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

一声少女的娇喝声传来，那声音里夹杂着焦急和怒气，上元节人数众多，皆对眼前骑马纵横的姑娘感到不满，却又不得已去避开。

张良带着千雪和子聪他们正猜灯谜，却瞧见不远方过来的人一身狼狈，看着骑马的速度太快，不想被波及，便带着一行人率先进到了街道的内侧。

“驾！统统闪开！”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张良定睛看去，马背上的少女还背着一个人，她蓝色的美眸里此刻全是惊恐，喝退众人的声音里也全是颤抖之意，最为重要的是，她的身上的衣服，全是血！

那马飞奔的太快，其他人没看清，子慕不满道：“什么人啊，大晚上的骑马？今天是过节这样子会很容易撞到人的好吗？”

一阵疾风而过，千雪闭上双眼，闻了闻，疑惑道：“怎么这么重的血腥味？”

张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这一刻似乎跳停了，心里的不安让他的瞳孔都忍不住收缩，他只是让她自己回去，就眨眼的功夫，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是受伤了吗？

思及此处，他再也逛不下去了，掏出银两，递给身边的马贩子：“不用找了！”

不等千雪他们张口问，张良已经骑上新买的马，追了出去。

“三师公？！你去哪？”

子聪大声的喊，回答他的只有马蹄声。

荀况正准备吹灯就寝，门外却传来了悲痛的哭喊声。

他穿上衣服出门后，发现门口是陆瀼瀼，她跪坐在地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煞白，一身是血，还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一个白衣男子，她想要将男子抬进去，却因为体力悬殊太大，终究没有挪动半分。

“子瀼？你怎么了？”

见荀况出来了，陆瀼瀼就像是见到救星一样，哭道：“夫子，救命啊，你快救救他。”

荀况蹲下身去查看，等看清男子的五官后才大惊失色：“公子扶苏？”

眼下不是追问原因的时候，看他后背的箭插的深，似乎就要穿透了，荀况赶紧吩咐：“快！把他抬进去。”

陆瀼瀼将他的手臂环过自己的脖子，想要和荀况一起将人抬起来，可一路奔波加上又在月事期间，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正费力抬着的时候，她肩上的重力倏地消失了，抬眸看去，张良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了，轻而易举的就将人扛在了肩上。

“我来吧。”

荀况一愣，回过神后，赶紧给张良开门。

房门外，陆瀼瀼失神的蹲在地上，抽泣声已经渐渐止住了，张良靠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她，看她一动不动的，终究是抵不过心里的担忧，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臂想要查看：“瀼瀼，你受伤了吗？”

陆瀼瀼抽出被张良抓住的手腕，干涩的眼珠动了动，平静道：“我没事，多谢三师公关心。”

一句话，听的张良心里不是滋味，他是想和她保持距离，为何她真的照做了，自己心里会这般难受？

“你在生气？”

陆瀼瀼抬起眼眸，以往如同小鹿一般灵动的蓝眸，这时却再也没有了灵气，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意和疲乏。

“三师公说的哪里话，我只是累了，今夜也多谢三师公相助，天色不早了，你回去吧。”

习惯了她的笑容，也习惯了她的小打小闹，这时候的陆瀼瀼冷漠的有些让他心痛，张良还想再度开口，荀况却在里面大声道：“子瀼，你进来，替他施针止血。”

“好！我来了！”

陆瀼瀼没有任何犹豫，直接起身进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张良一个笑脸，她起身道瞬间，飘起的一阵风里，还有这扶苏身上特有的沉香味，这个味道让他闻得心里难受极了，不禁让他有些怀疑，是不是他错了？

张良进去屋内，看见荀况正用烛火烤着匕首，扶苏此刻被扒开了上衣，趴在床上，上半身完美的展现在了陆瀼瀼的眼前，他看的心中略有不快，但眼下情况紧急，他纵使再不开心也只能憋着。

荀况看了眼扶苏的身体，嘱咐道：“子瀼，风门。”

陆瀼瀼得了指令，想着风门的位置，她拇指食指捏着银针，纤长白嫩的中指缓缓的划过扶苏的脊梁骨，确定好位置后，准确落针。

“神堂，隔关。”

荀况再度出声，陆瀼瀼照做不误，整个过程没有一丝丝的差错，荀况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极度满意了起来。

一番银针过穴后，荀况递给了陆瀼瀼一个布帛，里面包裹着一根竹片：“给他咬上，等会开伤口取箭，会很疼的。”

陆瀼瀼点点头，但扶苏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这个布帛她怎么也掰不开他的嘴，不免有些着急，便伸手去触碰他的唇瓣，想将其张开。

白嫩如葱的指尖在另一个男子的唇瓣上一股脑的乱碰，张良只觉得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他忍受不住的大步过去，捏着扶苏的下颌关节，一个用力便让他张开了嘴。

“塞！”

陆瀼瀼怔住了，但是听到他的声音，还是顺从的将布帛放进去。

一番折腾后，等取出箭矢，做好缝合，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荀况长舒一口气，对陆瀼瀼笑道：“你这小子，真是可以啊，我上次给你的解百毒的药丸，你给他吃了吧？”

陆瀼瀼也一晚没睡，两只眼皮直打架，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听了荀况的话，还是回答道：“是啊，我猜，那些人既然想要他的命，那箭上淬毒这种事，他们一定会做，就把百毒丸给他喂下了。”

荀况在给扶苏诊脉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家伙中的毒乃是剧毒，他先前给过陆瀼瀼一颗百毒丸，弥足珍贵，没成想她丝毫不犹豫的就给扶苏用了，其心向善，孺子可教也。

“得亏你给他服下了，不然，这箭上的毒见血封喉，你就算到我这来，也无力回天了。”荀况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箭也取了，毒也解了，你劳累了一晚上，回去休息吧。”

陆瀼瀼揉了揉发酸的腿，走出门外后有点惊愕，没想到张良居然还在门口，也是，他本就是个对谁都好的人，在门口等她这个学生也是无可厚非的。

思及此处，陆瀼瀼心里的感动就直接被按下了，她转过身关上柴扉后，径直走到自己骑过来的那匹马前，刚想上马，张良却过来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一夜奔波，确定还有力气自己骑马？”

陆瀼瀼扫了他一眼，因为一夜没睡，再加上哭了挺久的，她此刻的眼睛就像是水洗的一般，干净透亮，又带着湿漉漉的感觉，惹人怜爱，只不过，眸底却是不动声色的疏远。

“三师公，骑马而已，我没有那么娇贵。”

话毕，她不理睬张良逐渐变得低沉的脸色，径自上了马，还没有开始走，整个人就被揽入了一个充满清儒气息的怀里，强有力的心跳传来，陆瀼瀼后背僵直，瞌睡虫也跑走了不少，心跳忍不住加速。

“三师公，你这是做什么？”

张良双臂环过她，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握住缰绳，淡淡道：“听闻扶苏公子的这匹马实为良驹，可一日千里，未曾领教过，有机会怎可放过？”

陆瀼瀼有些幽怨的盯着他的脸，俊秀的脸上看不出意思开玩笑的意思，她现在也不想和他过多接触，生怕自己再生出一些别的奢望来。

“那你骑吧，我骑另一匹马。”

说着就要下马，张良却不给她机会，摆正她的身体，直接骑走了。

这丫头什么意思？跟他骑一匹马都觉得不行吗？一想到她的手指昨天在扶苏的身上摸来摸去，张良心里的醋意就更大，垂眸看去，那肩头上还有扶苏的血，虽然已经干涸，但陆瀼瀼全身上下全是另一个男人的味道，这种感觉让他总觉得不舒服。

也不知道他抽哪门子风，陆瀼瀼本想破口大骂，但是确实是没有力气，朝阳逐渐出现，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十分舒适，舒服到她睁不开眼，闭眼的时间久了，就渐渐的产生了睡意。

张良骑着马，陡然家觉得肩膀一沉，低头看去，才知道这丫头睡着了，也是，昨日情绪大跌大起的，精神疲惫也很正常。

回到小圣贤庄时，庄内的人都还没醒，寂静的很，张良小心翼翼的将人抱了下来，怀里的人睡的深沉，没有要醒的意思，他便把人带进了她的房间，动作轻柔的给她放上了床，盖上了被子。

结束后，张良坐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陆瀼瀼，她清丽的小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以往粉嫩的唇瓣也变得煞白，想着她还在月事期间，明明昨天逛街的时候，还嚷着疼，可自从扶苏出事到现在，她没有喊过一声。

思量间，陆瀼瀼又皱起了眉头，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即使是盖着被子，张良也知道，她是腹部又开始疼痛了。

握紧陆瀼瀼柔软白嫩的小手，张良开始给她输送内力，暖意瞬间游走四肢百骸间，看着她小巧的眉峰逐渐的展开，张良知道她的疼痛有所缓解了。

他笑了笑，又输了一会才抽回手，给床上的人掖好被子，深邃的眸子里，布满了不忍，张良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她嫩滑如丝的脸蛋，低声到：“瀼瀼，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