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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絲”实际产生的效果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最初几天只是在感知上变得更加敏锐，之后很快便在原本“系”能感知到五条悟位置的基础上，增加了对周围环境的信息获取，非要形容的话，大概类似于削弱了十倍以上的六眼？

这一比喻并非毫无根据，随着时间流逝，两人间逐渐建立了某种奇怪且稳定的咒力联系，各自的咒力沿着这种看不见的联系持续进行着交换、融合、再交换、再融合。

在起到传递信息的作用之前，先一步做到的居然是咒力的传递和融合，这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想到的。

“咒力的本质是一种能量，术式是能驱使能量产生不同效果的装置，就像电和电灯那样。”

“电灯没可能当作空调来用，所以你作为十种影法术术师也没可能掌握六眼和无下限，比起你自身得到了我的术式，我觉得更像是从我身上借用了一部分——连人脸识别之类的验证都没有，招呼也没打一个，就顺利借走了哦~”

“至于我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借用你的，也许是因为渗透压原理？真有趣，只是咒力连接就能做到这一步吗？哈哈哈，说不定是不小心把灵魂连接起来了呢~”

考虑到每一个新术式刚开发出来的时候都要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调整期和适应期，这种程度的不稳定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理解的情况。

再加上施术者五条悟本人并不在意，没有解开术式的意思，伏黑惠也就随他去了。

但他没想到会看到两面宿傩。

很难说清到底是不是做梦。

不算宽敞的球形空间里，背景是深邃的宇宙，蓝白色的光线明亮到刺眼，给他的感觉很像悟的领域，或者说，这就是悟的领域。

穿着白色和服、维持着虎杖悠仁外表的两面宿傩拄着下巴靠坐在骨山血海之上，神情出乎意料地耐心，像是等待猎物出现的野兽。

无数只大大小小的六眼从四面八方将宿傩围困其中，冰冷的视线死死锁定在诅咒之王身上，是囚禁、是监视，是警告。

他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大脑像是被搅成一团浆糊，眼前属于诅咒的蛮横咒力铺天盖地地切割过来，锐利而沉重，狰狞而暴虐，夹杂着看不见的利刃的罡风呼啸，仿佛能将周遭的一切粉碎分解。

直到这股力量被无下限构成的屏障拦了下来，黑红色的庞大咒力才不甘心地重新收敛回一处，涌动着，窥伺着，时刻准备破开这个状似牢不可破的囚笼。

“五条悟，你不可能永远困住我。一旦被我抓住破绽——伏黑惠，就将成为属于我的东西！”两面宿傩心情极好地宣告着。

六眼们被激怒了，瞬间骚动起来。

“就是这样！焦躁吧！愤怒吧！然后——恐惧吧！等我出去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伏黑惠只觉得自己也是六眼中的一员，沉默地愤怒着，杀意混合着担忧，咒力不停运转，心脏在超负荷跳动，大脑也在发出抗议。

最终他睁开眼睛，狼狈地伏到床边，“呕——”

月光透过窗洒在他脸上，将之映衬得愈发惨白，碧绿的双瞳在眼眶里颤动着，两片薄唇微抿在一起，有种失魂落魄的美感。

不可以。

不可以再这样下去。

他得做些什么，他必须要做些什么，再不做些什么的话……

*

五条悟突如其来的提问没能让身为老油条的伏黑甚尔露出半点儿异样，他挑起一边眉毛以示疑惑，“委托？你在说什么？你觉得那小子会主动联系我？”

“别装了，”五条悟打断了他的表演，“惠委托你收集流落在外的两面宿傩的手指，我说的没错吧。”

伏黑甚尔搞不明白五条悟是不是在诈他，于是道：“随你怎么说。”

“他应该是想引出那个执着于复活两面宿傩，并封印了我的诅咒师。”五条悟说。

六眼竟然会被人封印？伏黑甚尔压下心中的诧异，故意将关注点放在前半句，“怎么会有人想要复活诅咒之王？活得不耐烦了？”

“谁知道，可能是吃得太饱了吧。”

五条悟显然不关心诅咒师的想法，连原因都懒得探究，将话题带了回来，“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二十根手指全部封印在影子里，这本身就是一场赌博。现在虽然勉强达成了平衡，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平衡会被打破。”

“所以，伏黑甚尔，收集到的手指直接送到我这里，不要拿给他。”五条悟的语气近乎命令，下一句又立刻缓和下来，“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的亲生父亲。”

封印了二十根手指？

那不就是全部吗！

虽然在上次他们斗嘴的时候，听到过伏黑惠封印两面宿傩的事，但伏黑甚尔以为最多只是几根手指，结果他另一个世界的好大儿竟然不声不响搞了这么大的事！

“饶了我吧，麻烦的小崽子一个就够了。”伏黑甚尔心中已然有了成算。

“那小子答应会把手指全部带走……如果只能选择一个，我当然只会选择我这边的小崽子。”反正他就是这样的垃圾，能护住一个，都已经是赢下赌马般的好运了。

“那说定了。惠问起的时候，你直接告诉他是我拿走的，让他来找我。”五条悟面上重新带了笑，“哈哈，会露出怎样可爱的表情呢？好期待~给坏孩子的惩罚也可以开始准备啦~”

伏黑甚尔忍了又忍，还是问出口，“你不生气？”

“生气？”五条悟不解地歪头看他，“生什么气？”

“他瞒着你……”

“这有什么，只要他不像之前一样莽撞地独自封印。而且，惠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有我在嘛，我是他任性的底气哦~”

任性吗？

伏黑甚尔恍然，原来如此，那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孩子才有的特权，也许那小子自己都没发现，但他确确实实在被纵容着啊。

“最重要的是，我也有不少事瞒着他呀，嘻嘻~表面甜蜜却彼此怀揣秘密的恋人——这样的设定不是超带感嘛！”

“……”

伏黑甚尔十分怀疑地问：“他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你的脸？还是你的实力？”

总不可能是性格吧？这种唯恐天下不乱的类型，当老师纯粹是误人子弟，高专怎么也不管管这种勾引自己学生的失德教师。

他在不知不觉间代入了家长的角色。

“真可惜，脸也好，实力也好，这些我引以为傲的优点，都是他最不在意的那部分呢~你一定猜不到！他最喜欢的，是我的人性啊。”白发男人相当得意。

“已知一，三年前惠亲口说的，喜欢有着坚定人性的人；已知二，惠喜欢我；故推论，我有着坚定的人性。所以最终的结论就是，伏黑惠喜欢的是五条悟的人性！好耶！！！”

“……”伏黑甚尔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剧烈动摇，这家伙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简直莫名其妙，不知所谓！怎么会有人这么想不开，对咒术师视为神明（怪物）的六眼提什么人性？

——哦，那个想不开的人好像是他儿子……

他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很难想象，六眼也会有爱这样的感情。”

“真失礼啊，我们可是纯爱呢~”五条悟一本正经地说。

“？？？”

“算了，你又不懂这个梗，果然应该找机会在杰面前说一遍才有意思。”

他立刻换回了轻佻的语气，“要和我讨论这个吗？可以啊。不过和你聊这种感情话题感觉很奇怪欸。”

“我没兴趣，刚才只是随便说说。”伏黑甚尔试图终结这个话题，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五条悟迫不及待给他讲了一遍，《五条悟和伏黑惠跨越时空的爱情故事》简略版。

“所以啦，和身份术式无关，在认识我的成千上万人里，唯有他看到的是我——只是我。”

五条悟从未迷失过“我”的存在，他人的看法与评价对他产生不了任何影响，他坚定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坚定地改变自己认为应该改变的，坚定地爱着他喜欢的人。

幸运的是，他喜欢的人也在以同样的心情喜欢着他。

伏黑甚尔不想承认自己能理解那种感受——珍视着亦被人珍视着、选择着亦被人选择着、爱着……亦被人爱着。

真可笑，明明那些已经连同感情一起，被他抛弃在时间里了啊……丢掉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捡回来。

“我说……你说这么多，就是单纯想炫耀吧。”

*现实时间，2月10日

“真希，真希，真希……”

梦里居然会有五条悟，这可真是个噩梦啊。

更别提这个五条悟脸上还带着奇怪的笑容，“真希，轮到你享福了。”

“哈？”

“你不是想成为禅院家家主吗？”

“开什么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禅院家已经被你打到原地解散了。”

“所以，咒协算老师赔你的——成为咒协会长吧，魔法少女真希~”

“想死吗？不要用那种听了就会被诅咒的称号来叫我啊！”

“礼物已经提前送过去了，不用太感谢老师哦~”

“等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禅院真希从床上猛地坐起，清晨的阳光已顺着窗帘的缝隙钻了进来。

半梦半醒间，她看到床头柜上多了什么——那是一把被阳光在边缘打了一层暖金色柔光的咒具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