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昶序不知道许善宜和居宥律两人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宁钰慈愿意上台表演的。

毕竟除了那次海边之外，卫昶序没有在任何时候听见过宁钰慈唱歌。

中场休息的时间不算很长，卫昶序喝口水，发会儿呆在人群里找宁钰慈却没找到的功夫，就该再次坐回到舞台的椅子上了。

他低头将吉他拿起来放到腿上，再抬起头，却一眼看见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宁钰慈。

宁钰慈方才是和喻卓卿去报告自己接下来将要做的事。

喻卓卿听闻他要献唱一首，眼珠一转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拍拍人的肩膀批准道：“去吧。”

于是他来到舞台上。

卫昶序听见台下有听众在讨论，怎么今晚还有其他的服务生要唱歌。

他的大脑无暇处理这些场外信息，全心全意地看着走上台的人。

宁钰慈仍然穿着服务生的制服，收腰的设计衬得那副身材愈发挺拔精致。

卫昶序抱着吉他起身，要给宁钰慈让座位。

对方因此将目光投过来。

他微微低头，看着宁钰慈胸前的纽扣，听见那人说：“你坐吧，吉他没装肩带，站着不好弹。”

卫昶序这才想起来，又点头说“好”。

他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在升温，下意识瞥了台下一眼。

就见居宥律和许善宜二人盯着自己，笑得毫不掩饰。

余光里，宁钰慈已经将话筒架重新调整好高度，并扭头对他说：“弹，周杰伦的《七里香》。”

卫昶序一顿。

这首歌是当时他们考完期末考，奔去第一次livehouse演出的时候，在居宥律的车上，卫昶序递给宁钰慈的耳机里播放的。

当时的卫昶序即便有意但无心，没想太多，可现在不一样了。

宁钰慈说完，回过头握住话筒准备演唱。

卫昶序坐在他身旁的高脚凳上，低头拨弦。

当时他们使用同一个耳机听的这首歌，歌词的每一句都是现在的卫昶序想要对宁钰慈说的心情。

却被宁钰慈缓缓地唱出来。

舞台灯光照在宁钰慈的背影上，将他生人勿进的气质勾勒更甚，也让卫昶序觉得遥远。

他想伸手触碰，指尖却划过琴弦。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卫昶序的吉他弹得干净利落，副歌时又感情丰富。

即便戴着会影响手感的手套，他依旧将每一个音都处理得堪称细腻。

宁钰慈其实不经常听歌，要听也都是听摇滚乐。

因此这些流行歌是卫昶序让他偶然了解到的。

《七里香》很好听，他回去后也单循过几个晚上，还因此将周杰伦的好几张专辑都找出来听过。

没有了背景音，卫昶序纯粹的吉他，此刻，让这首歌又变成另一种感觉了。

他唱着，回头去看。

骤不及防地，与弹吉他的那人对上视线。

卫昶序很快低下头去，盯着手里的和弦。

宁钰慈却因此看见他那对在聚光灯下红得像是快滴血的耳朵。

在这打工也有了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他似乎很少看见卫昶序会出现在舞台上闹红脸的表现。

宁钰慈握着麦克风的手紧了紧，心中含着疑惑地收回目光，继续垂眸浅唱。

但到底这首歌他还不算太熟悉，到了第二段主歌部分，宁钰慈的大脑有一瞬间空白。

糟糕。

他好像忘词了。

情急之下，宁钰慈用力回想，脑海中蹦出来的却全是平时背诵过的数学方程式。

旋律空白几秒钟，台上台下的人都察觉到不对。

宁钰慈握着麦的手心有些出汗，他垂眸，打算干脆用第一段主歌的歌词蒙混过关。

身后却在这时传来卫昶序的小声话音：“话筒给我。”

这句话简直就像救命稻草，宁钰慈一下便抓住了，将话筒递过去。

卫昶序的歌声马上响起。

他还聪明地将方才那段旋律运用技巧转变成间奏，巧妙地将宁钰慈的失误掩饰过去。

宁钰慈临时成了卫昶序的人形话筒支架。

唱歌的时候，卫昶序能感受到宁钰慈落在自己脸颊上的目光。

他努力不去在意，将视线垂落于地面。

直到主歌部分唱完，马上要进副歌。

卫昶序抬眸给了宁钰慈一个眼神。

心领神会地，宁钰慈将话筒撤走，放到自己嘴边继续演唱。

整段配合仿佛事先商量好的一般天衣无缝。

宁钰慈能感觉到自己此刻有些加速的心跳。

他不明所以，只将其当做第一次在人前唱歌的紧张。

曲终，台下传来听众的一句：“合作可以啊，好听！再来一首！”

卫昶序抬手揉了揉自己烫得发痒的耳根，抬手从宁钰慈手里拿过话筒，说：“特别演出就到此结束，大家还想听什么歌可以和我说。”

宁钰慈顺着他的话音走下台。

卫昶序注意到那人脊背绷得很直，下台后没进黑暗里，又重新一点点松弛。

起哄的声音渐渐轻了，台下听众从善如流地开始点歌。

卫昶序抬手调整唛架高度，将歌名应下，记住。

*

打工结束后，雨又下起来，居宥律主动提出将三位送回住处。

车上，许善宜笑着问宁钰慈：“你那时候是忘词了吗？”

宁钰慈淡淡“嗯”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但你俩临场反应很好啊，”居宥律夸赞道，“化解得特别好。”

“对，”许善宜举起大拇指，“特别默契。”

她夸赞完，又对宁钰慈说：“谢谢你满足我的生日愿望，唱得很好听，我很开心的，而且忘词其实没有很明显，因为卫昶序帮你掩盖过去了，这个掩盖让我更喜欢这个表演了！”

宁钰慈有些不明所以，但他还是点点头：“嗯，那就好。”

“许善宜要生日了？”卫昶序在这时候忽然开口。

“对呀，”女孩点头，“下周周六，你们全部人都来我家，芊芊也回来了，我请你们吃饭。”

“好。”居宥律一口答应。

剩下两人也没什么异议。

卫昶序和宁钰慈虽然现在不住在一起，但因为离得近，还是一起下的车。

“你俩现在不住在一起了是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临别时，许善宜问。

“嗯。”卫昶序回答完，瞥了宁钰慈一眼。

“我住街对面那个小区。”宁钰慈说。

“喔——”许善宜点点头，若有所思，她摆摆手，“那明天见。”

居宥律也探过身子来道别。

车子开远后，卫昶序对宁钰慈说：“我送送你吧。”

但被人拒绝了：“不用，你早点回去休息。”

他只好说：“也行。”

两人在十字路口分别。

卫昶序独自回到家里。

关上房门，打开灯。

他将雨伞卷好放进门口的水盆，吉他搁置到琴架上，目光落在办公桌的桌面。

那两张喻卓卿送给他的演唱会门票就摆在那。

上面印着周杰伦的肖像。

卫昶序走过去，将门票拿起来，塞进书包里。

*

随着许善宜生日的临近。

生日礼物便成了一个难题。

三位男生都没有送女孩礼物的经验，虽然宁钰慈唱了歌，但鉴于居宥律和卫昶序都会送，他也不想空着手。

生日前的某日下课课间，许善宜在群里发：“今晚排练我请个假，母亲大人要带我出去买衣服。”

律：去吧小公主

x：收到

n：收到

卫昶序才退出群聊，就见居宥律给他发来：“我们干脆别练了今晚，你俩也陪我出去逛逛，挑给她的礼物。逛完我送你俩去巷。”

卫昶序给他回了个OK的手势表情。

回完，他将手机从桌下递到宁钰慈怀里。

宁钰慈正在写一道数学大题，感受到卫昶序的动作，他往后一靠，低头，迅速浏览过后说“好”。

然后继续全神贯注写题。

放学后，两人一块儿坐上居宥律的车。

连续性降雨终于结束，黎城迎来更冷的晴天。

居宥律载着他俩，将车载暖气打开，来到专门开设高奢店的购物综合体。

虽然平日里许善宜从不会刻意炫耀和显摆什么，但卫昶序早就从第一次见面和平常相处中，女孩的穿衣打扮，以及那天在老师办公室里看见的许善宜的父母穿着上，推断出许善宜一定是家境很好的。

居宥律也是个一眼富二代。

所以给许善宜买礼物，居宥律会选择来这个商城，卫昶序一点也不意外。

他跟在居宥律的身后，和宁钰慈并肩，从容地走进去。

这个商城装潢较于从前翻新过，商城中央还建了漂亮的喷泉。

是他小时候来这时没有见过的。

身旁的宁钰慈一言不发，卫昶序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一点拘谨。

他于是对走在前面，径直往Prada专卖店走去的居宥律开口道：“你在这买完了带我俩去别的地方再挑挑吧。”

居宥律脚步慢下来，回头：“当然，我在这儿买，你俩没必要。一会儿逛完这里你们挑地方，我当司机。”

三人进了Prada的门店，导购很快迎上来。

居宥律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导购认识他，称他为“居先生”。

居宥律跟着导购走远之前，还不忘回头让卫昶序和宁钰慈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会儿等他。

“跟我来吧。”

卫昶序对宁钰慈说罢，领着身旁人往沙发那边去。

“你以前也来过吗？”落座后，他听见宁钰慈问。

卫昶序顿了一下，答：“小学的时候来过。”

宁钰慈：“哦。”

话题就此终止了。

卫昶序也没有继续主动地说下去。

没一会儿，居宥律拎着一个购物袋过来叫他们，卫昶序和宁钰慈跟在他身后，又去了卡地亚和宝格丽的专卖店。

购物结束，三人回到车上，居宥律将购物袋堆放到副驾驶座。

卫昶序扫过一眼，大致判断应该是一个包，两个首饰。

这三个牌子也都是之前在许善宜身上出现过的。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位，卫昶序想起自己这两天被逗的种种，忽然想到什么。

他开口，云淡风轻道：“居宥律，你喜欢许善宜对吧？”

“你也没我想象中迟钝啊。”居宥律悠悠的声音从前排传来。

他很大方地承认了。

宁钰慈闻言转过头，向居宥律看过去。

“……过个生日送了将近五万的东西，我就算再迟钝也不蠢，好吗？”卫昶序无语地回怼，偷看一眼宁钰慈后又道，“那我和宁钰慈就不抢你风头了，找家星巴克，我俩一人买一个杯子得了。”

这话把居宥律逗得哈哈大笑。

宁钰慈也抿起了嘴角。

谈笑间，居宥律就真按卫昶序所说的，在附近找了一家星巴克停车。

两人挑了两个杯子，一个家用的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到收银台买单。

买单时，卫昶序注意到宁钰慈的手机屏幕上跳出“微信零钱余额不足”的提示。

他给收银员展示付款码的手停在半路，想着是否开口让收银员一起结账。

但很快宁钰慈又切换到支付宝。

成功地付了款。

于是那句“一起结账”的话被卫昶序咽回肚子里，他将悬在半空的手机递到收银员面前。

结账成功。

居宥律站在店门口等他们。

往外走时，卫昶序低声问了一嘴：“你钱还够吗？”

走在他身旁的人脚步一滞，卫昶序感受到宁钰慈的目光扫过自己侧脸。

“嗯。”宁钰慈答。

说完，他加快脚步，走到卫昶序的前头，先一步推开星巴克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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