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眼前的黑布只能看见模糊的光团,双手被麻绳束缚,勒得很紧,身下靠坐着的是木板,底盘在微微震动,微风自前方拂来,垂荡的发丝划过脸颊伤口,泛起一丝刺痛。
身旁紧挨着几具温热的肉/.体,啜泣声不绝于耳。
许蔚尝试动了动手腕,没能从束缚中解脱,她曲着的腿有些麻,换了个姿势,不小心踢到附近软绵绵的肢体,惊起一声尖叫。
这声尖叫立马又引起了其他的尖叫。
前方开口处探出个脑袋,在黑布之下只呈现出一团模糊的黑影。
“叫什么叫!再叫剁碎了去喂狗!”
声音凶狠,带着浓重的口音。
被这声音一吓,尖叫与啜泣很快断绝,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蔚感觉到自己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大部分是淤青,破皮划口很少。
她正在一辆行驶的运输工具上,三面封闭,只有朝前的正面开了个透光的洞,路有些颠簸。
外面是白天,能频繁地听见鸟鸣与风穿梭于林叶间的沙沙声,空气很清新,弥漫着浅淡的泥土味。
不似城市的喧嚣。
她安静下来,听外边人的交谈。
“老陈啊,咱们干完这票就洗手吧,我老婆还等我回去陪儿子呢。”
“你小子倒是挺急,不是后面还要送个货吗?你忘了?”
“我是说货送完了咱们就不干了,这村子我可不想再来第二遍,奇奇怪怪的,渗人!”
“那可不是,上回谈货的时候我出来撒个尿,差点被个鬼鬼祟祟的老太婆吓死!”
两人说着,板车里又传来动静。
老陈烦躁地一脚踹向货箱,里边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
他只好又探头进去,发现里面的人都挤挤挨挨地到了边角处,货箱正中只留下一个,这人摊着四肢将空地全占了。
他张口正要开骂,那人忽然抬头,冲他笑了笑。
一阵古怪的乐声传来,他脑袋一沉,搭在洞口的手不自觉地软了下去。
“告诉我,你的名字。”
女人压低的声音蛊惑意味极浓,轻而易举地瓦解了意识,诱使他不由自主地回答问题。
“名字……陈三。”
“很好,”她愉悦的尾音无形中鼓励着他,“那么,我是谁?”
是谁?
她是谁?
陈三的眼瞳逐渐失去对焦。
“你是……主人。”
“老陈?”
车外另一人见这边没动静,脚步声靠近:“完了没?我跟你说,再叫就打一顿,打服了看谁还敢叫,这群娘们也就这点能耐了,等卖出去声都不敢吱。”
“你咋了,老陈?”
*
村口老槐树下,村长正焦急地等待“货”送进来。
现在是下午两点,运货的那两人还没给个准信,已经有乡亲时不时地过来催,他自己心里也着急。
可别是出了什么事,其他物件早就准备齐全,只差这批了,再临时找可来不及。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要再联系人,山坡上远远地出现一辆驴拉板车,车上坐着两个人。
村长松了一口气,放下手机,等车慢悠悠地挪过来。
快到近前才发现车上是一男一女,男的那个他熟悉,之前就来过,女的大白天穿个白大褂,很眼生。
“这位是?”村长迟疑着,没上去迎。
陈三跳下驴车,扶着女人下来:“这是我妹,喊来帮忙的,路上跑了个货老张去善后了,看你催得急让我先来。”
村长这才放下心,招呼陈三点货。
许蔚帮他们打开货箱。
里面歪七扭八地躺着五六个女人,皆是眼蒙黑布,双手被缚,有的已经昏死过去,还有的在抖着身子啜泣。
村长上前挨个狠掐了一把,满意地看女人们挣扎尖叫:“行,都是醒着的,跑的那个就不要了,钱会打到你账上,先把货送进去。”
许蔚跟着他们走进村口。
这个村子离来时的土路很远,背后便是大山,偏僻得很。村里盖的都是高高低低的土砖房,围墙破旧,最好的几栋也不过贴了点瓷砖。
他们路过老槐树时,树下立着角磨钝了的界碑,上头是不甚清晰的大字。
“越”。
随着驴车踏在坎坷的石砖路上,沿街的房门窗后都探出一个个人影,热切的视线落在驴车车箱内,间或挪移至许蔚与陈三两个生人身上。
没有村民向他们打招呼,一路只有驴蹄磕踏声与枯叶打着旋儿飞落至脚边,人影们的头随着驴车的行进转动,直到远远地看不见,才轻悄地阖上门窗。
分外静谧。
手环还未震动,这一次的任务提示似乎不是一进入就触发,许蔚也就不急,慢悠悠地打量新环境。
驴车穿过狭窄的通道进入村中心,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居然有一个百米宽的大坪地,正中间的平整石台约摸有两人长,此时石台上空空如也,只余下边角干涸的红褐色可疑印记。
大坪地后面是祠堂,正门大敞,点了许多蜡烛,黄幡挂落,祭奠着许多牌位,新烧的香燃起淡淡的灰烟,蒲团空置。
村长领着人走近祠堂旁的两间柴房,打开其中一扇门,让他们帮忙把“货”送进去。
许蔚抱着手不动作,他也没说什么,招呼陈三忙活,很快村里又来了三个青壮年帮忙。
“还有最后一个,老陈你帮忙抬个头。”村长指挥着陈三往里走,待他进去,不动声色地向门口靠。
“行。”
陈三同另一个青壮年抬着不断挣扎的“货”走到里面,随手扔下就要往外走。
“砰!”
村长冷笑着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陈三,转过身:“还好跑了个货换上这娘们过来,不然真得多叫点人来收拾。”
意料之中的黑吃黑。
许蔚神色平静,抱臂的手松开。
三个男子向她逼近,村长扬起手中木棍,颇有些得意:“你是自己进去,还是要被打进去?”
许蔚笑一声。
“啊!!”
靠近她的男子最先爆发出一声惨号,捂着脖子张皇后退,一脚绊到门槛,头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鲜血很快从捂住喉间的指缝里渗出,他说不出话来,嘴角也漫出血流,只能发出模糊的“嗬嗬”声。
一刀割喉。
“老赵!”
村长慌忙后撤,惊愕地看向气势剧变的女人。
撕破温顺的伪装,她的眉宇间因杀人而染上几分戾气,幽深的眸子冷冷地注视过来,手中匕首于阳光下泛着银光,边缘滴落鲜红的血珠。
她扬起嘴角,显得有点狂横:“进去?”
变故突生,身侧冲过来的两名男子均愣了愣,冲势未收,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许蔚侧身利落地躲过挥拳,一脚踹在身后偷袭之人的下/.体,在那人的惨叫声中抬手一顶,匕首从下巴处直接贯穿入脑。
清晰的下颚骨碎裂声。
“啊啊啊啊啊!!”
挥拳男子被吓得木棍腾然脱手,瞪着眼骇然望向同伴被钉在原地的尸体,全无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
“救……”
腿开始疯狂打颤。
“救命!!”
“嘘。”
许蔚含笑冲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使了点劲,匕首拔出来,尸体软倒在地,滋出来的鲜血喷溅了一墙,她的白大褂也浸透了血,一滴一滴往下落。
男子一瞬间像被卡住了脖子,再也不敢发出声音,腿一软瘫倒在地,一动不动。
许蔚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血珠,晕染出一道血痕,手中匕首转了个圈指向村长:“你说谁进去?”
村长转身就跑。
许蔚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腿一绕,背身直接将人掼到地上,再一脚踩上去,毫不客气地碾了碾。
“啊——”
村长痛得直叫唤,通身痉挛,惊惧地在石板路上磕头:“姐!姐我错了!饶了我饶了我……”
他磕得猛烈,额头很快出了血。
“别动。”
许蔚垂眸碾着人,眼风一扫,还活着的另一个青年刚支着身爬起,又当场跪了下去:“别杀我!我不跑!别杀我!”
“饶了我!!”
*
陈雨迷迷糊糊地被房间里的动静吵醒,头还有些疼。
她微微睁开眼,光线刺进来,激得她又眯上了眼睛。
但很快就再次睁大。
在杀人!!
她被吓得一哆嗦,慌不择路地爬起来想逃,不料手被绑住,一个趔趄滚到旁边,与一双冷淡的眼睛对上。
眼睛的主人很镇静,扫了她一眼,又继续观察房间那端的动静。
一个老头正死死地钳住一名男子,按在地上,用刀割他脸上的肉。
男子惨叫哀嚎,脸上坑坑洼洼,已被割掉好几块,血顺着凹凸不平的面皮流落,身体疯狂挣扎,却又被接连捅了好几刀。
渐渐地,他的声息弱了下来,老头就靠在他身上,一边割肉一边往嘴里塞。
陈雨既惊惧又反胃,一时没忍住,呕了出来。
这一声动静惹得屋内其他人望了过来。
除老头之外,这里所有人都被束缚着见证屠杀,有些人表情如方才那人一样冷漠,有些面露不忍,但更多的还是见惯不惯的麻木。
她的这一声同样引起了老头的注意。
老头手上全是血,刀口还残留着男人的血肉组织,起身踩了一脚奄奄一息的男人,朝陈雨走来。
“吃个男的,再吃女的,这下应该够了吧……”
他狞笑着,挥动手中刀刃。
陈雨惊恐地向后退,却退无可退,头失措地撞在门扉上。
“你要干什么?这是犯法的!”
“我家人会报警!警告你别动!”
“别过来!!”
她歇斯底里的喊叫并未威胁到老头一丝一毫,反而狞笑得更大声,用刀比划着她的脸。
“我该从哪里下————”
“砰!”
剧烈的爆响。
瘦削的身体撞在屋那头的墙壁上,发出肉/.体被拍扁的牙酸声。
老头连带着他身旁的门被扇飞了。
飞得老远。
陈雨缓缓抬头,因恐惧而湿润的眼眶望向敞开的大门。
一小片日光撞了进来,灰尘于阴影交界处的半空悬浮,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持刀踩在门槛上,声音洪亮。
“路樊野!”
“我!来!救!你!了!”
嘿嘿,新曲目出来了。
许蔚(无法无天、挟持村长、大声疾呼):路樊野!你在哪儿!
那么请问这一章女主噶了几个鬼怪?
第67章 荒村六日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