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的另一边，陆知栩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球服都没换。

“大哥，不是说好的六点半吗？这么急干什么？”

周祁看着沈听的背影，半天蹦出两个字：

“饿了。”

陆知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饿了？

这个以往请都请不出来聚餐吃饭的周大少爷，会因为“饿了”火急火燎把他叫出来？

“不是吧，大哥，就因为这？”

陆知栩狐疑地看着周祁。

结果说话这一会，周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陆知栩顺着周祁的视线看过去，刚好看见沈听背着书包走出校门。

陆知栩一脸我懂了，我全都懂了的样子。

“害，祁哥，你拿我当幌子可以直接说的，哥们都懂。”

周祁坐在花台边上，无语地扭头白了陆知栩一眼。

陆知栩一脸姨母笑：“不曾想，我们断情绝爱的祁哥，也终于遇见了自己的crush。”

Crush？

周祁站起来，手臂绕过陆知栩的脖子，用了点劲。

勒得陆知栩只喊疼。

“哥，哥，轻点，轻点，哥，哥哥！”

周祁听到这声“哥哥”，被恶心得推开陆知栩。

陆知栩揉着脖子，还贼心不死：“祁哥，你也真是的，看上姑娘咋啦？你放心，我肯定不和陆叔叔告状。”说着还拍拍自己胸脯，一脸“我办事你放心”。

周祁又往校门看了一眼，确定了沈听已经走远了。

“是不是最近老子没来，欠揍是吧。”

“人姑娘多水灵啊，之前我还看见田径队那几个黑牛给人家告过白呢。妥妥的乖乖女，三好学生，白月光啊！”

陆知栩为自己想到“白月光”这个词叹服自己的才华。

三好学生……

周祁又回想起刚刚那短短的两次对视，遥遥一看，她乖乖巧巧穿着校服，领口整理得规范，就连别人打电话都还要退避三舍。

嘴角上扬了一个弧度，周祁起身向球馆走。

刚转身，迈了一步，就看见身后的荣誉栏。

荣誉栏上赫然写着：

2020-2021学年三好学生高2019级7班沈听

贴着一张入学证件照，穿着校服，高一的沈听，皮肤白皙，略微带着点婴儿肥。

“啧，还真是三好学生。”

周祁收回眼神，继续向球馆走。

“哥，你不是说饿吗，怎么还去球馆？”

“老子看见你，气饱了。”

“祁哥，难道你真的不觉得那姑娘真的特别乖吗？而且贼有反差感，那么高个，纯纯御姐身材，结果说话做事都那么温柔，那么乖，搞得我都想追了。”

周祁走着，皱了皱眉，没说话。

只是心里想着：

“乖……吗？”

明明各种举动都是乖的，但是周祁总觉得她身上有些奇怪。

或许是陆知栩说的

……

反差感？

还是说，那姑娘

……

根本就是在装乖。

*

沈听没有去逛书店，她接了个电话，又转身折返了。

夕阳穿透黄葛树，泄了一地的春色和日暮。

坐了三站公交车又折返，这个点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

沈听刻意踩在落叶上，她喜欢这样的声音，沙沙的发出一些声音，好似昨日的春雨留下的印记。

按理来说，她应该没什么心情的。

毕竟，那通电话根本算不上友善。

沈听不知道那通电话是谁打的，只听得出来电话那头是个女生，语气有些伤心，带着些细微的啜泣声。

沈听本想直接挂断，但对面的人：“你要是不过来，我就把你课桌里的所有书全部毁掉。”

“……”

就是这样一个有点好笑、又毫无威胁力的恐吓就足以让沈听折返。

他们不知道的是以为沈听爱书如命，其实只是沈听穷罢了。

沈听只不过是生活拮据，没有再买书的资本。

所以，好像一个什么随随便便的人都可以威胁她做任何事，因为她实在没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和资本。

不过沈听的心情并不紧张，无非是一些人把她视作假想敌，在暗恋对象处受挫了，来找她撒泼罢了。

她早就习惯了，甚至每次最后自己还充当了个安慰的角色。

只不过这次她没想到会有所不同。

她走到的时候，那个女生已经把她的课桌掀翻了，书洒了一地。

沈听看着撒了一地的书，还是难免心里一怔。

一地的新书，今早才发下来，沈听视若珍宝地将每本书整齐放在书桌里，现在却被人直接推翻在地。折的折，皱的皱，破的破……

沈听用食指掐了掐自己的拇指，咬了咬下唇，随后呼了一口气，恢复自己以往的那副神情。

温柔、大度、脾气好

……

好欺负

一会捡起来就好。

眼前的人看见沈听来了却不进来，扬言就是要撕书。

沈听看了看教室里的监控已经关了，于是只站在走廊，隔着门看着那人。

教室里的人像是被这行为更加激怒，

扔了书就怒气冲冲走出来。

沈听心里难免有些发怵，不自觉地握紧了下袖子，但还是保持友好，不激怒眼前的人。

“同学，我就是沈听，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秦轻一瞬间在想自己是不是掀错书桌了，怎么沈听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好像那不是她的书桌，也不是她的书。

“你就是沈听，一脸绿茶样。”

秦轻一开始就毫不客气，经典的雌竞现场。

可惜沈听根本不想和她过多纠缠，只想快些请走这尊佛，好去收拾书桌。

“不知道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如果是，我想你道歉。”

“这……”

这下轮到秦轻语塞，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沈听就已经道歉了。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你装什么啊？这又没有其他人，你在这惺惺作态给谁看啊！”

沈听依然不做声。

按照以往的经验，只要她们发泄完就好了。

挨两句骂而已，又不会掉肉。

谁知眼前的人更加变本加厉。

“所以，你也是这么勾引沈遇的……”

听到沈遇，沈听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抬谋盯着她，声音也变得有些急：

“你说什么？！”

秦轻看沈听皱起眉头，自认为是自己占了上风，继续更加地过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沈遇同父异母的姐姐吗？是吧，沈听。”

沈遇，确实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

似曾相识的话涌现在沈听的脑海里，让她只是一瞬间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不自觉的抓紧衣袖。

那些不好的回忆像是蚂蚁蚕食一般，想要掠夺沈听的呼吸。

秦轻一点一点靠近，说着过分、更过分的话。

“他拒绝我，难道不是因为你这个姐姐！难道不是你在背后从中作梗，难道不是你勾引……”

啪——

话还没说完，沈听扬手毫不留情地甩了秦轻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力道之重，打得秦轻连连向后趔趄了两步，捂着自己的左脸一脸不可置信。

沈听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她从未做错过任何事，不该所有人都对她莫名地指责。

秦轻是觉得沈听好欺负才来故意找茬的，

她没想到沈听的一直不回嘴，换来的是这么重的一巴掌。

她气急败坏，冲上去就想还了这一巴掌。

沈听拦住她扬起的右手，捏住了秦轻的右手腕，语气凌冽，虎口用劲：“我和沈遇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警告你，不要乱说，他妈妈最注重脸面，传到她耳朵之后，我保证你没有学上。”

一向温柔，对谁都客客气气的沈听这会却冷酷得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沈听手上用劲，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一字一顿地：

“不要再来找我，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一字一顿，听的秦轻心悸。

秦轻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被扇了一巴掌之后，这会已经是夹着尾巴了。

何况她还掀翻了她的课桌，就算告到老师那她也不占理。

留下一句：“你等着吧！”就抓着自己的书包哭哭啼啼地跑开了。

秦轻离开后，沈听后知后觉走廊尽头的监控。本来是为了防止秦轻行为过激，没想到是记录下了自己行为过激的证据。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情绪不稳定了，只是因为对方提到了沈遇。

那句“我保证你没有学上”又好像是在警示自己。

沈听，她是真的很怕没有学上。

皱了皱眉头。

还剩一年半，

就还只剩一年半了。

沈听长吁一口气，有些泄劲地拿出手机保存录音。

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不远处周祁的眼睛。

崩——

像是久崩着的一根弦断了。

周祁拿着排球和一叠资料，定定地站在走廊的另一端。

两个人就这个距离对望着。

两人的第三次对视。

这会已经是黄昏了，昏黄的光下看不清两人的表情。

他看到了多少，又听见了多少……

沈听一下有些愣住了，她一向是学校里只热衷学习的乖乖女。

她也本就想好好读书。

他会认为我是欺负秦轻吗？

沈听一下子里脑子很乱，请家长、退学、然后一辈子待在榆城，一辈子待在这个只能做提线木偶的地方。

沈听攥了攥衣角，不自觉地咬着下唇。

沉默间，

还是周祁率先打破僵局，用着混不吝，漫不经心的语气：

“以后也要见我一次，打我一次？”

“……”

他全都听见了。

她苦心经营的形象，在他这里，只不过短短一个小时不到，全然轰塌。

崩塌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慌乱，但事实是：

沈听只是皱了皱眉，不应周祁的话，走进教室，扶起书桌，收拾那散乱一地的书。

就好像是她在一片一片地把自己的自尊捡起来，拼回去。

毕竟，那一巴掌，是她应得的。

她没有做错。

没有得到回答的周祁，看着天上最后一抹红霞，舌尖顶了顶脸颊，像是心里的猜想得到印证，发出一声轻笑：

“果然是三、好、学、生……”

陆知栩：好想知道祁哥的crush长什么样，白月光斯哈斯哈。

周祁：一脚把楼上踹飞，这种的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沈听：我就想好好读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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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鹅乖乖女形象危！

陆知栩：没事，祁哥喜欢吃辣的。

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