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醒来，二丫眼神迷茫地看了好久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小院。嗓子干得好像被火炭燎过一样，一发声便撕扯着一样的疼痛感。挣扎着起来给自己倒水，冷水润过嗓子稍微好受了一些，嘴唇上却霎时间传来刺痛感。二丫嘶地抽气，到镜子前一看，嘴角处破了皮，隔夜的水刺激到破皮处才这么疼。

昨夜她们不是在小环家喝酒吗？难道后面自己和春兰姐回来的？二丫穿好衣服去隔壁敲春兰姐的房门，半天也没有动静，二丫推门进去，屋中空空荡荡哪儿有春兰姐的身影。二丫愣在原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随后二丫陷入深深地怀疑，她竟然一个人在喝多了的情况下还能跑回来睡觉？这嘴上的破皮难道是磕到哪儿撞的？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酒品这么好。

只是今日紧赶慢赶才没有迟到，堪堪在开门前一刻才从后门进了天云楼。一路跑到柜台的地方，甫一站定，云清便凑到柜台前，“昨日你同村的人有找到你吗？”二丫见他一脸八卦地样子，“为什么这么问？”

“昨日不是休息吗，我们几个小厮下午在后院推牌九，有个自称是你同村的男子问你在哪儿？一开始我们不相信他，怕他是歹人。可后来他说了你很多的特征都对上了，我才和他说了小环家的位置，你们不是昨天去小环家做客吗？”云清嘴快，一股脑儿地给前因后果都倒出来，二丫听得愣神，云清见她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晃晃，“姐姐你还没睡醒呢？快跟我说说，那是谁啊？”

“哦哦我想起来了，他找我是替我爹给我送了些东西。估计是在小院没找到人才来这问你们的。”二丫随意编了个理由，心里却如同鼓凿一般，杨明昨天来找过他！云清一脸坏笑，“噢~，这样啊，姐姐你不说我还以为是......”二丫觑他一眼，“小小年纪，大人的事情少打听，快去做事！”

云清蹦蹦跳跳地离开，二丫却皱着眉头苦苦思考，难不成昨晚是杨明给她送回小院的？那她嘴上的破皮是怎么弄出来的？二丫鬼使神差一般摸到自己嘴边的破口，心却一下子沉到了肚子里，她不会趁着酒醉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吧？！

忙了一天二丫都觉得自己神不在位，好几次记错了账，问小环昨晚最后发生了什么，小环也不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趁着最后的清醒扶着春兰姐到她屋子里休息，后面就没印象了。二丫越问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或许没错，杨明有可能是傍晚之后才来找她的，正好碰到她喝多了，所以给她送了回去，但是他来找她是什么事呢？

酉时末是天云楼闭店的时间，二丫整理好账本，正在收拾柜台的台面，猛然间听到云清大喊一声，“姐姐，你同乡又来找你了！”众人看到云清看热闹的表情，品出话里的一些不对劲，纷纷看向二丫。

二丫纵然觉得自己是个厚脸皮的人，这会也有些遭不住。“我去看看，你们继续。”众人哪儿还继续，一个个眼睛黏着二丫的身影。门外不远处，提着灯笼站立的人不是杨明还是谁，二丫知道她身后众人八卦的心思，抬脚几步走到杨明身边，又拉着他的胳膊快走到不远处的树下。

确保这个距离楼里的人应该听不到什么，二丫犹豫了一下，但又按捺不了心中的好奇，“昨晚，是你送我回去的？”杨明没有说话，而是将手中的灯笼举起来，靠近的烛光虽然不刺眼，但也照亮了彼此的脸，任何一点表情也无法掩藏。杨明仔细看了看她嘴角处破的地方，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这是治疗的药，晚上睡觉前敷到伤口上。”

二丫看到放到自己手中的药瓶，反应过来是指她嘴上的伤口。“我昨晚喝多了，这伤口是怎么回事？”杨明神色一紧，略有慌张，“应该是，不小心咬到的。”二丫倒不清楚她何时对自己也这么狠了，直接咬破皮了。

“多谢你的药。那昨天，你来找我是为何事？”杨明放下灯笼，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粽子，“阿婆做的粽子，只是还没蒸，她听说你在许城，就让我给你送些过来。”粽子包的很是标准，二丫接过来便闻到粽叶的香气，“替我多谢阿婆，只是我那小院没有厨房，这粽子得蒸很长时间才好吃吧？”

“我今日打扫了我的院子，可以去我那里蒸”杨明几乎是脱口而出，二丫狐疑地看他一眼。又将粽子放到他手中，“可以，只是今晚夜色已深。明日午后我再过去一趟。”杨明应下，昨晚她醉得严重，自己本就不放心，今日才配得这个药给她送来，见她如今精神还算不错，自己也放心了些。“那明日午后我来接你。”

二丫想到他的院子靠近城北，从天云楼过去确实要费些时间，就应下了，“麻烦你了。”杨明提着灯笼跟在她身后，“我送你回去。”二丫心里头想着别的事情，总感觉以前她还能坦然地面对杨明，今天总是怪怪的好像哪里不对劲，他们之间比上次见面好像客气了许多。

杨明等在门外，见到楼里的人也不怵，大方地点头致意，任他们打量着他。二丫收好最后的东西，小环跑过来，面色担忧，“二丫，这就是你同村啊，看着有点吓人呢。”二丫第一次听到对杨明吓人的评价，“他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唬人，不过啊，都是纸老虎。”小环拉着要走的二丫，语气激动，“二丫，这你可得加把劲拿下啊！”

二丫明白了小环话里的意思，噗呲一笑，“这可急不来，我心里有数呢”小环拍拍她的肩膀，目送她和杨明离开。“真不错，看着就很般配。虽然长得吓人，但能疼人就是好的。”

某个长得吓人的人走在二丫身边，将灯笼伸出去照着前面的路，目光也深深地盯着眼前的黑暗处，丝毫不理会二丫时不时侧过来的眼神。两人都不打破这沉默，快到小院时，二丫忽地停下脚步，“杨明，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杨明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好，你问。”

二丫看看四周，将他拉到墙角处，“我这伤口，是不是你弄得？”杨明定在原地，一时间心脏的跳动声在自己耳边放大，他听不到二丫的声音，脑子里都是昨晚的场景。

昨天下午他根据位置找过去时院门紧锁，他只好先回了自己的院子，等他傍晚再来时，只见到二丫一个人瘫坐在竹椅上，脑袋靠在椅靠上正抬头看着天空，脚边是空的酒坛还在打转。他还未走上前，酒的香味就随着满院的花香侵入鼻尖，杨明觉得二丫一定是醉了。

他叫了她好几次，她才微微转头看到他，“杨明，你怎么来了？”杨明本想扶着她去屋子里休息，后面又怕未经允许进里屋不太周全，打算将她送回到小院。还没等他动作，二丫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他虚扶着她防止她跌倒磕碰到哪儿。二丫自己喝多了酒，只觉得全身都热，眼前这个人自夜色中来，身上沾染的都是凉意，正是她所需要的。

她歪着脚步猛地扎进他的怀里，脸靠在冰凉的衣服上，“好凉快。”杨明的怀中突然抱着如火炉一般的柔软身体，他僵在原地，他再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声如同战鼓敲着他的耳膜。定了定心神，他搀扶着她的胳膊将她拉开，“我送你回去休息。”

没想到二丫不愿，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一筹莫展之际，二丫抓着他的手将他推到竹椅上，以他的身手他可以轻松地起来，可二丫紧随其后，手撑在他的肩膀上，眼神直直地盯着他。他慌了神，就算是以前打仗的时候他也少有慌乱的时候，可此刻，明明她的力量他可以轻松压过，却被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定在椅子上，杨明吞咽了一口，只觉得自己一定是完蛋了，他竟然有一点期待，他疯了吧，他在期待什么？

“我想摸一下你。”二丫丝毫不觉得自己语出惊人，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她想，所以她就提出来了。杨明觉得自己脸蹭地热了起来，如果有镜子，他现在一定和熟透的虾没有区别吧。他还没反应过来，二丫就隔着他的衣服，摩梭起她手臂上的肌肉。“真不错。”二丫没有认识到自己现在有多流氓，眼神随着自己的手又转到胸膛的位置，就在她还想继续向下时，被杨明制止。

此时的二丫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他原先以为她只是胆子大，遇到任何事情都不服输，没想到她色胆也这么大！二丫不满被他压制的双手，看着他微张的嘴唇，似乎觉得这一幕有种熟悉的感觉，上一次她是怎么做的呢，她看着他的眼睛，明明他的眼睛里也不清明了，此刻的混沌下蕴藏的是什么呢？

她循着记忆，轻轻碰上他的唇，柔软又热烈。她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想看到他眼中的变化，就在她蜻蜓点水一般又离开想要寻找答案时，再次被柔软和热烈包围，此刻如狂风骤雨一般，柔软也变得坚硬，热烈沸腾起来，冲破了的理智碎裂成浓烈的情感重又在他的眼中拼凑起来，二丫觉得自己找到了那个完美的答案。

“你怎么呆了，你在想什么？”二丫见他半天也没有反应，抬手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杨明的思绪又回到现实，“不是我弄得，你回去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二丫将信将疑，但看他又不想细说的样子，勉强相信了他的话。“那还是要多谢你的药了，昨晚，也多谢你送我回来。”

杨明领着她继续走，“应该的，你其实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二丫讪笑，“你帮了我，我道谢是自然的，这不是客气是礼数。”两人再次沉默，等二丫到小院门口时，杨明伸手拉着她的衣袖，“以后不用和我说谢谢。”

二丫也不明白他在坚持什么，应着他的话，“好好好，下次不和你说谢谢了，我可以回去了？”

“早些休息，明日午时我来接你。”杨明将灯笼送出去一些，照着门槛，二丫轻轻关上门，“你快些回去吧。”杨明看她观赏了门后才离开，回去的路上盘算了自己这些年积攒的财物，给二丫一个体面的迎亲礼应该是够的，只是不知道二丫会不会愿意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