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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真和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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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七日上午,灰冷的太阳悬在高空,受云层的掩盖而显得不太清晰。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也是乔治·布莱克最终审讯的日子。不过这不重要,至少对艾尔·塔格来说不重要,因为他们俩根本就不认识。

艾尔·塔格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礼服,头戴高顶礼帽,站在莱慈河的码头旁。

他彻夜未眠,眼下一片乌青。

来往轮船的嗡鸣声像针线一样缝住他断裂神经的创口,胸巾上别着的白色雏菊病恹恹地垂下花盘。

他刚参加完一场葬礼。

葬礼的主角他也不认识,更没见过,如果尸体也算的话,那倒是见了一面。

他单单只是路过凑个热闹。胸口的白花是修女分发的,那时候牧师正在为死者做安魂弥撒。

凄缓悲哀的音乐萦绕在这间乡村小教堂里,死者的亲人放声大哭,他们痛苦地伏在那具盖了天鹅绒棺罩、画了十字架的棺材上。

艾尔不太理解死亡,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参与了进去。他也学着那些人挤下几滴眼泪,像卫兵一样肃穆地站在一旁。

牧师念完悼词后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轻声说:“孩子,快去吧。”

然后艾尔看见死者的灵魂从棺材里缓缓飘出来,左右好奇地看着。

那分明是个年幼的孩子。

同样的,这个孩子也不太理解死亡。

他没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情绪,既不恐惧,也不紧张。小孩子的灵魂围着他的亲人飘了一圈,最后回到母亲身边,在母亲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期间艾尔的眼神一直追着他,那个年幼的灵魂顺势飘过来,和艾尔的眼睛保持在同一高度。

年幼的孩子对他说:“大哥哥,能不能告诉我妈妈,我被天使接走啦!”

艾尔下意识点点头,下一瞬间眼前的灵魂就不见了。

视线里孩子的母亲依旧趴在那具棺材上啜泣。

于是艾尔走过去。

温柔地、心怀善意地拍了拍那位母亲的肩膀。

……

而现在他胸口的花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必须得奔赴下一个目的地。某群该死的家伙像疯狗一样驱逐他,身影无处不在,如同蝗虫一般烦透了。扰人清净又遮遮掩掩,仿佛他犯了天大的罪。

身后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走过来,狠狠撞向他的肩膀,又装作若无其事般嬉笑一声。

“该死的。”

艾尔.塔格低声咒骂一句。

他认出这是克拉利街上有名的恶棍,他和他的那群同伙们终日在这条街上讨生活。

不过不是什么正经营生,他们也不是什么有原则有规矩的帮派,这群人大多只是相互欺诈、拉帮结派,在警察面前相互袒护,过着一塌糊涂的生活。

劳伦斯那个坏透了的东西,竟然舍得放下身段同这种人勾结,就为了驱赶自己这只砸了地主家油瓶的坏猫?

艾尔不想同这个家伙浪费时间,他转身就要走。

可身后的男人拦住了艾尔·塔格的去路,他截停艾尔,依旧没放弃给艾尔找不痛快。

“当心点,伙计。别让某些平庸的脑袋砸向由它们自己支配的脚。”

艾尔冷冷地冲这位不招自来的家伙说。

他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作为受害者,被针对还要掏空心思息事宁人,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你呜呜哇哇的,什么意思?”

男人亮出健硕的肌肉和坚硬的拳头,并不在意艾尔的嘲讽,找麻烦就是他来这一趟的使命。

“看好了,该死的、瘦猴一样的痨病鬼!”

说罢一拳砸向艾尔的鼻子,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气。

可想象中拳头与鼻骨交叠的破碎声没有出现,艾尔敏捷的脚步一变幻,侧身躲过。

——男人的拳头落了空,惯性使得他根本刹不住脚,带动他壮硕的身体猛地向前飞扑,扑通一声直接掉进冰冷的莱慈河里。

深冬的莱慈河表面结了厚厚一层冰,男人狠狠在河面上砸了个大窟窿,淹进冷水与碎冰里,寒意猛得扎进他的皮肤,把这个彪形大汉冻得像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

“*的!”

水中挣扎的壮汉大叫一声。

声音惊动了莱慈河巡逻的岗哨,一个挎了枪的年轻警卫循声而来。

“怎么回事!”

“警长先生!救人!我劝不住这位先生,他先前非要下水冬泳,这下抽了筋,灌了水。救人,先生!”

艾尔装模作样地演起戏来,把手提箱和高帽往路边一扔,扒下外衣就要跳水救人。

“别乱来!”年轻警卫呵斥道。

他招呼着不远处的队友,大家纷纷赶来下水救人。

冰冷的莱慈河水大口大口灌进肺里,水中挣扎的男人像条疯狂的章鱼。他两只手死死缠住下水的警卫,腿脚使不上劲,只能一边龇着牙、咧着嘴,一边奋力在水里乱蹬。

“救人!再来人!叫医生来!”

“不要跳!其他人不要再往下跳!”另一位警卫大喊道。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岸边的一群人都在手忙脚乱。

艾尔从容地拾起大衣,高顶礼帽,手提箱,又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一根趁手的手杖,当他再抬起头时,俨然又是一位优雅的绅士模样。

但此刻这绅士可不介意给这位不速之客一点儿更大的教训。

毕竟水里的是人,而他不是。

艾尔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他乐于使用一些小手段,或者说一些小把戏,一些……小花招。

他偷偷使用了一点儿魔法,在保证生命安全的前提下,把冷水连带一些有趣的小动物送进这家伙的口鼻。精准而优雅,足够折磨人——并且不波及到任何一位尽职尽责的警官先生。

——我可是一位优秀市民。

——优雅完美的行事风格。

艾尔点点头,对自己的杰作满意至极。

他一扬手臂,做了个回见的动作,转身潇洒离去,踏进街边一间风格奢华的咖啡厅。

咖啡厅里坐满了人。

舒缓的小调悠扬回荡,温暖的木质香沁人心脾,熊熊燃烧的壁炉火光提供了足够多的热量。一切都让人感到轻松而愉悦,可许多人在看清他的脸后却面露难色。

艾尔饶有兴趣地看了一圈,尤其关注那些不敢同他对视的人。他们脸上神情各异,或惊疑,或心虚,或傲慢。

精彩极了,就好像他们是站在台上的演员,他此刻却坐在台下,反而成了观众。

艾尔兴致勃勃地叫住来往穿行的服务生:“一杯卡布奇诺,谢谢。”

服务生没有动作,目光闪躲,似乎认出来了他是谁。

“我能点餐吗?”艾尔好奇地问。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打烊了。”

服务生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把门上挂着“营业中”的牌子翻过来,两个黑色的大字完美诠释了艾尔在这儿有多么不受欢迎。

不过艾尔·塔格早就知道。

“歇业,哎呀。”艾尔念出这两个字,故意拖长声音。

咖啡厅里座无虚席,明明没有半点歇业该有的模样。

这时候他瞥了一眼那些看向这里的客人,发现人们的目光传达出一种猎奇的偷窥欲。

他无谓地耸了耸肩,拍拍服务生的肩膀,语气轻快:“我就知道,意料之内喽。”

年轻的服务生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艾尔还想打商量,毕竟他现在心情愉悦,真的更加需要享受一杯咖啡带来的的快乐,最好是带拉花的那种。

“我自己来行吗?”

服务生拼命摇头,看起来紧张的要命。

“好啦,我不为难你。”

……

这边警察将人救上岸来,发现男人已经昏迷不醒。他们做了一整套急救措施,医生匆忙赶到,从男人胸中压出不少河水。

“快让他把水吐出来……噫!”

“啊……呕——”

突然一条活鱼从男人嘴里蹦出来,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线,利落地在男人脸上抽了几尾巴,最后落到地面上,跳啊跳啊地跳回河里。

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呆在原地,注视着紧接而来的第二条鱼。

鱼尾巴和人脸相撞的脆响声又传出来,男人被抽醒,在龇牙咧嘴中又吐出第三条滑溜溜,黏糊糊的鱼,接着响起的就是男人的尖叫。

“什么鬼!啊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只有为首的一位医生小姐一推眼镜,尽量压制住兴奋的神色,淡定道:“快看,看他嘴里还有没有其他生物。如果有的话,加……加上他吐出来的这几桶水,嗯……可以上医学杂志了!”

……

到了夜晚,下了小雨。

有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克拉利街的一角,他不属于这里。

这是阿斯坎·艾弗利思第一次走进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亘古不变的风并不能把凝于喉中的叹息吹散,美丽的冰川残骸堆成的坑洞中,深蓝的流沙簌簌窜动,代表时间的永逝。他自时间缝隙中走来,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缓步越过一条行人匆匆的街道。

这里的一切光景都与阿斯坎所处的时代不同。不同时空的同一地点,脚下这片土地曾是广袤的森林,而如今大地却换上鳞次栉比的新装。

属于这个街道的水泥路面铺在脚下,就像一条等待命运之人游跃的沉静河流。

两岸像蜜蜂一样挤在建筑里的是熙来攘往的人群,他们点亮各自房间的暖黄灯光,热闹、忙乱、富有生气,与自己这个行走在末路之上的落魄亡者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

阿斯坎沿着这条街道继续前行,他行走的姿势比专精舞蹈的演员还要优美板正,不过这并不是天赋或气质使然,而是因为他是一位真正的骑士,一位属于数百年前中央教廷下属圣殿骑士团的圣骑士。

他有一头金色卷发,两侧房屋窗子里透出的昏暗灯光把他的面容映衬得更加优雅俊美,碧蓝色眼眸在夜色的掩映下如同沉静深邃的海洋。

街道尽头与其他长街交叉汇聚的地方是一个圆形的街心广场,一般来说处于大广场中央的喷泉通常都被当做许愿池使用,洛勒莱女神喷泉也不例外。克拉利街上的许多人都喜欢光临此处,他们是贫穷却虔诚的信徒。

神明的造像立于水面,源源不断的泉水从她肩扛的水罐里流出,落进池子里,经过一场机械的循环往复,最后还要从她的罐子里流出来。

落进喷泉池的雨水也要跟随大流一同来复,即便它们曾经属于云端。洛勒莱女神像傲立在寒夜里,雨水打在她那灰白色的石质身躯上,呈现出一副古怪的、湿漉漉的美感。

在骤雨与寒意俱至的今夜,街上的行人大都归家避雨,打开收音机听来自大洋彼岸的电台广播,坐在蕾丝桌布铺就的餐桌边享用热乎乎的美味晚餐,和家人一聊近日家常或工作琐事。

然而此刻喷泉池旁仍有一位黑发青年驻足于此。

饿死了我要去吃火鸡面了吃吃吃吃吃吃

第3章 天真和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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