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陈立圆觉得他越来越难以集中注意力了。

上体育课，被郑钦予拉着手去操场时，也没有精力拒绝他了。

体育老师带领同学们完成基本热身运动后，放任自由活动去了。

“老郑，过来打篮球呀。”宋望抱着篮球，走到郑钦予和陈立圆面前，丝毫没有罪恶感的就拉起郑钦予往篮球场跑。

上个月月考，虽然第一名的郑钦予在2班，但2班的平均数比1班底。因此两个星期1班没少在2班前得意洋洋地炫耀个不停。

今天1班也是体育课，两个班又同时看上一个有树荫遮挡的篮球场，2班的同学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为此宋望还拉上郑钦予这张王牌。

至于两人想在体育课空闲时间谈恋爱？2班的男同学皆表示，两人可以先分手一节课，2班的尊严就靠这场比赛守候了！

郑钦予一脸委屈被拉走时，陈立圆只是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要不是实在没有力气，陈立圆更想亲自上球场，把1班打得心服口服。

高三1班和2班的比赛开始前，还在操场上的学生早已被吸引过来，围在球场的四周。喜好热闹的同学开始为1班喊起了口号，2班的也不甘示弱，还没开始比赛，两边的气氛先较起劲来了。

双方球员入场，从身材上看，两个班的身高基本都高于平均水平，尤其郑钦予还比其他球员高半个头，因此1班派了两名球员，专门防郑钦予。

2班是首发球，宋望拿到球，一个假动作绕开了1班后，立马传球给了郑钦予，郑钦予跳起接过篮球，转身跑开，往1班的篮筐那边冲，“碰”，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到手。

开场不到3分钟，2班率先得分。

被领先得分的1班燃起斗志。比赛变得更加激烈起来，比分也越抓越紧。

等最后几分钟时，宋望的脸也涨得通红，其他人也汗流浃背，有一两个球员甚至累得跑不动了。

球场上只有郑钦予的状态愈发兴奋，当然他拿的分数最多。

目前2班领先1班1分，只要守住就赢了。场外高喊着“郑钦予，加油！”的声音越来越多。

郑钦予弯着腰，篮球在他的手上左右不停交换的拍着，一贯湿漉漉的温和眼睛，此时正注视着球场上各个球员的站位，寻找着突破口。

1班的球员慢慢向郑钦予靠近，2班也赶紧挡住。

接下来郑钦予一会左拐，一会右拐，时不时来个假动作，就这样冲过1班的防线，来到篮筐下，屈膝起跳，离得最近的1班班长也跟着跳跃起来。郑钦予借助身高的优势，来了一个漂亮的灌篮。

比赛结束！2班领先2分，获得胜利。

2班顿时一片欢呼声，郑钦予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队员们互相击掌后，纷纷围在郑钦予身边说着自己刚才在球场上的闪亮点。

郑钦予拒绝同学送过来的水，拨开人群，想赶紧过去陈立圆那边。比赛赢了，还是拿到的分数最多，郑钦予还是得意的，正想炫给陈立圆看呢。

快过去操场边的大树时，陈立圆闭着眼，靠在树上，好像睡着了。

郑钦予有点失望，不过想到最近陈立圆总是一副很困的样子，还是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不对劲，陈立圆额头冒着汗，白皙的脸上看着很痛苦的样子。

郑钦予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细微但有点呼吸不上来。

“陈立圆，醒醒！”

没有大树的支撑，陈立圆倒在郑钦予怀里，手有点发抖的抱着陈立圆，拿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勉强说完目前情况和学校地址，郑钦予抱起陈立圆往校门口走去。

体育老师和其他学生发现一个学生正抱着另一个学生往校门口跑去时，意识到可能发生意外了。

反应过来的人跟着跑了过去，体育老师交代体育代表组织学生回去，班长维持班级纪律，过去了解情况后，联系2班的班主任过来一趟。

原本在喝水的宋望觉察到骚动，隐约还听到学生议论，“好像有人晕倒了。”“不止晕倒，救护车都叫了。”宋望定睛一看，发现郑钦予在抱着一个人跑着，心想“糟了！”拧紧水瓶跑了过去。

事情发生后的10分钟，教导主任和2班的班主任秦老师赶到时，救护车来了。郑钦予把陈立圆放在担架上，直接上车。

护士只允许一人上车。教导主任去开自己的车过来，秦老师上车时，宋望趁其他人分心，也坐上教导主任的车了。因为担心医院的情况，秦老师暂时也不计较宋望为什么没有好好待在教室里了。

救护车的护士暂时没法确认患者晕倒的原因，察觉患者呼吸困难，就先上了呼吸机。

郑钦予沉默的握着陈立圆的手，护士怎么劝说都不松手，索性没有影响到患者，就不管了，加上这个年轻人的脸色比躺着的那个更加苍白，护士也不好再说其他了，只能安慰不用太过于担心，医院很快就到了。

开通绿色通道，陈立圆很快送到了急救中心。

经过一系列检查和治疗，医生也没查出晕倒的原因，只能继续检测其他不常测验的项目了。

傍晚时分，病床上的陈立圆醒过来了。

脑子昏昏沉沉，好像有张网包裹着脑子，残留最后的记忆还是在树底下，在看郑钦予打球。

视线上方是白色的天花板，不是学校里那棵大树的树冠。

郑钦予听见动静，赶紧站了起来。看到陈立圆睁开的眼睛，让郑钦予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手指碰着陈立圆的脸颊，担忧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这是进医院了？”陈立圆声音有点沙哑，郑钦予拿起柜子上的保温瓶，倒了些温水，插上吸管，喂水。

“嗯，体育课时，叫不醒你，才知道你昏迷了，救护车送过来的。”郑钦予按下病床的按铃，等医生过来，顺便说了目前的情况。

“刚刚一个自称梁家的张管家来过，说你爸爸妈妈还在外地，赶不过来。”

郑钦予知道这些都是借口，要是关心孩子，不会只是派个管家过来，电话都没打一通过来。

病房敲门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斯文医生走了进来，拿起挂在床边的病例快速翻看一遍。

等看到病床边的年轻人，双手虚握着患者打针的右手，看得戴医生一阵牙酸。担心输液的手凉，医院楼下门口就有卖10块钱一个的暖手宝，还可以调控温度。

“患者的同学吗？患者陈立圆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医生不客气吩咐起来，“现在去帮忙买些营养餐回来，当然自家做更好。”

“司机还有几分钟就送过来了。”郑钦予不为所动，在陈立圆活蹦乱跳之前，他都不想离开病房。

“生病果然都会有想吃的东西。比如现在就想吃，什么汉堡，薯条，炸鸡，可乐。”陈立圆开始下菜单。

郑钦予无情打断，“在你没好之前，这些你与这些无缘。”

“那总可以吃水果吧？病房里什么水果都没有。而且我现在吃不下饭，比较想吃水果。”陈立圆降低要求，一般来说，先说一个不可能接受的要求，再说出低一点的，真正的要求就容易接受了。

果然，郑钦予很干脆地答应了，不过是掏出手机，打算叫人送过来。

陈立圆抢过手机，“只是去医院旁边的水果店就行，没必要找别人了，你去帮忙买呗，回头转你钱。”

“不用，你等着。不过即使不想吃饭，还是需要喝点粥，不能空腹吃水果。”郑钦予妥协了，下楼去买水果去了。

“还挺难缠，新学校的同学？”戴医生调侃，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陈立圆“啧”了一声，“医生，你医术不行呀，我还是难受。”

戴医生气得想拿病历表拍少年的脑门，只是那明显还带着疲倦的脸色，戴医生还是很有医德的，没有下手。

“我接到陈席打来的电话时，你就在这病房了。”

“啊？我哥知道了？！”陈立圆觉得陈席这次又要唠叨个不停了，蒙上被子，暂时不想面对现实。

“逃避可耻。”戴医生拉下少年的被子，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你这次晕倒，并没有查出原因。”

“没有查出？”

这么离奇的吗？陈立圆开玩笑说，“总不能说我是学习太累，疲劳过度晕倒吧。”

“疲劳过度？”戴医生继续翻看数据，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疲劳，是突然性，还是持续性？”

陈立圆想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确定道，“五天前吧。”

“能感受到疲劳，也就是事情发生在更早，想想看有什么特别事情发生过吗？”戴医生引导回忆。

说到特别，陈立圆只能想到每晚的牛奶。可是后来梁白维也说要一起喝，张管家也准备了，不过晕倒的只有他。

“电视上不是说，可能中毒吗？比如金属中毒呀，□□中毒呀。”没想出其他特别的事件，陈立圆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中毒吗？也有可能，我等下抽几管血检测一下。”戴医生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头发，有点内疚地说着，“你哥哥目前有个案件，走不开，叫我过来帮忙，你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过来，我先去查血液了。我看你同学，挺关心你的，你就放心支使，朋友就是在这时候体现其作用了。”

“是，是，是，我会厚着脸皮随意支使的。”陈立圆开始赶人。

戴医生确认大概还需要输液两个小时，定下闹钟，就离开病房了。

戴医生前脚刚走，郑钦予就提着一个保温餐盒和一个几袋水果进来，看得出他没有直接买水果篮，反而细心地挑选了几种当季新鲜的水果。

他看着陈立圆的脸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精神恢复一些，也放心了一点。支起病床的饭桌，一一打开餐盒。

小米粥，瘦肉粥，青菜粥。很好，荤的，素的，不荤不素的都有。剩下都是小份的家常菜。陈立圆看着明显不多的饭菜，疑惑问“你不吃吗？”

“我等下再吃。”郑钦予重新洗过筷子和勺子，“你想喝哪个粥？”

“小米粥吧，我可以搭配其他菜一起吃。”陈立圆伸手打算接过郑钦予手里的勺子。

郑钦予躲开，一手端着小米粥，勺了一口喂到嘴边。

嗯？陈立圆微微睁大了眼睛，喂饭？他们的关系可以进行这样的操作吗？

“我自己来。”陈立圆再次想拿过勺子，但是对方并没有松手。

郑钦予语气委屈，扁嘴，“刚刚你故意支开我。单独和一个男的共处了17分钟。”

啊，他知道的？这和给他喂饭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不过这委屈的眼神，好饿，没力气继续扯皮。

不就是喂饭嘛，反正又不会少了一块肉。

无视内心古怪的心思，他也不客气了。

郑钦予看着少年开始自得的支使着，该夹什么菜时，就知道他妥协的原因。

一个喂得开心，一个吃得开心，挺和谐。

“老郑，人醒了没有？”人还没看到，声音就先进门了。

宋望一把打开门，还特意小声询问的，不过眼前的情况有点懵，老郑动作这么快？都发展成可以甜蜜喂饭的关系了？

吞下最后一颗肉丸，陈立圆淡定说道：“醒了。”

“立圆，身体怎么样？”宋望无视刚刚发生的喂食现场，拉过椅子，坐到病床旁边。

“还行。能吃能喝，还刚醒。”

看着郑钦予试图帮陈立圆擦嘴，被拒绝后，就拿着几种水果去清洗了。

宋望一脸被秀到的表情。

宋望看向门口，确实人已经走远，压低声音说：“你不知道，你在学校晕倒时，老郑抱着你一路跑到校门口。等救护车时，谁说也不肯放下。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坐着不说话，司机过来接也不回去。”

抱着！？

正常可以移动一个已经昏迷的人，所谓的抱着，陈立圆不想深究下去，只要本人不尴尬，就什么好尴尬的。

陈立圆逃避“抱着”的话题，反正他是不想知道当时情况怎么样，老师和同学会有什么反应。

“估计他父母担心他吧，等下就劝他回去，医院里有护工，没必要留在这。”陈立圆拿过一个苹果递给宋望。

没讲究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直接吃了一口。有知之明的宋望，一点都不觉得等下洗好的水果里会有他那一份。

“他让司机回去了，就是打定主意陪房的。”宋望语气肯定，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还是了解郑钦予这人虽然看着很傻，实际也傻。

“就是……”宋望欲言又止，想到郑钦予的母亲，预计之后又是一场灾难。不过，没经过郑钦予的同意，宋望也不好说出来。

“就是什么？”

“呃，就是郑钦予晚上睡哪里？地上？”宋望岔开话题，不过想到郑钦予那个家伙可能睡地板，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立圆打断他的幻想，“在医院陪房的话。可以去再拿张床过来的。”

闻言，宋望一脸失望。

郑钦予不单止洗好水果，还切好后放到陈立圆面前的桌子上。

宋望看着那两人，完全忘记了他这号人还在病房里的事实。已经吃饱狗粮的宋望，确认没他事，道过别就回去学校了。

到了晚上，郑钦予果然没走，还硬要和陈立圆挤在一张床，美其名曰，省钱。

只是睡在旁边，肩膀挨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陈立圆说服自己之后，也放任郑钦予这有点无赖的行为了。

因为昏迷而充足睡过之后，陈立圆在该睡的时间点，却很精神。

“郑钦予，你睡了没？”

郑钦予摸了摸陈立圆额头，没有发烧。也没有输液了，只是手上还残留着针孔的痕迹，郑钦予翻身侧睡，左手握着陈立圆输液的右手，很轻。

“没，你睡不着？”

“睡太久，不困。”陈立圆回握着手。

“那晕倒的原因，你和医生说了？”

“也不算是说了，还不清楚原因。我只说了，有没有可能是中毒了。”

“中毒？”郑钦予握紧右手，咬牙切齿地问“有怀疑对象吗？在梁家？”

“要不还是搬出来吧，我搬出宿舍，你进去住，好不好？”郑钦予担忧而急切地看着陈立圆，很想陈立圆能同意他的意见。

陈立圆抬手盖住郑钦予的双眼，把他按回床上，安慰着，“我随便乱说的。也有可能是学习太用功，身体一下子受不了而晕倒的可能性比较高。”

郑钦予叹气，“我知道，你有请家教帮忙补习之前的功课。可是课堂老师都是英语，你听懂一大半，剩下的也会吃力。”说着说着，郑钦予更加委屈了，“就不能接受我的补课吗？”

“接受，接受。”陈立圆立马打断，感觉再不答应，这家伙就敢哭给他看。

陈立圆看着夜里已经模糊的天花板，有点感伤地说着：“郑钦予，有时候我真想我是主角。”

“什么样的？有超能力那种？”

“现实一点的。比如可以回到小时候，抓住时机投资赚钱。然后避免不好的事情发生，再报复不好的人。”

陈立圆继续发散思维，“或者我有个系统，学习能力加强，或在金融中心那边呼风唤雨。”

郑钦予没质疑陈立圆的奇思妙想，只是疑惑，“这还叫现实一点？”

“哈哈，确实。”陈立圆笑出声。

要是能回到过去，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戴医生阴沉着脸进来了，一句话就让病房里的两人都愣住了。

“确认了，是金属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