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用不着在我面前秀恩爱。”严正轩翻了个白眼，把烟含在嘴里站起身，“都说完了吧？说完我走了。”
他刚转身，何澈便在悠悠然开口道：“对了，温馨提醒一下严先生，以后最好少跟安恬这样的人来往，不然你自己迟早也得套进去。”
“多谢。”严正轩头也不回就往外走，“这样的女人我也怕了，回去我就想办法让她把孩子弄掉。”
严正轩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就像在讨论今天买的衣服不合身还是退掉算了。
不，就连退衣服多少也得考虑个几分钟吧。可看严正轩的态度，似乎安恬肚子里的一条生命还不如一件衣服。
严正轩眼睛里流露出的精明不会骗人，没有爱只有交易的关系，实在太过残忍。
“严先生这么聪明又何必装傻？”何澈随之起身，缓步走到严正轩面前，“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啧，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严正轩吐着烟圈，“该答应的我都答应了，你还想怎么样？”
“你和安恬也好，搭上江书瑶也好，要说没有目的，你觉得我会信吗？”
“我能有什么目的？”严正轩拧着眉毛说：“是，我好色，这点我不否认，我确实是看中安恬有几分姿色。”
“但要说我处心积虑勾搭江书瑶，那可真犯不上。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就这事儿还是你媳妇儿给撮合的。当时你也在场，你忘了？”
“我没时间和你兜圈子。”何澈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安恬不会不清楚，她那么心甘情愿地跟你，难道你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
“先是她，再是江书瑶，你想利用两个女人打入何家，到底存了什么居心？”
“喂，何澈，你这么说话可就过分了。”严正轩不悦地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什么叫我利用女人，明明是她们想他妈利用我。”
“安恬从认识我的第一天起就跟我说，她的目标就是嫁入何家，为了这个她甚至可以做到任我随叫随到。要不是靠我，她能走今天这个位置？”
“出专辑、出书、开音乐会，哪样不是我在背后替她操刀。”严正轩冷嗤一笑，“呵，还演奏家，没了我，他妈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呢，你这么不顾一切地帮她，不会没有所图吧？”何澈眼神凌冽，“总不可能一向精打细算的严总开始洗心革面，专做好人好事了。”
严正轩意识到气氛不对，一时噤声。
“要不是我一早察觉到安恬不对劲，说不定就被你们给算计进去了。”何澈说：“如果真按你们计划的那样，安恬跟我结婚了，你也娶了江书瑶，那下一步呢？你们还打算做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严正轩梗着脖子装蒜。
“顺藤摸瓜，做空何家，这才是你严正轩真正的目的吧？”何澈的目光如炬地盯着严正轩的表情，“女人不过是你的幌子而已。”
“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我可真是一点都看不上。”
严正轩双目瞪得通红，双拳紧握，“何澈，你拿不出证据的事情休想污蔑我，这都是你自以为是的猜测。”
“我确实没有证据，你当然也可以不承认。”何澈轻蔑地笑了，“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千晖的那个不好惹，至少比我难说话多了。”
“你要敢在他身上打主意，我保证你不死也得扒层皮。”
严正轩被激得心浮气躁，脖子上的青筋暴跳，他狠狠甩了何澈几个眼刀，憋着一肚子闷气走了。
严正轩前脚刚走，陈汀就收拾收拾准备开溜，以他的敏感神经，光看看在场还剩的几个人，就知道接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
他擦着头上的冷汗，卷起公文包，“那什么，王阿姨，我先回去了哈，下次有空再来找您喝茶。”
何澈独来独往惯了，身边处了陈汀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但就只这一个，王蔓薇也是打心眼里瞧不上。
她勉强绷着脸，挥了挥手。
陈汀立马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何澈走回沙发附近，拿起席朵放在沙发上的斜挎包，又回到席朵身边，“我们也走吧。”
“阿澈。”王蔓薇站起来叫住他，“难得回来一次，不陪妈妈吃个晚饭再走吗？”
“没那个必要。”
何澈带着席朵的肩膀，两人一同转身朝门外走去。
“阿澈。”王蔓薇又叫了一句。
席朵顿住脚步，轻轻拉了下何澈的衣袖，“我饿了，要不还是吃过饭再走吧。”
“是啊。”王蔓薇挤出一抹难堪的微笑，“回去也是要吃饭的，太晚吃饭对身体不好，你想吃什么，妈妈这就让人去准备。”
“别假惺惺的。”何澈板着一张比石头还硬的脸回头，“你要真在意我的身体，会让我喝几个月的稀粥？”
“那是妈妈一时昏了头，妈妈也是被安恬她们母女给骗了。”
“你到现在还在为自己开脱？”何澈冷冷地看着她，“从小到大，你对我做过那么多事，却从来不会承认是自己做错了。”
“妈妈那都是为你好。”王蔓薇急急地抓住何澈的手臂，“既然是为你好，又怎么会有错呢？”
何澈就站在她的身边，依旧腰背挺直，气质高雅。她侧脸便能看到他轻微的后背，感受到他极力能耐着的情绪。
“错了就是错了。”何澈沉声说：“你的为我好，让我觉得窒息。”
“阿澈，你这样说，妈妈很伤心。”王蔓薇的眼底浮上一层淡淡的水气，却依然赔着笑脸，“天下没有妈妈的不是，对不对？我们阿澈一定能谅解妈妈的。”
“执迷不悟。”
何澈抽回被王蔓薇抓住的手臂，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都很不甘心，不管是在音乐事业上，还是在家庭婚姻上。”
“你想重回音乐圈，想重回舞台，但你也知道这不可能了。所以你培养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甚至不惜牺牲我的人生。”
“这不是母爱，这是你的自私。”
何澈的话犹如一把把尖锐的利刃，在席朵看来他已然面临崩溃的边缘。
但她不知道，像王蔓薇这样的母亲究竟会不会觉得难过，也许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曾经给孩子带去的伤痛。
“我还是感谢你的。”何澈轻声说：“没有你的残忍和坚持也成就不了今天的我。”
“只是，以后我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再也不想被你控制。”
几滴眼泪从王蔓薇的脸上滑落，她飞快别过头，暗自叹息，“看样子阿澈以后是不要妈妈了。”
虽然王蔓薇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温软，言辞也很谨慎，但每个字都像软刀子似的直戳人心，叫人疼得窒息，咽又咽不下，喊又喊不出。
“不仅是我。”何澈说：“还有爸爸那边也是。”
“你自从和爸爸离婚后就一直想和他重归于好，更想回到何家。”
“但我想说的是，不要再用我当你的诱饵了。”
“爸爸已经有了新的家庭，也有了新的儿女，他不需要我，更不会需要你。所以，你以后别再去打扰他了。”
说完，何澈牵起席朵的手再次转身离开，只留下王蔓薇崩溃地楞在原地，仍旧泪水将她淹没。
“妈。”他走到门边，最后叫了她一句，“放过你自己吧。”
上了车，何澈始终没有说话，席朵从后视镜中偷瞥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眼尾带了些淡红。
车子一路狂奔，没过多久便在一处高档奢华的酒店前停了下来。
席朵摇下车窗，看了眼金碧辉煌的酒店招牌，不明所以地问：“咱们不回家吗？你带我来酒店做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饿了吗？这家酒店的餐厅味道特别好，带你来尝尝。”
席朵心里陡然松下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带她来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你想吃什么？这家海鲜做的不错，要不要来点？”
席朵看着坐在圆桌对面，只顾着埋头研究菜单的人，一脸淡定，双目舒展，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一场血雨腥风的洗礼。
她不禁对何澈感到由衷的敬佩，这人还真是情绪管理大师。
除了那次在老家的马路边强吻她，她几乎就没有看过他失控的样子。
不是，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该死……
席朵脸上微微发红，“咳咳——”
“怎么了？”
“没，没什么。”席朵顾左右而言他，“你有事没有？”
“我能有什么事？”何澈轻笑着看了她一眼。
“比如说……”她清清嗓子，佯装不经意地说：“安恬给你准备的酒，你喝下去以后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是跟你说过我没喝吗？”何澈边看菜单边说，“那都是骗他们的。”
“哦——”席朵噘着嘴，拉长尾音，“那她躺床上是怎么回事？你给她抱出去的？”
“我怎么记得，她那时候应该是在洗澡呢。”她说着端起桌上的柠檬水抿了一口。
呀，好酸，简直酸到心里去了。
何澈从菜单中抬起头，看着她被酸得龇牙咧嘴的表情，强忍笑意，“你到底想问什么？”
“哎呀，你别管，回答我就行。”席朵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脸颊降温，眼神止不住地闪躲。
何澈看向她的目光清澈而深邃，好久他才轻轻说：“放心吧，真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
席朵也觉得自己有些得寸进尺，明明这些事情何澈早就跟她解释过一次，可再次提起来，她还是想打听更多的细节。
说到底也不知是为什么，并不是不相信他，就是忍不住想再三确认。
何澈面带微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们小朵，真是个醋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