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被取消了？

“为什么？”卫昶序皱着眉，有些不死心地问了句。

乐队为了这三分钟的表演，怎么说也是辛苦排练了一个星期。

“嗯……是的，”班长扶了扶眼镜，似是被男生具有压迫性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视线道，“因为有更符合青少年成长主题的红色节目了……然后校领导在审核你们乐队的歌曲时，说这首歌太吵，听得人心浮气躁，歌词也不是很正能量。”

她说完，瞥一眼眼前人愈发阴沉的脸色，连忙又补充一句：“但我觉得很好听！那些老头不喜欢……也正常。”

“嗯。”卫昶序点点头，“没事。谢谢你。”

他说完，不再看女生，而是扭头对宁钰慈道：“去找许善宜吧。”

宁钰慈：“好。”

两人来到教室门口，便撞见从十二班走来找他们去吃晚饭的许善宜。

卫昶序把情况和许善宜转述一遍。

“什么？！”女孩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和难以理解，“这些校领导都是……吧！”

说到脏话部分，她自动给自己消音。

晚饭都没心情吃了，三人躲到天台上，给居宥律打电话。

“一中校领导心情真是变幻莫测啊。”居宥律无语地笑了下，“我读高中时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

他以前是在隔壁家乡城市的重点高中就读。

“怎么办啊，”许善宜很沮丧，“不演了吗？可我期待了好久，宁钰慈连假发都带来了。”

“我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居宥律在电话那头补充，“如果确认取消，我就现在掉头。”

宁钰慈没说话，微微垂着脑袋，手不自觉地在撵衣角。

“很想演吗？”卫昶序看了看许善宜与宁钰慈，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想法，他问道。

“肯定想啊，”许善宜说，“这要是实现了得是高中生活多美好的一个回忆，以后想起来我们在全校师生面前表演过乐队自己的歌……听起来就很热血。”

宁钰慈则是沉默地点点头。

“那就演。”卫昶序下决定道。

“怎么演？”许善宜问，“舞台都没有。”

她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太悲催，瘪瘪嘴，脸上的难过更甚。

“没有舞台就创造舞台。”卫昶序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云淡风轻道，“振作一点，先去吃饭，为演出保存体力。”

*

没人马上深究卫昶序那句“创造舞台”的办法。

出于对他的充分信任，既然卫昶序说可以创造，那就去创造。

大家先收拾心情去吃了晚饭，随后到操场的墙边接应不走正门的居宥律。

“……人生第一次翻墙，献给黎城一中。”落地后，居宥律离开脚下的这片草坪，接过卫昶序给他准备的校服外套套上，感慨道，“年轻真好。”

“你也没老。”卫昶序斜他一眼，叹了口气。

“等会得到教室排队集合去文体中心了。”许善宜搓着有些冰凉的手，“我们一会儿在哪里见面？”

“文体中心后面那个楼道里吧。”卫昶序说。

许善宜点头：“那居宥律先过去吧。”

安排好大致事宜，整理好居宥律运过来的设备，他们各自回班级。

跟着班级队伍，一人搬着自己那一张椅子，到文体中心指定的班级区域落座。

为了逃跑方便，卫昶序与宁钰慈选择接在男生队伍的最后坐下。

元旦晚会很快开始了，每个班级报名的同学按照节目单的顺序轮番上台表演。

表演类型很多，有合唱有诗朗诵，还有小品。

但由于揣着心事，卫昶序和宁钰慈看得都有些心不在焉。

为了消磨时间，宁钰慈手里拿了一本历史课本，演到不感兴趣的节目时他就低头，利用场馆内昏暗的光线慢慢地背诵课本上的知识内容。

卫昶序坐在他身旁，很安静地陪着，等到时间差不多后，他提醒宁钰慈该走了。

闻言，宁钰慈收了课本，跟在卫昶序身后，搬着椅子偷偷离开。

两人溜到文体中心后面的楼道里。

许善宜还没来，他们碰到了躲在黑暗楼道里低头玩手机的居宥律。

“许善宜呢？”看到他俩的第一眼，居宥律就问。

“后面吧。”卫昶序说。

居宥律“哦”了一声，很快又道：“刚刚我坐这里玩手机，走过去一个老师，吓得我差点手机都掉了！问我是哪个班的在这里干嘛，我说我肚子疼刚吃完药在这歇一歇再回去。”

卫昶序：“然后呢？”

居宥律：“然后他就走了。”

话音刚落，就听楼道的门再次被打开。

三人噤声，一动不敢动，生怕是老师。

“嘿。”女孩甜美的声音传来。

三人又不约而同地松一口气。

许善宜搬着自己的凳子走到他们身边，小声道：“走吧？”

“先去教室放凳子吧。”卫昶序迈开步子，说。

集合后的四人偷偷摸摸在空无一人的校园往教学楼行进。

路上，居宥律又把刚才自己的窘况和许善宜说了一遍，逗得许善宜直乐。

回到教室放好手上的东西，下楼时，居宥律感慨道：“高中真好，怀念我逝去的青春了。”

“你怀念吧，我只想当大学生。”许善宜说。

“大学生……”居宥律皱起脸，“你当了就知道我为何怀念了，呵呵。”

伴着他俩的插科打诨，四人把设备拖到文体中心大楼前面的小广场上安装好，宁钰慈拿着假发去了厕所。

“原来是这么个创造法。”许善宜在给吉他接电源的时候，兴奋地说，“我已经能想象到一会儿他们散场从大门口出来的时候有多震惊了！”

他们背后就是文体中心的大门，此刻大门紧闭着，里面传来同学们的笑声、欢呼声与音乐声。

“还有多久结束？”居宥律架子鼓装得一身汗，直起身后把外套拉链打开了。

卫昶序摸出校裤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十多分钟吧。”

“感觉我们可以不止表演一首歌了都，”许善宜说，“反正不受他们那节目单的限制。”

“但可能会被老师赶走。”卫昶序说。

“我们会被抓起来带到教导处去吗？”居宥律说到这，两眼放光，“我从来没被抓过，也没写过检讨，感觉会很有意思！”

“你这个校外人员就算了……”许善宜斜他一眼，“回头查出来你不是我们学校的，遭殃的只能是我们仨。哦，宁钰慈戴好假发回来了。”

其余二人顺着她的话音，抬头看去。

只见宁钰慈一头夺目的黄毛飘在昏暗的空气中。

口罩遮住少年大半张脸，加上假发的长度，基本上辨不出来此人竟是高二（三）班的那位学霸。

看起来更像是哪里来的不良少年。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适合这个发色？”居宥律打量一番走近的宁钰慈，开口道。

宁钰慈摇摇头，看了一眼卫昶序。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又各自神态自若地别开脸。

“我也觉得很适合。”卫昶序淡淡说。

“毕业之后和我一起染头去吧，宁钰慈。”许善宜笑嘻嘻地帮腔。

毕业之后吗？

毕业还有一年呢。

宁钰慈“嗯”了一声。

“……黎城一中第九十二届元旦晚会，到此结束！请各班在班主任的指挥和带领之下有序离场，谢谢！”

身后的文体楼里，传来主持人语气激昂的结束语。

“散场了！”许善宜小声叫了一句。

四人赶紧各自就位。

*

晚会结束后的同学们似乎意犹未尽，哪怕班主任在前面喊了好几声保持安静，那此起彼伏的聊天声依然绵绵不绝。

同学们搬着各自的椅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

“高一（十）班合唱时候中间那个领唱的女生也太厉害了，高音无痛直上！”

“五班那个小品演得我快笑死了。”

“明天是不是放假了？元旦假期连着周末三天对吧。”

“英语这次特么一口气布置了三张卷子，想到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明天不用上课，我要偷着乐明着爽了。”

“我靠，不想写数学，三张卷子六页习题，老师你是人吗？”

人群熙熙攘攘地。

班主任老师在前面绝望而无力地喊：“安静一点！排好队伍！”

乖的同学闻言稍稍收敛动作，不那么乖的依然脑袋凑在一起聊天。

鉴于放假在即，老师也懒得管了。

随他们便。

“我靠，前面那是什么？”

“有人在弹吉他！还有人在打鼓！”

“走快点啊，我要看！”

“我听见歌声了！”

人群行至一半，突然开始骚动起来。

同学们相互传话，脚下步子不谋而合地加快。

所有人都往文体中心前的广场上涌去。

老师被夹在中间，尖叫：“有序离场！你们干嘛呢！！”

广场上很昏暗。

音响的声音很大，很清晰。

“那不是三班那个被孤立的男生吗？”

“卧槽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有人染黄毛了？”

“打鼓的谁啊，好帅，怎么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

“高二的许善宜学姐！天啊我女神！！”

“谁有手电筒啊，快打开！”

随身携带挑灯夜读必备手电筒的人听到那句人群中的高呼，“啪”得打开开关。

刹那间，好几束光，从不同的角度照过来。

照亮广场中央正在弹琴唱歌的四人。

“……屏蔽所有不想听见的信号

将自己藏匿于昏暗缝隙里”

“乐队！是摇滚乐！！”

“卧槽太帅了啊啊啊啊！”

“好好听啊，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三班那个孤勇者好帅……他们班的人到底为什么孤立他啊？”

“杂乱无章的旋律

从手中倾泻”

被同学们挤到广场周围的老师们也都被吸引，驻足。

他们一时间没有上去阻拦。

“请聆听我的声音！”

鼓点很重地伴着歌词砸了几下。

吉他一个滑音，与贝斯的节拍相合，有力地演奏起来。

“我们是

燃烧孤独青春的雨滴

我们要

弹奏咆哮旋律在今宵

你们在

无知愚蠢麻木地傻笑

笑我们，不懂

不懂未来的重要

可我只想

只想守护我的梦想和骄傲

白纸全都丢掉

音乐才是我生活的解药”

“喔！！！”

人群中爆发出尖叫。

不少同学随着愈来愈激烈的鼓点，跳起来，蹦起来。

欢呼起来。

“大家好！我们是combustion乐队，这首歌叫做《燃烧孤独的骤雨》，即将在猕猴桃音乐软件上发布，感兴趣的同学可以去听——”许善宜对着话筒，被周围的气氛点燃，语气热烈地说。

“下一首歌，《我如池鱼笼鸟般的青春》！”

写完这章好想去看live……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