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依旧不停地下着，衬着室内格外的安静，白生彦内心却没有表面上那样看的平静，他觉得心里仿佛好似有一团火熊熊燃烧着他的躯体，心脏更是剧烈的跳动着。
他知道他这样有点不对劲，他得找点事做来转移注意力，但是...但是没有办法，白生彦想。
光是和何川柏共处一室就让他兴奋不已，更何况心心念念的人就与自己一墙之隔，浴室的门是磨砂的材质做的，从外面能看见里面模糊的人影。
水从何川柏头顶落下，划过他光滑的额头，顺着他坚挺的鼻梁往下，紧接着滴落在他的锁骨......
“叮铃铃。”
一阵手机铃声将白生彦的思绪拉回到现实，茶几上手机振动个不停，白生彦看着屏幕上显示来电人，不紧不慢的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父亲。”
白生彦整个人直挺地站在窗前，白炽灯洒下的灯光薄薄的将他披上一层纱，灯光模糊，五官难辨。
“听秦秘书说你这次考试又是年级第一。”
“是的。”
“嗯，很好，继续保持。”
“好的。”
沉默像是一场触不及防的流感，从电话的一端蔓延到另一端，没人感到奇怪。
“对了，”男人的意味不明的说，“听说你那个老同学和你一个学校？”
白生彦闻言，顿时停止呼吸，手攥紧手机，身子紧绷的像是将要离弦的弓箭。
“您听谁说的。”白生彦声音依旧温和，只是脸上早已没了笑意。
“那就是真的了，”男人醇厚的声音像是毒蛇一般缠绕着白生彦的四肢，让他遍体生寒。说到这里男人忍不住唉声叹气，仿佛白生彦辜负他的好意。
“......”白生彦没有回答，也没有反驳。他知道这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想必是调查的十分清楚了，自己的言语在他面前无异于唱戏般的小丑。
“同学而已，”白生彦回答道，声音平缓，说的话也让挑不出差错“见到他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只是在一个班级里，不可避免的有些交流罢了。”
“是这样吗？”男人对白生彦的话持怀疑态度。
“当然，就我对他的所作所为，是个正常人，就不会不心怀芥蒂，更何况是他呢。”白生彦盯着玻璃上的水珠，一滴一滴汇聚在一起，最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也是，要是我是他的话，肯定恨死你了，你说是不是啊。”男人的声音明明十分的醇厚，在白生彦听起来却是刮痧般的刺耳，“欺骗他的感情，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你说也是啊，这孩子也是命苦，被家暴的妈，赌博的爸，最后还将他妈失手杀害。啧啧啧，真是好可怜啊，结果到头来最好的朋友还一直...哈哈哈哈...”
恍惚中，白生彦仿佛又看见那天的大雨在自己眼前落下，赤红的眼眸好似要穿透雨幕盯死自己，何川柏脸上流下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的质问生一遍又一遍在自己耳边回响。
“白生彦！！不许走！”
“什么叫做都是假的，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做我朋友是假的，对我好也是假的，我只是你们有钱人家少爷寻开心的乐子吗？！！！”
“那还有什么是真的，说的话做的事没有一样是真的！！！”
“我恨你，白生彦！”
......
电话里头的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白生彦头一次厌烦这个男人的话多。
“可怜啊可怜，”白父好奇地发问，那样子像是个不耻下问的好学生“哎，你说他要是知道是我用退学逼你和他分开...”
“他不知道。”白生彦声音平静，语气中更是透露着一种决绝，“我也不会让他知道。”
如果这一切都让何川柏知道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能让他知道。
“那好吧。”白父的语气中的遗憾都快要溢出手机屏幕了。
手机挂断有一会儿了，白生彦看着黑掉的屏幕，耳边回荡着刚才男人的喋喋不休的话语，让他不禁开始思索，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韩梭么？
不，不会是他。
这种引火上身的事他不会再做第二遍，那是谁呢。
白生彦沉浸在思考中，没有意识到浴室的水声停止了许久。心里已经有了可疑的人选，白生彦便觉得口渴想要喝点水润润嗓子。
谁曾想，转过身来，对上了一双眼眶通红的眼眸。
白生彦的心脏狠狠地被锤了一下，整个人僵住在了原地，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完了，他都知道了，怎么办?
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
“什么意思，白生彦”看见白生彦一直闭口不言的样子，何川柏心里怒火滔天，“你还是什么都不打算和我说吗？！”
“我都知道了！！！”
质问声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得白生彦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白光。
白生彦刚开始不说话，就是不清楚何川柏听到了多少，心里就想着先按兵不动，先听听何川柏怎么说再来填补。
结果何川柏倒好，什么都知道了，那他更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好像怎么说都是错的，难道要说三年前的话都是假的，根本不是我的真心话，权宜之计，你原谅我吧；还是说做就是做了，我不狡辩什么，你想怎样我都听你的。
进一步退一步，似乎都是在悬崖边徘徊。
白生彦依旧低头沉默，似乎要把沉默是金这几个字贯彻到底。
“上次家长会结束，我本来想要回家的，结果被班主任喊到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我去停车棚骑车，看到你们了。”
“秦秘书和你说不希望三年前的事情再次发生，那个时候听到这话我就在想，三年前的事情是指什么呢。”
“后来结合秦秘书的话，我就知道那件事情你是被迫的，并不是你心甘情愿的。”
“可是三年前除了是咱俩闹掰的日子，难不成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我思来想去，辗转反侧就是想不出来。”
“剔除了所有选项，剩下的不可能的选项就是唯一的答案。当年和我绝交并非是你心中所愿，是你受你父亲所胁迫，逼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你知道吗，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可开心了。我想，我并不是一个傻子，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傻子，我们之间的感情也不是一场笑话，而我也不是对于一个抛弃自己的人还整日念念不忘的傻逼。”
“可是，我没有证据去证明，我也不敢跑到你面前去质问你，我害怕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你知道么，自那以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每天都很煎熬，我上一秒还在猜测你是不是因为你爸用什么东西来威胁你下一秒又在想可能是我听错了吧，只是误会一场，算了吧。”
“一天到晚的猜测来猜测去，没有谁能给我一个答案，就这样吧。”
泪水从何川柏的眼尾流出，一滴接着一滴，他有好多年没有哭过了，这次一哭更是停不下来，像是打开了水库的阀门一样。
“就在刚才，我都听到了。”因为哭泣，何川柏的声音里透露着哽咽，就算是这样，他也是紧紧地盯着白生彦，一字一句地说。
“是你爸威胁你的，他威胁你如果你不和我绝交，就让我退学，让庄城的所有中学都不敢接收我，对不对？”
即使是疑问句，何川柏的语气也是十分笃定。
这下子，白生彦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对，”白生彦终于不再低头，他正视着何川柏，用手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都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么。”
回应他的是一个温暖的拥抱。
白生彦享受的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