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走到第五站，uiui也没有回来。两个女生直接下了车，男生那边比她们走得站数少，不用担心时间。依旧是熟悉的地铁等车环境，发光大牌子上写着：梅拉伦站。

禾斯予嘀嘀咕咕：“这一站站名倒是像现实人名。”

程呈说：“如果还有出去的机会，就用用浏览器查一查。”

禾斯予听出她话语中暗藏的担忧：“其实我倒是不悲观，反正有你在呢，只有我自己在的话才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程呈抓了抓她和她差不多凉的手，被信任总是很愉快：“我们要不要回忆一下，今天还有没有什么异常。”

禾斯予说：“我想想，其实今天真没去几个地方，先是早上在学校排队，再是坐小唐老师的车，然后到酒店，最后进地铁站。”

程呈用指关节敲着座椅：“你记不记得我们睡着之前，班级群里面发的消息。”

画面回到程呈和禾斯予在手机上聊天的时候。

程呈的眼睫毛低垂，几乎遮住了全部的眼睛：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不过不是他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

禾斯予：什么怪怪的？时间不合适吗？哎呀喜欢就大胆滴追，大不了先不说开，高考后再说开，我第一个看好你俩，而且，而且就你俩这性格也不像是一谈就不死不休影响成绩的。

程呈侧脸扫禾斯予一眼：你也想太远。

禾斯予：这叫积极幻想，有时实践就是教唆出来的，话糙理不糙。

程呈：随缘吧。有点困，我先睡会了。

打完这行字，程呈把围巾提高一点，捂住口鼻，呼吸不畅睡得更快。

禾斯予见程呈不打算聊了，安静下来她也有点困，于是头一歪戴上眼罩。没过多会儿，就都很安详的睡着了。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唐簌玉把车停到了他们今晚要住的酒店门口，学校统一安排的酒店位置离他们要游玩的游乐园区很近，坐大巴早早到达放好行李的同班同学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园区门口排队入园了。唐簌玉把车上三个学生放下后，就驱车下地下车库停车去了，他们老师名义上要负责学生在园区内的组织工作，但是学生一进园区就分散的惯性，别说老师就是大罗神仙也管不过来。唐簌玉因为送他仨的缘故，就把三班的组织工作拜托给了这次也一块出行的数学老师，三个学生下车的时候小唐正给数学老师拨号中。

程呈揉揉眼睛下车背上行李，和禾斯予钟林赴一起向前台要了房卡，她和禾斯予一间房，钟林赴跟他们不同层，和她们在四层电梯分别，他们的电梯里还有个酒店的送餐机器人。

这中间他们打开班级群才看见三班同学们发的消息，说是大巴车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发生了好大的颠簸，紧急转弯的时候差点掉下公路，后三分之一的车身都悬空了，幸亏司机猛踩油门，车身两边在空中僵持比重，索性命运的天平还是在生命这边，车头重重落下，一车的学生这才幸免遇难。这一甩把所有睡觉的学生都震醒了，坐在最后几排的学生们，刚醒就眼睁睁看见自己悬空、脱离马路，眼泪都吓了出来。

程呈、禾斯予和钟林赴都不禁冒出一身冷汗，不出声但默契的后怕到了一块：要是加上他们仨的体重，不知道还能不能死里逃生。

好在没发生的事就不适合用于烦恼，等电梯的过程中，钟林赴在衣服上搓了两下手问：“你们有什么打算吗？

禾斯予瞪大大眼睛：“不是去园区玩吗？”

钟林赴看着程呈说：“你觉得现在适合玩那些刺激性项目吗？”

程呈认真考虑自己身体状况后答：“不太，但是……”

钟林赴继续语重心长的说：“而且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经不起排那么久的队吧？我知道你们对彼此很包容，但是这样很容易走散或是玩不尽兴吧，坚持要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一这样说，程呈就想起了很久以前那个一起玩了半天的女孩，有点怀念她，也有点怀念那时的能够支撑她玩那么多现在想都不敢想的项目的自己。

禾斯予反驳：“但里面也不是全是刺激性项目啊，我们去和那些动画电影人物花车互动拍照呗，以前来的时候啥都不懂，觉得这不重要那不重要，光知道急吼吼的往项目跑，后悔死了。”

程呈拍拍禾斯予的肩膀，想起很久以前收到的微信信息，也不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那我陪着你，不过我不太认识最近新电影的人物，可能还是会有点扫兴。”

钟林赴双手十指张开，放在离脸部有十厘米的地方凭空抓挠：“嗯，你们就没什么别的想去的地方？”

禾斯予疑问：“可是我们不是交了玩园区的钱了吗？”

程呈简单询问：“你的意思是？”

正好这时电梯到达，三个人拎着行李进了电梯，还有一个外卖机器人跟着进来，他们赶紧分散到角落给它让位。

钟林赴一手转着另一手的手关节：“如果我说，有这么一个地方，可能不会比童话小镇的项目多规模大，但是可以保证它是只为你们开放的，一天时间不用排队无限畅玩，食物和酒水也都是免费的，你们会想去吗？”

禾斯予像摸小猫一样摸了摸机器人，机器人大叫“不要摸我！”，她立刻缩手：“啊？怎么听起来像是另一家游乐园，还是没有人的那种，可是来游乐园不是主要是玩游乐园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吗？”

钟林赴浑身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沉默。

禾斯予绷不住笑了：“好了好了，程呈去我就去。”

程呈撑着行李扶手，她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在想，她现在的确不太适合去人群喧闹的地方，这次坚持着来旅行实际上是抱有一种不给自己的高中生活留遗憾的信念。而禾斯予显然是很想玩过山车类的项目的，她早就说过要趁研学反复玩过山车，把最近的烦恼都喊出来。可是她要是陪她只能陪她排队，所以要是有这么一个地方，刺激性项目不需要排队还人少，确实很有吸引力。

她谨慎的问：“就我们三个去吗？”

钟林赴一听这话，就知道她松口了。正好这时电梯门打开，程呈和禾斯予到了，他直接笑着说：“半小时后，楼下大堂不见不散，我们去杭市路地铁站B口。”

“那就这样。”他绕过酒店机器人，身影迅速消失在视线内。

留电梯里的程呈和禾斯予面面相觑，程呈双眼无神的伸手在鼻子前打了个响指，禾斯予大笑：“我可帮你婉拒了半天了。”

程呈不知该作何感想，事情逐渐往她不擅长处理的方向滑落：“这可怎么办啊。”

电梯到站，禾斯予轻轻松松拎起包和行李：“关关难过关关过吧，这不见得是坏事。”

到酒店房间里，程呈搓搓手哈口气开始卸货，禾斯予看她摘掉又贴上那么多暖片都惊呆了。就这样程呈脸色还是很苍白，嘴唇也并无多余血色，只有耳朵上挂着的深青色圆珠子显得格外莹润流光，好像收纳了她全部的生命力在上面。

在房间里，两个女孩子简要进行了一些梳洗工作。禾斯予喷了点香水，程呈抹了点风油精。程呈也被禾斯予说过：她是她遇到的第一个一年四季都飘着风油精味儿的人。

梳头的过程中，禾斯予再也看不下去程呈糊脸的碎发，用直板夹把程呈长过眼睛的刘海和头发好好夹了一遍。程呈也没反抗，她怕钟林赴真认真准备了什么，好歹她得拿出一个态度来，才好说有力量的话，不然炸着毛去赴约和穿拖鞋去约会有什么区别。

冬天没什么值得穿搭的，尤其对于程呈来说，重新把自己套进厚重长款羽绒服里。禾斯予则是换了一身粉色羊毛衫和靴子，再戴上兔子帽，整个人看上去香喷喷的，也真的是香喷喷的。果然青春靓丽对于正在青春的人就是简简单单，有时程呈会想：能够见证禾斯予的少女时代，和她自己真实的过了这样的少女时代也没什么区别。

很简单的收拾工作后时间也花了将近半小时，两个女孩只好快速等待电梯后，快速被电梯运下楼。

在大厅等待她们俩的不止钟林赴，坐在沙发上的还有一个男生。程呈刚开始没看清钟林赴旁边的是谁，还正常走着，就感觉牵着的人突然就牵不动了，程呈疑惑回头看见原地石化的禾斯予，一下子就懂了，没回头都能反应过来，能让禾斯予有这个反应的，只有她曾经连续别扭描述三节晚自习的吴逢目。

这下轮到程呈怕禾斯予一激动跑了，就在禾斯予转身时抢先拽住了她的袖子，一小截袖口拧在程呈手里，程呈力气不大，如果禾斯予真心想跑是可以跑开的，但是她站在原地背对两个男生没再动。

钟林赴看起来也有点尴尬，程呈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禾斯予和吴逢目的关系，看起来应该是知道的，因为他试图假装没看出这奇怪的阵仗，介绍吴逢目给她们俩认识的时候，一回头发现后者毫无站样的侧着身抠墙。

见状，程呈默默在心里估量，如果再吹个口哨也太要素俱全了。

钟林赴礼貌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对程呈抱歉道：“等一下哈。”

程呈还以点头，钟林赴居然也换了一身衣服，从冲锋衣换成了黑色长款大衣，他一穿黑白色曾经的感觉就又回来了几分。不过她没想到上下楼换一身暖宝宝的功夫，局面居然还能这样改。

因为离的近，程呈和禾斯予能听见少部分两个男生的交谈。

吴逢目上牙扭着下牙，无比不自在的说：“你没跟我说另一个是她啊。”

钟林赴压低声音，似乎很不悦：“那除了禾斯予她还有第二个好朋友吗？你平常在我面前怎么提她我也没跟她说过，你在不自然什么，创造机会你就这样没素质的摆烂……”

这时禾斯予小声贴着程呈说：“我要是不陪着你去，你能接受吗？”

程呈顿了顿，说：“都可以，都看你。”只是在禾斯予的视线能见范围内，攥衣服攥到指尖泛白。

禾斯予拉过程呈的手，捂住生热，表情难得的凝重：“唉。之前我还一直避着跟他见面来着，正好咱班和他们班走不同的楼梯，就算碰巧遇到了也尽量不要对视，就这么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