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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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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脚上的伤还没好,我留在这里方便照料。”

阿勤动作迟疑,犹豫后应声退下。

程锦音盯着这张因为受伤而安静乖巧的脸,和上午的张牙舞爪好似两个人。

女人眉目如画,小巧精致的脸庞还没人的巴掌大,却能义无反顾地将人推出去。

程锦音觉得这人好奇怪,早上还在故意逗弄自己,可当自己随便吓唬两下,就立马换了副求饶的嘴脸。

当她以为对方不会再来接着主动靠近自己时,她又贴了过来,好像早上抱腿求饶的人不是她,又开始死皮赖脸地跟着自己。

以前替小孩问诊,因为脸上清冷严肃,小孩被吓哭,小孩母亲找到程苍章说自己心思歹毒,不配为大夫。

后面程苍章找到她,虽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诊病问脉的时候表情柔和些,后来她再给人把脉看病,脸上都会带上一抹不达眼底的笑。

为什么人会这样奇怪,在你冷脸甩给对方后,也依旧笑吟吟地扯着你说话。

程锦音从小到大,医书以外的事情都未曾关注过,所以她不爱与人交流,对谁都是淡漠着一张脸。

夜里,程锦音又替徐知然换了两次药,额头上的血已止住,额角不再往外渗血。

连着照顾了两个日夜,程锦音靠在床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徐知然醒来时看见床边正伏着一个脑袋,大概是因为忙着照顾自己,没休息好的缘故,眼角泛着一圈淡青。

耳边传来细碎的声音,肩上忽然一沉,温暖包裹着全身,病床上的人正笑着看向自己,受伤了还这么开心。

“笑什么。”

“笑你幸好没事,不枉费我受伤一场。”徐知然笑嘻嘻地说着。

怎么会有这么蠢笨的人,竟把别人的安危看的比自己的还重。

徐知然会做出那样的举措,完全就是条件反射,那是快于内心决策的身体产生的下意识反应,她觉得不管当时是谁,自己都会将对方推开。

“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徐知然看着对方眼底疲态心里涌出内疚。

程锦音听着对方低沉下去的声音,想了想,“你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就算对方不是为自己而伤,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也是医者本分。

“头好痛。”床上的人发出痛苦的声音。

程锦音下意识紧张的看了过去,那人满脸小计谋得逞后的幸灾乐祸。意识到被骗,干脆将头转过去,不再出声。

徐知然就是不想让对方觉得愧疚,想逗逗她,让气氛不那么沉重,结果没想到真生气了。

“我错了,我不该骗你的。”

“你理理我好不好。”徐知然伸出左手拉上对方垂落在一旁的手臂撒娇,程锦音下意识将手抽出,抽出时不小心碰到了对方头上的伤口,忍住了回头看的冲动。

徐知然痛苦地捂着额头在床上翻滚,愣是没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来,许久都不见身后有动静传来,程锦音犹豫地回头看向后面。

徐知然额头的伤口又被刚刚一道力击渗出血来,棉布已经隐隐显出红色。

因为疼痛,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见对方终于肯看向自己,徐知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自己还从未如此憋屈过,她平时最怕疼了,和师兄们比武都是尽量躲避为主。

身上一道伤自己能痛上好几天,前两日刚被蛇咬伤,由于是一瞬间的事,当时也没觉得有多疼痛。

可是这次,是撞击伤,自己不仅脑袋破了,胳膊也折了,身上也青一块紫一块。

为了让自己所救之人不要有负罪感,还特地忍着伤活跃氛围,可她呢?对自己冷冷淡淡也就算了,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去拉她的手就像是被样貌可怖的食人怪触碰了一样,恨不得给她连人带手甩出十万八千里。

身上的疼痛再加上这些,对上程锦音眼神的那一刻,她直接哭了出来。

程锦音看到她从和自己对视的那一刻起,神色突然变得委屈,眼眶中的泪水先是将落未落,悬在眼敛,后面整双眼睛都被泪水蓄满。

眼泪落下的同时哭声也一同迸发,这人越哭越委屈,越哭越大声,眼泪像不值钱一样一直往外掉落,好像自己是那负心汉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一样。

程锦音无措的看着对方,想上前让对方别哭了,可当床上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后哭的更加汹涌。

程锦音不知所措,怕对方再哭会把村里的人引来,下意识地将一旁用来给徐知然清理伤口的毛巾塞进了对方嘴里。

床上的人连哭都忘了,顶着一双哭红的双眼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程锦音,这人是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吗,居然这样对自己?

徐知然的双眼哭的通红,雾蒙蒙的一层,脸上被泪痕打湿,鼻尖上挂着一滴泪珠,盈盈欲坠,让人心生怜悯。

程锦音看见这幅我见犹怜的画面,心底生出一抹奇异的感觉,像腊月中正含苞待放的梅花,娇嫩的花蕊被一双略带粗糙的指腹轻拢慢捻着。

用指尖的纹路细细去感受它的脉络,花瓣更显得脆弱不堪,让人不禁好奇它被人催残后的模样,程锦音为心底这抹奇怪的想法感到诧异。

见对方安静了下来,柔了柔声道:“我给你拿下来,但是你不许再哭了。”可能是察觉到说的过于命令,又补了句,“好不好?”

徐知然哪儿见过对方这么温柔的样子,大脑哭到缺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这样呆呆地望着说话的人。

程锦音见她安静下来,试着将毛巾拿了下来,徐知然感受到喉咙涌上一股气流,想捂住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响彻房内的嗝声,打破了刚刚严肃紧张的气氛,取而代之的是飘散在各个角落的尴尬。

徐知然看见程锦音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弧度,很快又放了下去,若是不仔细看会以为刚刚所见为错觉,可是她微微耸动的双肩还是出卖了她。

自己用心去找话题也不愿意笑笑,现在自己出个糗心情就变得这么好,早知道…早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徐知然清了清嗓子,确认不会再有失控的事情发生后,才委屈巴巴再次开口,“为什么我一难过你就这么开心。”

程锦云短暂的晃了下神,很明显愣住了。是啊,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人啊,为什么呢?自己好像也不清楚。

嗝声再次传来,徐知然羞愤欲死,怎么还来啊啊啊啊啊!

程锦云收回思绪,床上的人正把头严严实实地埋在枕间,隐约可见红的快要透出血的侧脸和脖颈。看见这幅滑稽的场景,没忍住轻笑出声。

她莞尔一笑,是如此的引人视线,透着超出尘俗的气质,宛若绽放山谷的一朵幽兰,恬淡中带着诗意的遐想,纯洁如水,沁人心脾。

一道极轻的笑声响起,她的嗓音如同清泉般轻柔,流淌在耳边,滑落至心间。承欢膝下时,发出的声音也是如此,清冷又淡漠,隐忍又克制。

“不许再笑了。”徐知然隔着枕头传来闷闷声。

听见这话程锦音嘴角的笑更加肆意,声音却是正经严肃,“好,我不笑了。”

徐知然这才把头从软枕中抬了起来,“你还笑。”

“我没笑。”程锦音嘴角抿紧,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还不如笑着呢。”徐知然小声嘟哝着。

“伤口不疼了?”

对方不说还好,说完后瞬间觉得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哪儿都疼。

“疼,哪儿都疼,你快帮我看看。”

“疼就躺下好好休息。 ”

徐知然听话乖乖躺好。

用来裹住伤口的棉布已经渗出了血,只能清理干净后再重新包扎,从一旁的医药箱里取出一个浅绿色的小罐,拔开木塞。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徐知然闭上双眼,当视觉关闭时,触觉和听觉就会无限放大,她听见耳边沉沉的呼吸声,热死喷洒在自己的鼻尖上。

药粉撒在伤口上时徐知然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好像被千百根针同时刺进体内,无痕却痛彻心扉,上药时徐知然眉头就没松开过,直到包扎好才彻底松了口气,这个过程简直是度日如年。

凑近后,对方洁白无瑕的皮肤显得更加细腻,上着药的同时视线总是不经意飘忽到对方的脸上。

就算头上裹着棉布,依旧挡不住这张脸的艳丽,秀丽的眉头紧皱,唇瓣因为生病受伤的缘故泛起了皮,让人忍不住想要抬手把那些褶皱一一抚平。

上完药后,徐知然开始犯困,打着哈欠对一旁的人说道:“今晚就一起睡吧,又不是没睡过。”说完就闭眼睡了过去。

程锦音这几日里一直忙着照顾她,刚刚没忍住睡了过去,折腾一阵后,困意也开始上来。

大家都是女子,换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同床共枕也是正常的,自己无须觉得别扭,想通后脱掉鞋子躺上了床。

第二日徐知然因为右手受伤,不方便拾筷吃饭,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将目光看向了一旁的程锦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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