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起来画！”景怀呵斥着不再向平时一般温和，这也是他第一次与庄岸这么强的气势的交流，好似庄岸的告白让他心中生出些底气来。

庄岸稍稍歇了一会儿，待身下疼痛缓和些，他便听话的坐到画板前，重新起稿。

“抓大形！”

“透视！”

“三庭五眼！”

“明暗！”

“排线密点儿！”

“没吃饭啊！头发给足，阴影压下去！”

景怀整节课脸色一直是涨红的，没一句话是好声好气的，像是在泄愤一般，反观庄岸又是平常一副稀松模样。

庄岸见着他故意发火生气，稍作归顺，乖乖的一门心思画画。

“如何？”庄岸轻弹着纸上余屑，将自己认真绘制的头像给景怀看。

“不行。”景怀断言。

“哪里不行？”庄岸不明所以，觉得景怀故意找茬不买账。

景怀：“哪里都不行。”

“呵。”对于景怀的评价庄岸完全没放在心里，“有人就是喜欢公报私仇。”

庄岸：“实话都不愿意听，欸景老师，你是不是能力到头儿了？看不出哪儿有问题了？”

“好笑！”景怀抽着嘴角，“真是好笑！你起来！”他隔空比划着，示意叫庄岸起来，他来改画。

“行行行，我看你能改出什么花儿来。”庄岸连连点头，俩人你来我往一句又一句，像是扛大炮一样抬杠。

景怀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画面，庄岸的画技堪称一绝，抛去他此前自己的细腻风格来说，现在的“联考风”也被他吃得透透的了。

但画，是永远画不完的，想要调整永远有地方是“错”的。

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改。

“这儿！”景怀喝声着，“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就不放在心上，这照片儿虽然是黑色背景，但不能画得这么黑，我们画的是头像，你背景花那么多时间画衬布干嘛？喧宾夺主！不如画画五官！”

“你看这头发！”

“这眼睛！”

“这颈间关系！”

景怀不断挑刺，这些问题庄岸画的都不算做问题，但他便是要将庄岸升级到一点儿没有病没有。

他开始动笔，擦擦改改。

这种感觉景怀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手上蹭上的笔铅、捏笔的姿势以及指尖在画板上弹及的声音回馈。

景怀沉溺于这种感觉，一度画了进去，直到他将这幅画改到几近完美。

但说到底刚才的一吻也激起了他的火，很难压下去。画纸上的线条很好的将他的心境反应出来，庄岸站在其身后，看着那不平常干净利落的线条，杂乱不堪。

景怀也发觉到了自己的偏差，停下了笔。俩人皆是沉默着。

此番庄岸心里不免有些得意，他移步上前，蹲在了景怀跟前，摆出又是那副初见时的小狗模样，摇着尾巴想讨主人欢心的模样，叫人看了忍不住想去给他爱。

“看你的样子，我刚才说得话，要不要提前？”说着，他将手搭在了景怀腿上，做着邀请的姿态。

“庄岸。”景怀垂着头，手中的笔不自觉攥紧了。

“我听着呢。”庄岸已然将双肘交叉抵在了他腿上，仰头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难掩期待。

景怀好似用尽了全部力气，长吁一口气，颤道：“等你上岸后……我也想上岸。”

庄岸表面如常，但心里笑飞了，他抽着嘴角强忍着笑，就景怀这副小身板儿，还妄想在自己上面，做1，可笑之极。

他这人惯用的手段就是迂回战术，不管什么事儿，先应下来，过程中想方设法将事态扭转成自己所想的方向。“好啊。”

景怀顾不上诧异，满脸的羞红，他一手不自觉的抬到了身前，伸出小拇指，那只手擎在空中颤抖着，像是在邀人疼惜一般。

不得不说，这样纯情又天真的景怀，这一秒庄岸是真的觉得有点意思，注意力短暂的在景怀这个人身上停留一秒，而不是别有用心的惦念着其他。

他上前一步，小拇指钩上了景怀的小指上，“这算是，约定吗？”

“算……”这简单的一个字儿他却吞吐的费力，几乎是从景怀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他觉得庄岸这样的人，这样高经验的人一定知晓他的意思。

此番对于景怀而言不光是次初体验，更是他思想上的跨越，他转身背离传统意义上的爱情，犹豫之下仍选择背道而驰，他走出世俗，走向庄岸。

景怀觉得自己发烧了，为什么会这么鬼使神差的就做了如此大的决定，在自己未知的领域要被对方牵着走，他又哪里、何时生出的对庄岸这么多的信任，他怕栽跟头，又被欲望驱使。

爱情，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发生，给沉溺暧昧中的人一个措手不及，被同化的也莫名其妙了起来。

对于恋爱经验为0的人来说，第一段恋爱很重要，也是最容易被左右性向的时候，这时出现的恋人可堪是启蒙老师的作用，是男是女，或就决定了以后的道路，景怀这么想。

他脑子里七荤八素的，仔细想来，就算是yy时脑子里是男是女他都没仔细想过，爽就完了，对于恋爱来说，景怀是模糊的。

看见别人看电影吃饭的约会，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也是那样，看见别人打闹生气追妻，觉得自己以后应该也是那样，他所有对于恋爱的知识扩充都来自身边的人、环境中的人，从未设想过自己真的恋爱了会是什么样。

自打俩人定下了这么个约定后，好像彼此都心安了一般，景怀不再有那么多情绪，面对庄岸时也能更加从容，庄岸也不再有那么多动不动就叫人看不透的脾气，也肯耐下心来好好画画，听从景怀的任何指教。

俩人一起进入了这种舒展的状态很长一段时间，景怀很喜欢这种岁月静好温和的感觉，他每天下了晚班儿早上便直接来庄岸家，不管是庄岸亲手做的也好、还是外卖，饭桌上总有热腾腾的饭菜等着景他，吃完也不用景怀收拾，睡醒了便直接任课。

闲暇时间俩人会一起去超市买菜，庄岸心情好了偶尔还会在晚上做一桌子景怀爱吃的，还会缠着他一起打游戏，顺便占点儿小便宜什么的。

景怀完全沦陷，原来恋爱，是这样美好的。

他一度认为自己已经和庄岸过上日子了。

他沉浸在幸福里很久了。

比起大家都知道那一天会发生，但不知何时会发生的期待和惊喜，景怀觉得被确定下的日子更加让人感觉刺激、澎湃，走向那一天的每一步都叫人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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