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到竹林的时候，太阳也开始耀眼起来，他们没有耽误时间。孟离找竹鞭方向并做上记号，云宁动手挖，偌大的竹林，除了上次孟离挖过的，也找到了不少。
“我已经基本都找一遍，也没有多少竹笋了，不过有些我觉得太老了就不挖了，那掌柜的没让我们吃亏，好心照拂我们，我们也理应不让别人说什么才是。”孟离说。
然后也开始动手挖。
“是，都说奸商，那个掌柜的为什么这么……仁义。”云宁微微皱眉，疑惑问道，自认为找了一个很好的形容。
像他们那天穿的衣服，只有秀娘的衣服有点颜色，另外两人都粗布对襟，甚至编织的草鞋都是旧的，就算洗的再干净，也没有值得别人注意的地方。
抛开掌柜的个人人品来看，总不能有什么目的了。
孟离听完侧头看云宁一边挖竹笋，一边苦愁着脸，颇有一种小孩装大人的感觉。
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云宁瞬间红了脸。
“那种有钱人，买新鲜的山珍野味，目的不就是挣钱。”
“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挣钱，我昨天晚上想过了，无非就是我们乡野小孩诚实守信，说是山上挖的就是山上挖的，不像那些卖菜贩子，真真假假，混合一起。贺掌柜的是城里人，做的生意也是给有钱有地位的人吃的用的，就怕有假的，对老客人失了信用，得不偿失。”
孟离停下动作，把刚挖好的竹笋放在一边，已经有一小堆了，看着实在新嫩，让人联想到那点鲜味多滋。
“你看我们三个第一次卖东西，那眼神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了，连价钱都不知道就敢卖，人家见过多少人，自然看得出来。”
云宁恍然大悟，看孟离的眼神不再向之前带着疑虑，又觉得自己有些小肚鸡肠，卖了钱还怀疑别人好意，顿时羞愧起来。
“说的也是。”
“管他是不是，今天我们有的累了。”孟离指了指两个大背篓，竹笋是肯定能装满的。
“你不是说竹笋吃时节吗，那累就累，累能挣到钱比干什么都好。”云宁淡淡说道。
孟离：“……”是这么个理！
当云宁挖完最后一个竹笋时，孟离已经休息一会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云宁会这么有毅力。
满满两背篓，一边挖一边装，云宁就没休息过，实在累了，就挖慢一点当做休息，感觉不累了，又开始挖。
“云宁，休息一下吧。”孟离说。
云宁去小河边洗了手回来，找了一块离孟离不远的石头坐着，孟离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中午。她把剩余两个竹笋递给云宁一个，两个人吃了起来。
云宁一边吃一边皱眉看手里的竹笋，心里想着，“这个东西城里人当成宝？除了脆一点，什么味道也没有……”
兴许是两个人干的活太累，一个竹笋下肚，并没有很饱。
孟离揉了揉肚子，忽然计上心头“啊，有了。”
云宁眉头一挑，抬头看她。
“去抓鱼，你会烤鱼吗？”
孟离兴奋的站起身，装竹笋的时候把鱼饵拿了出来，就放在旁边，满满一竹筒，是孟庭用麸麦做的。
她抓起竹筒，顺手捡起一片树叶，叫上云宁，来到小河边，上次抓鱼用的竹叉子还在河边，被太阳晒的有些发白。
孟离捡起竹竿，递给云宁一个，然后把鱼饵倒在树叶上分给云宁一半。
“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技巧吗？”云宁抬睫问。
“嗯，记得。”云宁说。
“那就好，不知道能抓到几个鱼，要是有笼子就好了，这样就能抓活鱼。”
竹竿虽能抓鱼，但是都被插死了，就不能放太久，天太热，抓多了容易坏也实在可惜。少抓一点也不能坏，够吃就行，毕竟都是好粮食。
孟离拿着竹竿去了上游，找一个安稳的地方站好，然后抓一把鱼饵撒到水里，接着就等鱼来。
云宁上次就没抓到，这次更认真盯着水里，也抓了鱼饵扔水里，做好架势等鱼来吃。
……
“你可真厉害！”云宁看着地上十来条鱼陷入深深的沉思。
孟离习惯性微笑，“你也抓了不少，八条鱼也很厉害。”
孟离找了几个大石头，还找了一个竹竿，劈开，用来穿鱼。石头底下用锄头挖了坑，扔了树枝树叶点火，两条鱼被架在大石头上。
“以后每天都来抓鱼吗？”云宁转着鱼随口问道。
“天天抓肯定就没有了，隔几天抓一次吧，下次想办法做个东西能抓活鱼的。”
云宁点头，“竹笋也挖完了，不抓鱼以后怎么办？”
云宁肩膀微微塌了一些，野鸡不好抓，竹笋挖完了，只有鱼还能吃。他从小就为今天有没有饭吃发愁，慢慢长大了也知道去山里抓鸡，可是还不能一下就解决温饱。
所以不抓鱼，那以后吃什么。
“以后啊，自然有其他的办法。”孟离说，然后一个想法突然从脑子里冒出来。
“云宁，你以后能给我家帮工吗？”孟离温声道。
云宁：“……？”
云宁瞥了几眼孟离，感觉她并不是开玩笑，不是看不起孟离，是云宁知道孟离家的情况，给她帮忙没问题，可是帮她干什么？种地吗？还是抓鱼……
孟离看云宁拧着眉，一种想说不好意思说的表情，心里笑开了花。
“不是挖笋，抓鱼，也不是种地，最起码现在不是。”孟离说。
“那是干什么，你家好像没有什么活啊。”云宁不解。
“明天你就知道了，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帮我太多，我自己可能忙不过来。”孟离拿起鱼翻了个面烤，眼眸沉稳，嘴角轻轻勾起。
“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先帮我几天，吃饭什么的肯定没问题的，按我的计划，要不了多久给能给你发工钱。”
云宁：“……”
云宁一开始以为的是种地，他知道他家的地孟离种不了，想想也能帮忙，现在孟离说发工钱，他是真的觉得孟离有些异想天开，不过又想她卖竹笋，抓鱼的事，或许真的有什么门道。
“好吧，我回头跟秀娘说一声。”云宁心想只当自己是给孟离帮几天忙。
“你的鱼好香。”云宁拿起自己的鱼试探一下是否已经熟了。
孟离：“你看你的鱼，为啥说是我的鱼香？”
云宁：“因为你的烤焦了！”
“……”
孟离连忙把鱼从火上拿起来，定睛一看，果然鱼尾巴都黑了。
“糊就糊吧，把外面的撕了还可以吃。”孟离试了一下，有点烫手，狠吹几下，继续把烤焦的撕掉，然后咬一口里面焦黄的鱼肉，满足道：“真的好香啊，云宁要不你也把鱼烤焦吧。”
云宁：……
云宁看自己手里的嫩白的鱼肉，默默摇头。
—
两个人在申时之前下了山，一人背一背篓竹笋，然后一个长长的竹竿穿起来十多条鱼，孟离和云宁一人抬一边走到了孟离家。
“爷爷……”
孟离对着自己家喊了一声，孟庭此时正在屋西侧喂鸡，屋子前面是晾晒的面粉和米，在孟离上山的时候，他去了秀娘家把小麦和稻谷都舀了。
他听到声音时踉跄了一下，转身就看到孟离和云宁，二人一步一晃，腿脚都抬不起来，脚尖顺着地面划拉。
二人惨白着脸，眉头紧锁，嘴张着直喘气，孟庭赶紧来到两人身边，先接过竹竿上的鱼，然后把云宁身上的背篓去掉，再去帮的孟离。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没了，两人顿时就瘫坐在地上，坐在地上还不解乏，又双双躺下。
孟离也不知道该怎么让两个孩子不那么累，手在面前忙活了半天，然后才想起来给他们倒水。
“好孩子，快起来喝点水。”孟庭端了两碗水出来。
一碗递给强撑着坐起来的孟离，然后扶着云宁起身，云宁就靠着孟庭的胳膊抬起头，三两口就喝完，然后又躺下去。
“哎，你们别躺地上，快起来到屋里床上躺着。”孟庭着急的说。
“爷爷，没…事，我们躺……一会，再躺一会……就好……”孟离喘息着说完。
孟庭知道两个人是累到极点，心疼的直摇头，苦心疼着眉目，到屋里又端了两碗水出来，让他们都喝下，看两人面色如常后这才放心。
孟庭不放心，一直待在两个人身边，大约一刻钟之后，孟离和云宁都不那么喘了，呼吸声也均匀许多，提着的心也算放下来。
“起来吧，再躺该着凉了。”孟庭说。
是真的累坏了。
尤其是云宁，孟离大两岁身体就是好一点，云宁喝完两碗水，而且是温水，喝了后浑身都舒服极了，直接睡了一会，吓得孟庭每隔一会就拿手指去试一试鼻息。
孟离坐起来，确实再躺下去可能会着凉，都感觉到凉意了。她扭头看一眼云宁。
……还没醒。
虽然不忍心叫醒，可是比起生病遭罪还是现在受罪吧。
“云宁，醒醒了。”孟离用手推了推云宁的肩膀，喊道。
孟离喊了三声，云宁才幽幽睁眼，一双清明润泽的双眼，淡色的眼眸带着朦胧的困意，睁开眼怔怔的望着视线前方，一时之间不知身处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