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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御前比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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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

平坦宽阔的围猎场中央,一座比所有楼阁都要高的演武台拔地而起。

台身通体呈黝黑色,由半人高的石料打磨后堆叠而成,据说这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石料,每一块都需要上百人花上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能凿出来,全力挥动刀剑劈上去也只能留下浅到不能再浅的划痕。

整个演武台笼罩在一个球形结界里,同五十米外新建的观武阁分隔开。

观武阁足有四层高,阁顶略窄的外檐倾斜着向上延伸,看上去像是白鹤大张的嘴巴,既能充分遮挡刺目的阳光,又不至于遮挡视线,可以让阁中的人看清演武台上的情况。

鉴于普通人看不到咒力和咒术,两名咒术师站在阁顶伸出的台子上,对比武进行实时解说。

天皇坐在四层最中间的位置,他手里举着一支从海外传来的秘宝,透过长长的筒壁去看台上激烈的战斗。

贵族们和少部分大家族的咒术师三三两两围坐在他旁边,一边悠闲地品茶,一边煞有其事地聊着比武的盛况。

有殊荣参加首届咒术师御前比武的其他官员坐在三层,绝大部分咒术师在二层,而一层则作为备战等待区,未到轮次的咒术师可在此稍作整顿。

“比——赛——结——束——”解说的咒术师高声宣布,“本场的胜者是——加茂家大长老之子加茂宏!”

“接下来是最后一场,也是大家最为期待的——五条家家主五条悟对禅院家家主禅院惠!请两位上台!”

四层,包括在天皇在内的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仍怡然自得坐在角落里的两人。

右大臣瞄了眼天皇的脸色,主动上前,“两位怎的还不上台?”

禅院惠阴着脸正要起身,五条悟却伸出一只手将他按下,在众目睽睽下,慢条斯理地把手里的糕点吃完后,才满不在乎地站起来掸了掸衣摆。

他轻轻一跃便站到了栏杆上,然后在其他人惊呆了的眼神中,旁若无人地向空中迈出脚,接着闲庭信步般走到了演武台上。

禅院惠看懂了他的意图,干脆叫出鵺,自己半蹲在它背上,被带着飞了过去,让贵族们更是傻了眼。

等他在演武台上落了地,五条悟就立刻攻了上来,两人谁也没用术式,单凭着体术打了个你来我往。

“惠,今天动作怎么这么慢?对我不用手下留情哦~”趁着无人能听到他们说话,五条悟还有心情调侃,“拳头轻飘飘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猫猫拳?”

禅院惠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一个前空翻绕到他背后,踢向他的腿弯,“有无下限了不起吗?”

“当然了不起~”五条悟躲都不躲,“看,自动识别攻击自动防御~”

“别炫耀了,忘记有一群人正盯着我们吗?”

禅院惠瞬间从踢击变成腿鞭,五条悟猝不及防被扫飞了出去。

“好狡猾,居然突然加速!”他在半空中调整好落地的姿势,脚掌触碰地面时足下发力,像弹簧一般朝禅院惠冲了过去。

“速度太快他们根本追不上我们的动作。”

禅院惠闪身避过,“别忘了,我们的目标只是拖延时间。等到小梅他们把和美救回来,这场闹剧就到结束的时候了。”

樱色礼服的藤原妃坐在天皇右手边,眯眼看着演武台上看似打得激烈的两人,心里知晓这次的盘算恐怕要落空了。

被摆了一道啊,五条正平、加茂哲等咒术师都没到场,她想,真是时运不济,下次可要小心了。

*一个月前

“嘭!”五条悟怒不可遏地走进院里,抬脚就把五条正人揣进了墙里,他犹不解气,上去又是咣咣几脚。

禅院惠跟在他后面,冷眼看着黑发褐眼的瘦削男人连句“救命”都喊不出来,只能抱住头哀嚎。

五条正平从屋里出来,震惊地看着弟弟被暴打的一幕,“悟大人,惠大人,怎么回事?是正人做错了什么吗?”

禅院惠眉头紧皱,“正平君,你还不知道吗?和美失踪了!”

“和、和美……”五条正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怎么会……”

他看向因疼痛蜷作一团的正人,不可置信道:“你刚刚还和我说小梅带着和美出去玩儿了!”

“是真的!”五条正人带着哭腔喊道,“是小梅——”

“你还不说实话!”

五条悟一脚踢在他嘴巴上,踢断了他半口牙齿。

禅院惠将两张湿布条递给正平,“你看看吧,这是我和悟刚收到的。”

布条上写得很清楚,灰原和美在他们手里,要想她平安无事,明日会议上必须同意参加一个月后的御前比武。

为了取信他们,对方还把掠走和美的方式写在了上面——

“虽然我们用了下三滥的手段,但也看不起爱用下三滥手段的人。五条正平和五条梅都是不错的人,怎么偏偏摊上五条正人这种兄弟……”

禅院惠将收集到的信息告诉他,“布条是通过水传递过来的,听说加茂家有人是这种术式。”

“巡视的五条家族人说,的确看到了小梅抱着孩子出去的身影——那应该是正人的幻身术。”

“是我又怎么样!”见抵赖不过,五条正人索性梗着脖子哭喊起来。

“‘天帐计划’你们不同意!‘御前比武’你们也不同意!得罪了天皇怎么办?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五条家啊!”

“‘天帐计划’可是要献祭一万人!”发泄过后,五条悟已经冷静下来了。

和美暂时应该无碍,对方不会想被两名特级咒术师报复……可年幼的孩子那么脆弱,身为父母的灰原和梅会多担心啊……

“只要咒术师在‘天帐’结界里,就能够提高咒力从而提升实力!你们是特级,你们是天之骄子看不上这点儿咒力,可我们呢!我们这些普通咒术师就不配变强吗!”

“普通人像虫子一样要多少有多少,为了我们咒术师,别说要献祭一万人,哪怕是十万人,百万人,也是值得的!”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难道这样想的只有我一个吗!除了你们,所有咒术师都是这样想的!如果有一天你们像我一样咒力低微,还能这么清高吗!能吗!”

“你忘了吗?我们都是从微末里走过来的,悟大人和惠大人也是一样。”

五条正平失望地摇头,“我和你说过吧——除了靠自己,变强从没有捷径可走。”

*前一天晚上

“陛下,要不要……用那个?就算是咒术师,沾上了那个也绝无生还的可能。”负责医药和治疗的医师试探道。

“……”久久的沉默过后,天皇终于还是摆了摆手,“朕不是恩将仇报之人。”

“他们二人唯一的过错就是不愿听从朕的命令。而这天底下又有多少人是心甘情愿被朕命令呢?”

*一年前

答应去调查天元的五条悟当夜就一个人潜入了皇宫。

天元的住所并不难找,笼罩在一个结实的暗色结界中,相当自然地融入夜色。

普通咒术师也许会忽略过去,可在六眼里那浑圆流利的咒力十分醒目。

他敲门似的在结界上叩了叩,少顷,结界上出现了一个门状的空洞,等五条悟好奇地走进去,空洞就又消失了。

殿内,眉清目秀的少女姿势端正地坐在案前,示意他坐到自己对面。

“五条悟,我知道你。”

“你就是天元?”五条悟坐过去,大大咧咧和她打招呼。

“是我。”她慢吞吞地说,神情不似少女倒像个老婆婆,“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活到成年的六眼。”

“嘁——”五条悟嗤笑一声,“说得像你见过很多六眼似的。”

“别看我这个模样,老身今年其实已经有六百多岁了,只因我的术式是——”

她故意吊起他的胃口,端起茶杯缓缓呷了一口后才道,“——不死。”

“虽说是不死,但身体仍然会衰老,所以每隔五百年,就需要和一名拥有‘星浆体’这一特殊体质的人同化,否则,我的身体可能会进化到无法想象的更高层次,失去作为人类的意志和思想……”

“你的目的是什么?”

“不用那么警惕,老身只是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平稳的生活罢了。她的目的老身并不清楚。”

“她?”

“我指的是藤原妃。”

“你知道她的真名吗?”

“不知道。”

这是假话,五条悟非常笃定,她俩之间大抵是达成了某种束缚,而只要是束缚,就一定会用上真名。

“你不知道她想做什么,那总知道她让你做什么吧?”

“她让我建一个结界,能够覆盖下整个平安京,然后一点一点向外扩张,直到笼罩整个国家——这就是 ‘天帐计划’。”

*当天

“我收到信号了!”五条悟突然惊喜道,“他们把和美救回来了!”

“那就好。”禅院惠长舒了口气,“接下来该收场了。”

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黑色的咒文蓦地爬上禅院惠白皙的脸庞,衣服下露出的皮肤上也是如此。

再睁开眼睛,那赫然是一双猩红的邪恶眼瞳,与此同时,他双眼下各裂开一道缝隙,里面一双同样猩红的眼瞳一眨不眨地盯住对面的白发男人。

“时间!果然是时间啊!伏黑惠,你还能带给我多少惊喜!”

“你是谁?你把惠怎么了?”五条悟冷下脸,右手摆出“苍”的手势。

“还有,伏黑惠又是谁?听起来很耳熟的样子。”

咒术师解说一号:“哦哦哦!体术对决陷入胶着后,五条家主率先准备使用术式‘苍’进行攻击!”

咒术师解说二号不甘落后:“禅院家主动作也不慢,看他的手势应该是——”

他话说到一半卡在原地,“应该是、应该是……这是什么?我好像第一次见到这个手势?”

“时间有限,五条悟,今天先和你们打个招呼。”浑身咒文的男人脸上扬起邪肆的笑容。

“布瑠部由良由良——出来吧,八握剑异戒神将魔虚罗!”

在影式神的环绕下,巨大的灰白色人形式神从锁链中挣脱出来。

祂上半身□□,右手手腕上方绑着一把重剑,眼睛的位置伸出两双惨白的翅膀,脑后像是长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头顶悬浮着一个奇奇怪怪的轮盘。

不等五条悟再问什么,魔虚罗已经举起右臂朝着他狠狠劈了下去!

咒术师解说一号:“那、那是什么?”

咒术师解说二号:“天啊!祂把整座演武台都劈开了!不是说那是由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建成的吗!”

咒术师解说一号:“好,五条家主反击了!好,他的‘苍’命中了!不过这个式神有自愈能力,已经恢复了。好,五条家主这次用上了‘赫’!”

咒术师解说二号:“等等,式神的身躯是不是变得更坚硬了?‘赫’带来的伤害似乎和‘苍’差不多。”

咒术师解说一号:“好,五条家主的‘茈’把台子轰成了粉末,但式神再次自我修复了!”

咒术师解说二号:“怎么回事?禅院家主居然倒下了!看来式神带给他的负担不小。等等!式神怎么会攻击施术者本人?是还没调伏成功吗?”

咒术师解说一号:“五条家主及时扶起禅院家主躲开了这一击,不过下一击——槽糕!他被击中了!”

阁里的普通人们已经顾不上听解说了。

他们看不见咒术,但粉碎的岩石、裂开的地面、同地动一般的轰鸣声与摇晃感,都时刻彰显着那是一场何等规格的大战。

咒术师真的是人类吗?天皇再次怀疑,不禁想起一年前地动时天崩地裂的场景。

何其相似?又何其可怕?宛若天灾再降。

拥有这种力量,眨眼间倾覆一个国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惠大人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五条正平带着其他人躲在暗处,小心观察着现场的情况。

“啊?有吗?”乐岩寺代夫没太在意,“他们不是在按照计划表演吗?不过确实,演得也太逼真了些,果然特级在表演上也是特级!”

灰原杰专心使用术式,“有点儿远,而且人数太多,我需要时间。”

“别着急,慢慢来。”灰原梅抱着沉睡的和美宽慰,“就算假死失败也没什么的。”

“不会失败的!”加茂哲第一次参加这么刺激的行动,言语里难掩激动,“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就什么事都能做到!”

平京子也说:“没关系。大家对于不想看到的事,都会装作看不到的。”

咒术师解说一号:“式神消失了!难道……”

他和另一人面面相觑,咒术师解说二号咽了咽口水:“那两个人是不是同归于尽了?我好像看到、看到那把剑捅进了五条家主心口……”

魔虚罗具有适应所有攻击的能力。

请教教我吧,五条老师,我也想像你一样。

灰原,灰原雄……杰,夏油杰……

这个世上没有恶人长命百岁,善人死于非命的道理。我会不平等地拯救他人。

伏黑惠?伏黑惠。伏黑惠!伏黑惠伏黑惠伏黑惠……

五条先生?老师,五条老师……悟!

灵魂里最深处的记忆终于被唤醒,五条悟想起自己是咒术高专的教师、是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的监护人,他在2018年的跨年晚会上抓住被诅咒师袭击的惠,结果和惠一起被送到了千年之前……奇怪……两面宿傩怎么会在惠的身体里?

怀里的黑发男人眼睫轻颤,从昏迷中苏醒,“五条老师?我这是……”

许是受到宿傩的影响,伏黑惠竟然也恢复了记忆。

“我来应付魔虚罗,惠按原计划行事,我们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

“好的,五条老师。”

*结束

过去的故事已经结束,可对身处当时的他们来说,那是无法复刻的奇迹。

五条悟和禅院惠是六眼和十影法术式传奇的开创者,是被人为撕去的篇章,也是历史上的不可说。

但他们点燃了人们心中的希望,给无数咒术师开拓了一条生路,让大家看到了新的可能。

自此,他们明面上宣告死亡,暗地里却成为了大家永恒的启明星——会从天而降、予以援手的启明星。

“悟,你说,他们是来自我们的未来吗?”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至少我知道,未来里我和惠依然在一起~”

禅院惠俯身摸了摸和美柔软的小脸,“重来一次,这已经是我能想象的最好的结局了。”

“这可不是结局。”五条悟上前将他揽入自己怀中,“有了那么多志同道合的同伴,在实现你的理想前,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不——”

“可别说不想哦~”五条悟朝他俏皮地眨眨眼,“我知道你不会放弃。”

“不,我想说的是——不要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

“哦呀~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

“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我就是传说中无所不能、非常伟大的、专属于X的神明——简称X神~正在绝赞地进行‘追杀垃圾和脑花的宇宙级无敌大行动’中~”

“呜哇——感觉有很多槽点,但实在懒得想从哪里吐槽……等等,神明?惠眼睛里的标记是你搞的鬼?”

*观影——他们的结局

五条悟赶到的时候,整个曲乐城已经没有活人了。

街角,往日经常塞给他甜食的婆婆尸身不全地倒在一片血泊中。

灰原杰的尸体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城主府门口,几只面目扭曲的低阶咒灵正啃噬着他的残骸。

五条悟一脚将咒灵踢到灰飞烟灭,麻木看着敞开的大门里灰原梅跪趴在地的尸体。

她背后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羽箭,好像是一只刺猬绝望地蜷起,企图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女儿,却只是徒劳——

力道极大的弓箭穿透了她的躯体,钉在那颗尚且年幼的心脏上,残忍夺走了她女儿的生命。

负责收尾的咒术师还没踏进门,就对上了一双像是会将人囫囵吞下的幽蓝眼眸,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不等五条悟逼问,就将事情抖落个一干二净。

原来是天元大人的术式需要一万人献祭,而藤原妃向天皇推荐了曲乐城,说这里的人身心最纯洁,献祭给神会更让神欢喜。

所有理智在那一刻全部崩溃,他找到禅院惠,问他,“我要杀了天皇,杀了贵族,杀了咒术师家族里那群烂橘子,惠,你要阻止我吗?”

一头雾水的禅院惠还来不及反应,五条悟便像是已经明白了他的答案,无波无澜地转身离去,雪白的长发在他身后荡起一个决绝的弧度。

“我们俱是宿命的棋子,无人可从棋盘上脱身。”

禅院惠品着他留下的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却已经失去了他的踪迹。

没过两个时辰,天皇传令召见他,要求他和五条悟在三天后御前比武,并在比武中杀死五条悟。

“为什么?”他感到可笑。

右大臣义正言辞地宣告五条悟的罪行,“五条悟今日闯入皇宫,竟欲行刺陛下!幸好陛下受天神庇佑,被杀的只是一个替身,但如此残暴行径,他罪该万死!”

“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不是有人触及了他的底线,他绝不会主动杀人!”

“禅院卿这是何意?难道有理由,咒术师就能随意杀人了?”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直视主座上的天皇,说出的话铿锵有力,“如果陛下和各位大人问心无愧,又何必遮遮掩掩?”

“禅院卿以为自己在对谁说话?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左大臣大声呵斥他。

“我们承认,你们才是受人尊敬的咒术师,否则,就只是人人唾弃的诅咒师!”

他只觉得荒唐,知道从他们口中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便起身拂袖而去。

在他一只脚迈过门槛、踏出大殿的时候,一直不曾说话的天皇阴沉地开了口,“禅院惠,你可是想清楚了?你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吗?”

身材颀长的黑发男人脊背笔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大步朝外走去,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

身后,左大臣以眼神询问天皇。

拥有最高权力的苍老男人眼里杀机毕露,冷酷地做了个手势。

说是御前比武,可那根本算不上一场正式的战斗。

滂沱的大雨中,两个人发泄似的大肆破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只是没过几招,禅院惠便捂嘴倒了下去,猩红的鲜血从他指缝间漏出来,同雨水混在一起,在地面汇成了一个个淡红的水洼。

樱色礼服的女人以袖掩去唇角的笑容,看了眼因奇怪五条悟为何没有倒下而有些不安的天皇后,径自先行离场。

“是呪毒,看来、有人在衣服上动了手脚。太好了,悟,你有无下限,这种毒只要不直接接触皮肤、就是无害的。”

血管寸寸碎裂,大片大片紫红色的纹路从禅院惠惨白的皮肤下显露出来,如舒展攀爬的藤蔓。

瑰丽旖旎的花纹在他脸上绽放,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让人分辨不出他的表情。

“你在说什么?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么还担心我中毒?” 五条悟扶住他,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没、没看我的信?”禅院惠大口大口吐出鲜血,来自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的剧痛让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信?什么信?”

“没、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惠!别说了,快把圆鹿叫出来治疗自己!”

“没用的。”他又吐出一口血,汩汩流下的暗红色液体浸润了衣衫前襟。

雨已经停了,可灰暗的天色仍不肯退去,酝酿着下一场暴雨。

“感觉自己活得好失败啊,到最后,想要改变咒术师命运的理想没有实现,想要和悟一起离开的愿望、也没办法实现了。”

“别这样说,别这样说,惠。” 五条悟设想过很多他们的结局,但没有一种是像现在这样——

惠要死了,他怎么会死呢?他怎么能死呢?

“我带你去找解药。”他将禅院惠打横抱进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前。

“那些人、你想杀就杀吧。他们也许无辜,可无端被献祭的一万条性命要更加无辜。只是就算杀了他们,也什么都无法挽回。” 他还挣扎着想说什么,却剧烈呛咳起来,血色的泡沫从口鼻中不断涌出,神色痛苦。

“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医师!”

“悟。”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沾血的手用力抓住了五条悟的手。

“带我走吧。不要把我留给他们,我再也不想看到那些人了。”

“好,我知道了。你坚持住,惠。”他语气里带了哀求,“像以前那样,就当是为了我,再坚持一下吧。”

“抱歉,”禅院惠布满紫癜的脸上带了苦笑,“这次恐怕真的不行了。”

话音未落,五条悟便觉得臂间一重,禅院惠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还带着最后一丝充满遗憾的弧度。

高大的白发男人帮他理了理凌乱的额发,轻轻在上面落下一吻,“惠是太累了吗?那就睡吧——晚~安~”

他抱着他一步步从结界里走出,走到惊慌失措的人群面前。

他歪着头,脸上还带着一贯的笑意,可如天空如深海的冰蓝眼眸里一片死寂、再无半分人气,只是站在那里便同神祇般凛然不可侵犯。

“你们的盘算都落空了呢。他甚至不舍得伤我分毫。”说着,他得意地扬起头,腾出一只手做出“茈”的手势,挡在贵族身前的一众咒术师顿时如临大敌,屏住呼吸。

他放下手。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再抬起。

屏息。

再放下。

呼气。

抬起。

屏息。

放下。

呼气。

……

几番折腾下来,白发男人笑得乐不可支。

有人忍不住对他怒目而视,却不敢发出一言。

他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像是在确认每一个人此时滑稽的嘴脸。

猝不及防间,他向上发出一记“苍”,击断了建筑物的几处承重位置。

木制的楼阁立刻不堪重负,吱吱呀呀地叫唤起来,断裂的木头裹挟着砂土纷纷落下,整栋建筑开始倾倒。

咒术师们连忙去救手无缚鸡之力的天皇和贵族,带着他们躲避坠落物,无人再理会他的去向。

五条正人在慌不择路中,被五条悟拦下了,他怀里还抱着那个人的尸体,朝他张开手,笃定道,“是你拿了我的信吧。还给我。”

他不敢对上他的视线,惊恐地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

五条悟眼睛一亮,劈手夺过后,掉头就走。

“你,你不杀我?”

五条悟没有回头,“已经没有意义了。即使杀死你们,你们也不会为自己做下的事忏悔。倒不如让你们时刻活在会被我杀死的恐惧中……”

坐在海边的峭壁上,五条悟将禅院惠抱坐在自己身前,展开信读了起来。

一目十行地看过信,他以手扶额,大滴大滴的泪水滑过脸颊,从下巴处不断滴落。

“禅院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我爱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你?”

“和美还活着。梅真的很有天分,还记得吗?她的术式是复制,在危急时刻她居然成功复制出了完整的人体,救下了和美。”

“啊,是我的错。没有仔细检查府邸里面就匆匆赶回来报复,害得和美落到他们手里,我只能答应参加御前比武。”

“不用担心。我把她安顿在一个很安全、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她会好好长大……对了,可能是因为受了刺激,她失忆了,不过这样也好,什么都不记得也许会比较幸福。”

“你终于答应和我私奔了——‘私奔’这个词犹豫了很久才动笔吧,墨汁都洇到后面了,笨蛋!真是你的风格啊,到头来,也不肯直接承认一句爱我。”

“算了,我跟你计较什么呢,惠。”

他停下不间歇运转着的反转术式,放任同样的紫色纹路蔓延上他的脸,放任毒素一点点吞噬掉他的生机。

他站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惠瞬移到深海里。

“咚——”

他拥抱着他,在海底的沟壑里下落,下落,无止境下落。

最后他抬起头,透过狭长的裂缝看着上方美丽的景色,举起手轰碎两侧的石壁。

惠,就让我们一同沉眠于百丈深的深海之下,这里再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惠,你知道吗?爱是世界上最扭曲的诅咒,所以我不会诅咒你。

但我会看着你,一直看着你,永远看着你,只看着你一个人。无论世界毁灭,无论生死轮回,即便是到时间的尽头,也不会改变。

*观影——信

悟亲启:

那日你突然说要杀死天皇、杀死所有贵族、杀死那些烂柯陈腐的咒术师时,我只觉得荒谬,我以为又有谁惹到了你,我以为你是在开玩笑说气话,我以为我还有机会劝下你……

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去他的我以为!

我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犹豫来犹豫去,最后伤害到的总是你——总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珍惜、最在意的人。

方才从明日香口中获悉了“天帐计划”,可笑我身为禅院家家主,却是最后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灰原夫妇一家三口惨死,堂堂曲乐城毁于一旦,城中一万零六百三十六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一生还。

我深知自己此时的痛苦不及你半分,却仍如烈火焚身,心如刀绞——同他们关系最亲近的你,此刻又是何种心情呢?

你曾经数次说过要带我去见一见曲乐城的奇迹,而我却数次因各种理由拒绝你。

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现在,再也没有机会了……(此处有泪水干涸的痕迹)

那么多咒术师分明知晓却默认了这桩暴行,令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始至终,我努力保护着的究竟是一群什么人呢?

翻开任务记录,年轻咒术师的死亡率并没有下降,才恍然醒悟,他们是幸存者,更是一群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平庸之辈。

那些习惯不惧风雨、勇往直前的人或是化作一个个刻在墓碑上冰冷的名字,或是成为死亡人数里微不足道的数字。

你那么聪明,一定早就看透我天真的理想注定成空。

七年前,你劝我和你一起离开,我没听。

五年前,你劝我不要对他们有求必应,我没听。

一年前,你劝我不要为了他人忽视自己的感受,我没听。

两天前,你问我要不要和你一起杀光他们,我还是没听。

我一味固执己见,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改变咒术师“殒命之时,皆为孤身”的命运。

可改变谈何容易?

回首成为家主的这十年,终究一事无成,我永远叫不醒那些甘愿装睡的人。

满腔热血已在日复一日的失望中冷却结冰,请不要笑话我——我是因为你才能坚持到今天。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只会选择你。

请不要抛下我!

请不要让我一个人!

我想永远站在你身边!

我的想法有传达到吗?

你是否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

我说过我讨厌宿命。

但如果我的宿命是永生永世都会和你相遇,那么我愿意相信这宿命。

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讨厌这样的我了?所以才会答应御前比武?

如果的确是这样,那我也只能厚着脸皮请求你再念一次旧情——看在七年前那七日的面子上,原谅我吧。

这一次换我来问:“悟,你愿意和我私奔吗?”

如果你的答案依旧肯定,那今晚来见我吧,我会在城门口等到最后一刻。

翘首敬祈

XX年XX月XX日

禅院惠

9000字!我真的要死了——还有一章哇!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尽量明天写出来:)

第58章 御前比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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