秒回：本来就不打算刷碗，弟，你对姐还是太有滤镜了。
程秋：……
程秋秒收压岁钱泄愤。
荷包鼓了，程秋飘了，坏情绪全被金钱扫荡，他兴致冲冲点开软件，正打算清空半个购物车的谷子，然后，门铃响了。
程秋猛地站起身。
谁！是谁？！
来得太是时候了，这批谷子一部分留到新品上线还能凑个满赠。
程秋冲出卫生间，没看猫眼直接开了门。
门外，沈尧影有些抱歉地笑了下，嘴角刚扬上去，视线停在他的脸上，然后急速弯了下来。
程秋还没反应过来这人就变了脸，刚要开口问什么事情，沈尧影就先面色纠结地解释：“我的包忘拿了。”
程秋看了眼衣架，果不其然，沈尧影的挎包孤零零挂在衣架上。
“是这个吧，给你。”程秋取下来递给面前的男人，而拿到包的沈尧影只是站在原地，貌似还没有就此离开这里的打算。
沈尧影单刀直入：“你哭了。”
程秋刚想嬉皮笑脸，被沈尧影一句实话瞬间压了回去。
“别为了那种人……至少他现在不值得你再去投入感情，是他的问题，你已经付出很多了。”
程秋觉得尴尬。
比起别人的动嘴安慰，他更习惯自己一个人整理情绪。
于是程秋很是乖巧的点头道：“我知道，我想通了……嗯，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沈尧影不提还好，一提，程秋的情绪自然又落了下去。
他的确在看到照片的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但这段关系现在再去仔细想想，他也没觉得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妥当。
沈尧影的指尖摩挲着衣角，他声音小，但吐出的每个字都过了脑子：“要不要先跟我试一下？”
程秋的思绪被打断，他大脑宕机，像只被猫按在原地的老鼠，一脸无措地定在原地。
“啊？”
沈尧影耳尖通红，视线忽然游离起来：“就是……尝试跟我交往。”
“不，”程秋十分坚定的摇头，“我现在还没整理好自己，太草率对你也不尊重。”
太快了。
就算这人再合自己心意，也不能只因为对方说了一句喜欢你，就屁颠屁颠跟着人家走了吧。
被坚定拒绝的沈尧影现下一脸复杂，他挣扎道：“那一个月呢？如果你接受不了的话，这段关系结束，我不会打扰你。”
“我不会做样子给你看，程秋，你就当我追求你，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只要你觉得这个物件没用了，不需要了，随时可以扔进垃圾桶。”
程秋握紧门把手，隐约冒出了点立刻关门逃避的念头：“我刚分手，我还不打算……”
“程秋，我长得合你心意吗？”沈尧影忽然提问。
程秋有点懵，但还是下意识观察沈尧影的脸。
别说是脸，光是这个身高和身材就已经比过很多程秋见过的人了。
“呃，嗯，的确很帅。”程秋泄气，在这方面他实在撒不了谎。
长得好就是长得好，他骗不了自己的面部审美。
“你看，我还有脸能让你看下去，你就当我是个手办摆件……”沈尧影轻叹一声，语气低落下来。
他小声喃喃，有些不服气：“凭什么我不可以……”
程秋沉默不语。
怎么感觉像撒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