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课被叫来救场的还有语文老师。
丁香习惯性地先说点班会相关:“现在一轮复习开始了。”
“以后晚三也会排课,有可能是上课,也可能是答疑。”
“自习课排到晚四。”
“明天就出新课表。”
“课表一出就开始实行。”
底下叫苦连天,一片哀嚎。
丁香也觉得太苦了,生活要来点甜。
:
“以后我每月给大家订个蛋糕吃吧。”
“月末的时候,大家一起给这月生日的同学唱个生日歌。”
“刚好还有一年,我们每个人都过一次生日。”
果然,底下的人又活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爱丁老师!”
“我也爱丁老师!”
“丁老师人美心善,财大气粗!”
“丁老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丁老师万事如意,长命百岁!”
“丁老师天下人间第一好!”
………
彩虹屁和祝福听得差不多了,丁香才笑着说:“所以,为了每个月的蛋糕。”
“大家一定都别跌出前150。”
“特别是那些在经常在边界犹豫徘徊的人。”
“一起熬过这段时间,大家以后都是甜的。”
“是不是?”
13班格外团结的一声,“是!”
声音穿墙透壁,气势如虹,震得隔壁14班和12班的人都惊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英语课换成了生物课,生物课下课。
冉苒就叫上了冯乐川、余年一起去办公室。
冉苒是那种下课就拍屁股走人的那种,所以办公桌上除了几堆练习册和几摞试卷,整体显得空荡荡的。
给两人一人一摞白色封皮的东西,冉苒去旁边饮水机接水。
冯乐川低头看到封皮上写:
《挑战杯.全国中学生生物联赛.历年真题》
厚厚的一摞,起码是近十几年的真题,全是知识的重量。
估计生物课讲的小故事有点多,冉苒猛猛喝完一杯水才说:“今年挑战杯生物联赛要来了。”
“其他人水平起伏太大,抗压能力不够。”
“所以你们班我就推荐你们两个去。”
“给我争气点。”
“拿个好名次回来。”
“让那群只看重数理化的领导也看看,生物也是能拿竞赛加分的。”
沿江一中向来看重数理化,语文、英语、生物不仅排课少,而且竞赛也极不重视。
所以连带着,主动报名这些竞赛的学生也少。
生物竞赛类的只能靠老师推荐,换句话说,老师“强迫”参加。
和余年对视一眼,冯乐川回冉苒:“我尽力。”
余年也回明珠:“一定。”
冉苒乐呵呵地坐到椅子上:“行。我等你们的好消息。”说着就把两人往外赶:“快回教室上课吧。”
本就不宽裕的时间,因为多出来的晚四和竞赛,更是挤得满满当当。
生物竞赛初赛定在六月中旬。
时间紧,任务重。
虽然竞赛重点是自己刷题,记住考点,熟悉考题结构,但是生物老师还是安排了生物竞赛辅导班。
时间定在每天中午和晚上第四节晚自习,地点定在一楼一空教室,就在小卖部旁边。
和乐楼的一、二楼的教室包括物理实验室、化学实验室、生物教室、空置教室。
空置教室平日都是封锁状态,只有考试的时候,才会门户大开,用来做考场。
一教室可以坐30人,单人单桌,桌子的左上角还贴着上次考试的考号。
被推荐参赛的一共10人,正好是长年包圆生物单科前十的人。
女生居多,男生只有三,其中冯乐川和余年就占了两。
还没到竞赛辅导的时间,但是已经有一半的人都坐在教室里了。
参加竞赛的另一个男生叫岳望津,正在嗦泡面:“不是,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咽下口里的面,用略带悲凉的语调申述:“我已经嗦了一周的泡面了。”
前几次吃泡面还觉得幸福,后面吃多了也就觉得食不知味了。
泡面有点烫,岳望津放下塑料叉,等旁边端着自热米饭的女生回答。
女生估计也在等自热米饭,所以自然而然地接上了岳望津的话:“不想吃泡面,去吃食堂呗。”
岳望津又用叉子搅和散开的面饼,加速散热:“你以为我不想吗?”
“只有40分钟吃饭,哪来得急。”
“食堂没有空调,只有风扇,热得要死。”
“一不小心排了个人多的窗口,上课还会迟到。”
“排个人少的窗口,又不是自己喜欢的菜。”
“何必去糟这个罪?”
所以为了少遭点罪,也为了省点麻烦,大多数人选择就近解决。
比如走读生也留在学校吃午饭。
比如食堂,比如小卖部。
泡面和自热米饭之类,就是来自旁边的小卖部。
岳望津又嗦完一口面,抬头就看见拐进小教室的冯乐川和余年:“你们去食堂吃的午饭?”
冯乐川走路带风,回的话也带着急促:“嗯。”
是去吃的食堂,不过是教师食堂。
这几天冯乐川带余年打卡遍了后校门的宝藏。
吃遍了就开始吃食堂了。
不过,今天13班的老师就留了几分钟的堂,再去学生食堂就只能喝汤了。
所以今天吃的教师食堂。
回来的时候,蝉嘶夏天,一路烈日灼烧,冯乐川被晒得心热。
进了教室就直奔教室的空调,度数调到最低,风力开到最大。
衣领扯开点,冷风就顺着领口,直直地灌进胸腔,冯乐川只觉得畅快。
背后岳望津好像在和余年说话,不过空调的声音有点大,冯乐川没听清,只听见一阵脚步声停在了背后。
余年抬手把温度调高点,风力也减小点:“有这么热?”
“也没见你出汗。”
教室的声音降下来,对比之下就显得教室外的声音格外大。
隐在树下的蝉,正鸣声不断。
已然到了盛夏。
听着冯乐川更觉不爽了,头也不回:“就是很热。”说着就再把空调度数调低。
余年站在冯乐川背后,也不再阻止,只是把扇叶向上掰到顶。
今天中午特训的是细胞生物学板块,材料是某次竞赛原题,35道单项选择,15道多项选择计时25分钟。
略读题目,划出重点,预判答案。
速记要点,前后联系,排除部分。
仔细甄别,一锤定音,相信直觉。
第一句说的是读题干,第二句说的是排除几个选项,第三句说的是选出最后答案。
这是冉苒给大家归纳的生物选择题技巧和方法。
春困、夏乏、秋倦、冬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学习时间,今天冯乐川做选择题的时候眼皮总打架。
倒计时结束,讲台上的老师公布完正确答案,挨个问各个同学的成绩,余年错1个,其余人错2、3个不等。
只有冯乐川,50个选择题一共错6个,岌岌可危。
岳望津是17班壮志班的学生,听到冯乐川报数说错了6个,和旁边的女生交头接耳:“凌云班也不过如此嘛。”
女生回头望了一眼冯乐川,皱着眉没回岳望津。
冯乐川倒是无所谓,收拾好试卷倒头就睡。
或许是在一楼的原因,窗外只能看到要三人合抱的黄葛树,盘虬卧龙的枝条一路攀爬,垂下长长的枝条,像岁月的胡须。
叶子遮天蔽日,阳光想露也露不进来,所以教室的几盏白炽灯只能全开,白花花的灯光刺得睡不着。
【@:心情不好?】
【珐琅彩;有点烦躁。】
浮躁的后果之一,最近大大小小的考试,黑色封皮笔记本背面的“正”字不见增加。
后果之二,今日生物联赛特训的选择题,冯乐川错了6个,与平日只错1、2个的状态相比,发挥极其不稳定。
烦躁的原因之一是,冯乐川昨晚不小心听到了冯刚和周慧的争架内容。
冯刚发现冯乐川有了新手机,谴责周慧作为家长没有管好孩子。
周慧觉得应该相信孩子,手机不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烦躁的原因之二是,这蝉怎么还没完没了。
余年给冯乐川发了一个歌单,收录各种雨声。
【@;听纯音乐,冥想。】
看到这句,冯乐川总算觉得心情好点了。
【珐琅彩:你哪来这么多老大爷的爱好?】
【珐琅彩:你还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吗?】
【@:……】
【@:不是爱好。也不算是。】
连续一月的特训,按部就班得几乎挑不出错。
只是某天下晚四出和乐楼的时候,教学楼外正倾盆大雨。
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树叶上,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断了线的珠链坠在地上,水花四溅。
像极了那个歌单的某一首。
教学楼门前聚集了一堆没带伞的学生,有人在等雨势小点再回家,还有人在等家长或者同学送伞。
挤出人群,冯乐川想直接淋雨回家,他觉得人就活着一次,就要飞扬跋扈,什么都要体验一遍。
却不想走进雨里,雨没有落在身上,而是在头顶一阵噼啪作响。
冯乐川先是抬头看到了足够容下两人的黑伞,再才是顺着伞柄看到余年撑伞的手。
视线沿着手臂,再到余年的脸,眉毛拧成一堆,神色不明。
可能是路灯的白光太亮,余年的眼里泛着凌人的寒意:“冯乐川,挺疯啊。”
冯乐川讪笑两声,试探着回:“谢谢夸奖?”
后面有冯乐川认识的人,被困在教学楼门口,羡慕两人:“真好,居然带伞了。”
冯乐川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也招呼着和他说再见:“你也可以未雨绸缪,每天都带伞。”
拉着余年的手往前走,冯乐川觉得必须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怎么带伞了?”
余年冷冷地回:“未雨绸缪,每天都带着。”
借着要避雨,冯乐川往余年那边凑得更近点:“我错了。”
余年撇了一眼冯乐川,“错哪了?”
冯乐川也看余年:“错在没带伞。”
余年快步走起来,有种要不理某人的架势,冯乐川也快步跟上,笑着说:“错在没有伞就跑进雨里。”
余年的脚步慢下来,转头认真看冯乐川:“想疯的时候,多想下我呢?”
“多想下我的感受。”
“我希望你,每天都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雨水滴在伞面哒哒作响,余年还在说:
“我不在的时候,更要记得。”
“这不是建议,这是命令。”
似乎有雨水飘到脸上,冯乐川伸手去抹。
才发现不是雨水,是泪水。
为什么自己会哭?
原来自己泪腺这么发达,这是被余年训哭了?
想到第二个想法,冯乐川又兀自笑出了声:“什么不在?哪种不在?”
恍然回神,余年嘴唇抿成直线,未置一言,在伞下对视良久,冯乐川郑重承诺:“好,保证不会有下次。”
雨势只增不减,又只有一把雨伞,所以两人只好步行回家。
趁着双人伞足够大,冯乐川绕着余年转圈,叽叽喳喳地采访:“你真的每天都带伞了吗?”
“你不会觉得每天带伞很麻烦吗?”
“你是凭借怎样的毅力坚持下去的呢?”
受不了了。
余年一只手环上冯乐川的肩,把人固定在左手边,伞花牢牢地绽开在他的左侧。
“出门前能多看下天气预报吗?”
“笨蛋。”
【由于气压带及风带的季节移动,东南信风越过赤道偏转成西南季风,加之海陆热力性质差异的影响。】
【降水集中,雨季来临。】
【出行记得携带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