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审讯的全部过程，黄达没有抓到张焕什么漏洞，他当时表现确实很诚实。

不过询问杀人过程的细节时，他什么也陈诉不出来，只是说自己在玩打怪升级游戏，等清醒过来后只看到厨房一片狼藉，而且厨房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女尸，额头的地方有一把菜刀直直砍了下去，刀身都进去了一半多，他认出那个女人是妻子的闺蜜。张焕本来想报警的，但是低头看自己一身的血迹，而且手掌也有痛感，发现自己手心有明显的刀把印痕，显然他刚刚很用力地拿过刀，所以他一下子就慌了，急忙开始冲洗起了血迹。

刘启询问他知不知道亲身女儿在锅里的时候，张焕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就是痛苦的埋下了头。据他的陈述，他并不知道女儿被自己碎尸了，当时慌乱的他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有女儿，只是清理完厨房后，就把沐昕的尸体装进了行李箱里，恰好这时候李雁桃发信息找他，本着对李雁桃的信任，他把自己误杀沐昕的事说了出来，没想到李雁桃竟然同意帮他逃走，于是张焕让李雁桃帮忙联系了自己的父亲，后面便开着车回到了自己的老家，还把沐昕的尸体埋在了花园里。

虽然张焕的陈诉感觉很离谱，有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但是他的肢体语言却让黄达陷入了深思，每一处他的情绪和他的肢体表达都是自然的，没有任何违和的地方，这说明整个过程他确实没有任何隐瞒。

当时沐昕在电话里明明有说张焕在追杀他，可张焕却十分笃定地说清醒过来她的尸体就在厨房，平安市给出的尸检报告也佐证了张焕的说法。可如果沐昕当场就死亡了，又怎么逃出去外面报警呢？

黄达又去听了几遍沐昕的报警录音，还把录音文件拿给技术科去调查，终于找到了一丝端倪。沐昕报警时还在逃命，可她的背景音特别安静，不像是在嘈杂的环境下说话的，电话里还有电子设备独有的回音，俨然像是提前录的音。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呢？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黄达闭上眼，根据所知信息在脑海里重演了一遍案发过程，终于想通了这一点。

等整理好案件资料已经是傍晚了，黄达带着刘启和霍然又去了那个本地菜馆，多日来的头脑风暴和体力劳动，让三个人都疲惫了不少，在菜馆点菜时，老板还特意多看了两眼。上菜时他们几个的饭明显比别人份量多出了很多，三人相视一笑，饶有默契的埋头大吃起来。

才扒拉几口饭，耳尖的霍然就听到了后桌大妈传来的八卦声，本来没怎么在意，但是霍然听到了一个关键词‘张书记’，便竖起耳朵专心听了起来。

“你不知道，以前那个张书记是有儿子的，还说是海外留学回来的呢，这几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没有了他儿子的消息。”

“你别说，我今天在警局门口看到有警察押着一个犯人进去，那个人和张书记长得很像喔，就是看起来很年轻。”

“这世界上像的人多了去了，你就别捕风捉影了。”

“我可不是随便说的，以前张书记在我们市多出名啊，人善良还长得帅，我还迷过他一段时间呢，以前他儿子照片我看过，就和那个人差不多，而且……”

大妈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霍然听不清晰了。不过霍然不经意间把手里的筷子往后轻轻一抛，筷子一下子滚到了后桌走廊那里，霍然脚步轻轻地走过去捡，注意力集中在了后桌的声音上。

“我准没看错，那个是张书记的老婆。”

“她老婆都来警局了！那这事八九不离十了。”

“是啊，这谁能想到，大善人的儿子进警局了。”

“你还别说，有句话说得好，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前两天还有个老师的儿子被退学了呢。”

“谁啊谁啊？”

听到这，霍然麻利地拿着筷子坐回了座位上，抽出纸巾擦了擦筷子，反观黄达和刘启这两人，就这会儿功夫，桌上的菜都快见底了，霍然连忙也加入了战斗。

这几天警局依旧很忙，除了张焕的案子以外，又出现了一个无头女尸的案子，黄达霍然他们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好在张焕精神病司法鉴定的过程很顺利，不过等待结果出来最快也要两周，黄达便把重心放在了女尸案那边。

女尸案三天就有了突破性线索，很快嫌疑人落网，本以为黄达他们终于能好好松口气，结果还未完结的骨头参案又开始有了新的麻烦。

今天是张焕精神病司法鉴定后的第四天，警局里又来了一位老熟人，她的脸上不施粉黛，五官却很明艳，可是她的脸色苍白，像是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样。不过她来到警局指名要见黄达，门卫见她这副强硬的态度，只好通知了黄达。

见到顾梅梅的时候，黄达说实话被吓了一跳，她的脸色很惨白，嘴唇却格外红艳，看起来十分诡异。

黄达还有一些疑问需要在顾梅梅身上找答案，就想让她进接待室聊一聊。可顾梅梅见到黄达，直接开门见山：“黄警官，我要见张焕。”

“不好意思，在还未判决之前，犯罪嫌疑人不允许家属探望。”

顾梅梅缓缓抬眼盯着黄达，眼神里带着一丝恨意，愤愤地说道：“可我是受害者的家属。”

黄达无视了顾梅梅的眼神，依旧平缓的拒绝。

见黄达依旧不让见张焕，顾梅梅突然发疯似的要往里冲，这还是黄达见顾梅梅这么多次以来第一次见她如此失态，一时没反应过来，让顾梅梅越过了自己。

顾梅梅不知道关押的地方，漫无目的地在走廊里奔跑，看到一个房间就开门，等开第二个门的时候，黄达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可她还要挣扎，黄达只好一个反擒拿控制住了她。

刚刚顾梅梅闹出的动静把警局的人吸引了过来，霍然也在其中，他一见到这个情形便连忙过来帮黄达。等顾梅梅稍微冷静后，霍然这才看清楚按着人的脸，发现是顾梅梅后本着怜香惜玉的原则就放开了她。

黄达见顾梅梅已经恢复了冷静，便也放开了她，对着顾梅梅再次强调：“在未判决之前，犯罪嫌疑人除了自己的辩护律师，谁都不能见。”

“那就当我是他的辩护律师好了，让我见他！”顾梅梅显然还有些冲动。

一旁的霍然听这三言两语就知道了顾梅梅失态的原因，耐心地和她解释道：“不是我们故意不让你见的，我家头儿说的确实是事实，这是硬性规定，而且就算你是律师也见不到张焕，已经有人为他辩护了。”

“谁？”顾梅梅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霍然刚要开口，黄达连忙按住霍然的肩膀，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我们进接待室聊一聊吧。”

顾梅梅乖乖进了接待室，找到熟悉的位置坐下来，眼神却一直盯着黄达，似是在等他的回复。

不过黄达忽略了她的眼神，拿出了一纸报告，上面写着：该药物含有大量裸盖菇素。

“顾梅梅，张焕的药是你做的手脚吧。”

黄达的话让顾梅梅一惊，本来还是盯着黄达的双眼瞬间低垂了下来，一脸的不可置信转为了懊恼。

“是沐昕做的，她想帮我，可是按计划本来就不该有人死的，我也没想过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