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蘅绿着一张脸，眼神呆滞地望着眼前的凌煜琛。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星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桥上冲了下来，方才她以为自家小姐要跟徐家小姐说话，就跟得远了些，黎蘅摔下桥时她也根本来不及去拉，吓得差点魂儿都没了。
黎蘅神色木然地摇了摇头，任凭星儿将她转过来翻过去地检查。
徐司遥和林卿陌也跟着从桥上下来，朝他们这边走来。
“黎二小姐，可还好吗？”徐司遥问道。
“我没事，我很好。”黎蘅还有点恍惚。
一旁的林卿陌倒是先恭敬地对凌煜琛行了个礼，“原来是四殿下？失礼了。”
徐司遥有些讶然地看了凌煜琛一眼，也跟着福身行礼，“见过四殿下。”
星儿更是直接跪下朝凌煜琛磕了几个头，“多谢四殿下救了我家小姐，多谢四殿下！”
“无妨，举手之劳而已，只是好端端的，如何会从桥上摔下来？”凌煜琛问道。
“……”黎蘅还在头脑风暴。
“黎二小姐莫不是被吓到了？也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纵然无事，也必定要受些惊吓的。”林卿陌一脸叹惋地道，只是配上他那自来玩世不恭的神情怎么看都有点欠揍。
然而黎蘅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腹诽了。
徐司遥只好解释道：“回四殿下，是侍女拿的东西多了，没站稳，不小心撞到了黎二小姐。”
而那小丫头早已跪伏在地，闻言连声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殿下恕罪！”
凌煜琛看了那小丫头一眼，微微皱眉，他素来是不管这些事的，但眼下既然碰到了，也不好不闻不问。
“东西多了，分几次拿便是，先罚你两个月的月例就当教训了，以后做事记得当心。”凌煜琛顿了顿，又看向黎蘅，“黎二小姐以为如何？”
“嗯？哦，我没什么意见。”黎蘅一副刚刚还魂的模样，看着倒像是真被吓得不轻，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是被什么给吓到的。
那小丫头得知自己逃过一劫，恨不能感激涕零，凌煜琛吩咐人将她带了下去，又嘱咐自己的随从去跟这园子里的管事打声招呼。
徐司遥似是有些意外，忍不住打量凌煜琛。
“这位姑娘瞧着眼生，还未请教？”注意到徐司遥的眼神，凌煜琛后退半步微微颔首道。
“不敢，臣女徐司遥”徐司遥面上并无被抓包的窘迫之色，坦然道。
“徐……”凌煜琛顿了顿，又问道：“恕本王唐突，敢问徐太傅可是姑娘的……”
“正是祖父。”
凌煜琛恍然，“原来如此，本王失礼了。”
黎蘅想起来原文里女主徐司遥那堪称璀璨夺目的家世——祖父乃是当今帝师，今上登基后加封太傅，位列三公，大伯父徐伯瑾现任翰林大学士，父亲徐仲瑜多年离京外任，政绩斐然，如今调任回京擢升户部侍郎，姑母徐季琳开办了京城中第一所女子学堂，这京中但凡有些头脸的人家的闺阁小姐都是她的学生。
只是……
黎蘅看了看徐司遥，心里有几分叹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徐家如今眼看着是显赫，可也正因如此才会遭人嫉恨，被人陷害，最后落得全族尽诛的下场。
不过那都是之后的剧情了，她现在干着急也没什么用，虽然出了意外，但好歹徐司遥和凌煜琛也算认识了，先前那个小插曲就姑且当做一个插曲好了。
黎蘅的神色变幻不定，徐司遥忍不住问道：“黎二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还是请大夫来瞧瞧？”
“不用不用，我没事儿，我好得很，真是多亏了四殿下了，我……不是，臣女感激不尽！”黎蘅匆匆朝凌煜琛行了个礼，“既然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两位慢慢聊哈！”
黎蘅带着星儿火速逃离现场，这个时候做电灯泡那就显得太不懂事儿了！
两位？林卿陌眯眼望着那几乎能称得上是落荒而逃一般的背影，咂摸了半天才品出味儿来，合着自己这么大个人竟是被无视了？
三人面面相觑，凌煜琛轻咳了一声，率先道：“时辰也不早了，本王还未去向皇姑母请安，先失陪了。”
“恭送四殿下。”
等到凌煜琛的背影看不见了，林卿陌方才开口问道：“司遥，你觉不觉得，那位黎二小姐有些奇怪？”
“你与她有什么过节吗？”徐司遥反问道。
“嗯？”林卿陌扬眉，“为何这样问？”
“方才那小丫头明明已经站稳了，为何会突然又滑了一跤？”徐司遥定定看着他，“卿陌，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卿陌闻言却是笑了，“我不过是想试探她一下而已，横竖又不会真要了她的性命。”
徐司遥秀眉微蹙，满脸不赞成地道：“她虽举止行为有些奇怪，但到底是个姑娘家，你若想要试探也大可以用别的法子，倘若今日她真有个万一……”
“司遥，你生气了？”林卿陌敛了笑容，眼神中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
徐司遥叹了口气，“卿陌，有些话我本不便对你直说，但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我将你视作我的嫡亲兄长，少不得要多言几句。”
徐司遥顿了顿，低声道：“你这行事不计后果的性子当真要改一改了，今日之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黎家小姐贸然接近，言辞闪烁，的确可疑，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她左不过一个女儿家，又能对我如何？更何况我既已对她有所防备，必定万事小心，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反倒是连累了旁人，今日若不是四殿下宽仁，那小侍女的命怕是要交代了。”
“我……”林卿陌的神色有些黯淡。
“今日万幸黎小姐无事，若真出了什么事，即便你行事万无一失，可你我皆在场，难保穆阳侯不会迁怒，他与你父亲成国公同守我朝边境，倘若起了嫌隙，岂非国之大祸？”
林卿陌眼眸低垂，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良久，方才有些艰涩地道：“抱歉。”
“你不该对我说抱歉。”徐司遥摇摇头，垂眸沉默了片刻，又道，“罢了，今日是我话重了些，但是希望兄长能明白，司遥是真的希望你好。”
“你这样说，倒是让为兄无地自容了。”林卿陌笑了笑，“我晓得的。”
徐司遥点点头，看了看天色，又道：“看时辰，宴会差不多要开始了，我先过去，你也尽快过去吧，不然回头长公主怕是要怪罪。”
林卿陌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最后逐渐转化为一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