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半晌，许一言才反应过来裴哲的意思。

他的脸颊爆红，蓄在眼中的泪水却还是掉了下来。

吧嗒吧嗒，像是掉了大把的珍珠一样。

裴哲：“………”他怎么又把人惹哭了。

组员在后边小声议论，“裴哥不愧是美人杀手，天生长着一张能吓哭人的脸和嘴。”

“我怎么觉得裴哥是故意的呢？”

“这话可不兴说啊。”

摄像师在许一言背后小声喊：“别哭啦，言姐姐。”

易池这时强硬.插.在两人中间，结果头才凑过来，就被裴哲一巴掌挥开。

易池：操。

他打不过裴哲，过去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咽下这口气。

“对不起。”裴哲瞧着对方难堪的面容，很快认错，“我的错。”

旁边的组员同时发出，“卧槽？！”

场记喃喃道，“我不是在做梦吧。”

摄像师掐了场记一把，疼的场记瞪着眼嘶了声，摄像师跟着嘶了声，“你不是在做梦，咱们裴哥可能陷入爱河了。”

裴哲抽了张纸巾给他，“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后面再次听取卧槽声一片。

“不过确实是裴哥的错，怎么能对女孩子说这种东西。”

其他人赞同地点点头。

得到当众道歉的许一言心情好了点，他忽略掉会爽两个字。

许一言接过纸巾，转移话题，“那这段剧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按原剧情走。”裴哲转身拿了个东西，“但是戴上这个。”

许一言抬眸望去，对方手中拿着的是一双纯白色丝质手套。

许一言愣了下，问，“你们哪儿来的那么多的道具？”简直跟马戏团一样在变戏法。

裴哲牵起他的手，想给他戴上，但被许一言拿走手套，自己给自己戴上了。

裴哲遗憾地收回了手，回他，“觉得你这个角色可能需要，提前买的。”

“哦。”

许一言扯了下手套边缘。

他只想赶紧揭过去这一段，抿了下唇，伸手扯了下裴哲的衣服，像小猫撒娇似的小声道，“赶紧开始拍摄吧，哥哥。”

裴哲：“.........”

还挺会，求人的时候就叫哥哥。

裴哲很听话地喊了重新开始拍摄。

-

拍摄在晚上八点结束。

许一言再次体会到了前几天拍自己作品时精神上的疲累。

所以他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受这个罪的？

裴哲也累的不行，光是水他都喝了四五瓶。

他额间上全是细密的汗。

坐到许一言身边时，许一言能嗅到一点，但意外的，没有其他男生那么臭，没那么讨厌。

裴哲自觉自己臭，跟许一言说话时隔了点距离，“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

听到这话，许一言还没反应，其他人瞬间从裴哲的话中领悟出其他的意思——这就开始约会了？

易池第一个不同意，他语气都是无意间透出来的亲密，“不需要你带，我会带小言去吃。”

裴哲皱眉，“我跟他约好了。”

易池笑了声，“我也跟小言约好了。”

小言……好亲密的称呼。

裴哲咬了咬后槽牙。

许一言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打断他们的话，“我什么都不想吃，你们先走吧。”

没想到两人同时朝他道，“不行！”

许一言：“………”

“我真不想吃。”

许一言直接忽略了易池，对裴哲道，“请你吃的那顿饭下次再吃好吗，哥哥？”

裴哲很轻易地被顺了毛，“行。”

易池阴郁。

许一言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那我先走啦。”

颜笑冲过来，跟他告别，“明天见，小言。”

“嗯嗯。”

许一言自己一个人回到了租房，他洗完澡后刚好有两条微信信息发了过来。

[我不是0：到家没？]

[fire：安全到家了吗？]

这是他小号，颜笑知道他工作这两天可能不上大号，所以顺便加了他小号。

许一言挨个回复。

然后裴哲消息几乎是同一时间回了过来。

[fire：地址给我，晚饭你没吃，我给你点个外卖，不要空着肚子。]

[。：不用了，谢谢。]

[我不是0：小言，易池让你离导演远一点。]

[。：别管他。]

[我不是0:你还是看看吧。]

[我不是0：转发链接—惊，校草裴哲高中时期还打过人！]

[。:嗯嗯知道了。]

这条帖子是很久之前扒出的黑料，当时人们就像嗅到腥味的狗，总是喜欢探知风光霁月的人外表下的不堪，拉着别人沾染上泥才肯罢休。

帖子里面讲了裴哲打人的原因，因为他本身长得帅，斩男斩女都不在话下，于是在多次被一个男生表白后，裴哲打了人并且放出话——‘我恐同直男，你他妈再来找我一次，我就打你一次，说到做到。’

哦，原来裴哲是直男吗？

好巧，他也是。

要是没有女装，他俩应该能当兄弟......不对，做不成兄弟，作为对手，他必须是死对头！

许一言为自己的聪明逻辑点了个赞。

这帖子还有配图，地上被打的男生惊恐地缩成一团，惨兮兮的。

裴哲被拍了个侧脸进去，他那时才高中，面貌看起来有些青涩，脸上是被惹得不耐烦的表情。

打人很凶。

许一言给他又贴了个印象标签。

他回想起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除了下午那点尴尬外，好像就没其他事了。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许一言决定，远离裴哲。

而且明天拍摄完后，估计他俩就不会再见面了。

-

第二天早上八点。

许一言这次没迟到，吃完早饭紧赶慢赶还是踩点到了。

裴哲没能送出自己的早饭，三两口吃完后直接开始了拍摄。

这次的戏都是学校内的戏，在学校里就可以直接拍。

第一场是欺辱戏，由许一言扮演的女主郑芳假装被欺辱，跟其他真正受到校园暴力的女生抱团，以此来获得她们的信任。

裴哲这次作为重要配角也要上场，他是一个跟班，是带头欺辱这群贫困生的女配跟班。

场记打了场记板，“第2场第4镜第1次开始！”

女配靠在走廊边，身旁站着的是裴哲，几个跟女配玩的好的女跟班扯着贫困生的头发，一拳一拳打着。

女配厌恶道，“下贱的东西，没钱手还脏，把偷的手链还回来。”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泼脏水。

几个贫困生奋力挣扎，哭着反驳道，“我们没有偷！”

“是你们污蔑！血口喷人！”

“污蔑？”女配笑了声，而后脸色一变，竟是直接承认，“我就是污蔑了，怎么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贫困生气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欺人太甚！”

眼看几个贫困生被折磨得泣不成声，许一言把握好时机，如同救命稻草般出现。

他猛地冲到几个贫困生面前，推开几个女跟班，站在她们前拿着录音笔道，“我录音了，信不信我把你的所作所为放出去，你觉得你还能在这所学校好好待着吗？”

女跟班配合他演戏，没有再冲上去抢录音笔或是殴打人。

女配也没再说什么，只抿唇，愤恨地盯着许一言。

谁都没有偷袭。若是平常人很快能察觉到不对，但是对于陷入泥塘的人来说，她们至少在这一刻是切实感受到了温暖。

许一言转过身，扯下自己的脏衣服给她们轻轻披上，温声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呢。”

这会儿正是下午，橘黄色的阳光被树叶折成碎影，点点落在许一言的侧脸上，给他染上一层光晕。

谁能不为此动心呢？

没有人。

瞧，贫困生果然露出了白痴一样的眼神，之前他所有做的‘小事’在此刻连成一条线，最后变成了他想要的信任，一端被他牵住了。

但很快——

他的后颈猛地被一只手捏住了。

在几个贫困生惊恐的眼神下，男人夺过他手里死死攥着的录音笔，然后——

在她们的目光下一点一点捏成碎片。

啊啊，给了希望又当着她们的面毁掉希望，好美妙的表情。

许一言唇角勾了个弧度，但又很快落下，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喊道，“跑！”

“快跑！别管我！”

他被裴哲捏着后颈，整个人都被提起来。

几个贫困生听到许一言的声音顿时回神，其中一人反应最快，拉着同伴连忙跑人，也有人被带着跑了几步说不能留郑芳一个人在这儿。

但很快她们就没时间思考其他的了。

因为几个女跟班追了过去，跟贫困生们玩起来了捉迷藏游戏。

镜头切回许一言这边。

裴哲感受着手中的细腻，没忍住摩挲了两下。他另一只手掐着对方的细腰，完全是这只手支撑着对方全身的重力。

但是。

他盯着许一言的后颈，明明已经用了很轻的力道，怎么还是红了？

但一想到这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就像是对方身上有了他的标记一样，令人兴奋。

许一言被摸的打了个激灵，差点没控制住表情。

他脸上的害怕惊恐神色褪去，变成了高傲，扭头盯着裴哲，“松手，你要掐到什么时候？”

裴哲察觉自己失态，立即松开，垂头道，“对不起！”

许一言被放到了地上，他抬眼冷淡地扫了眼看戏的女配，“管好你自己的狗，管不好我不介意替你教训教训。”

“别生气嘛。”女配笑嘻嘻道，“不过我不介意你教训。”

啪。

几乎是女配的话刚落下，许一言就抬手扇了人一巴掌。

裴哲被打得偏过头，眼中闪过怒火，咬着牙，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但很快他又调整过来，恢复成一副木然而又听话的狗。

许一言冷嗤了声，“看来还是条没训好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