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旭——酱油在煤气灶旁边的那个架子里的最下层儿！”

“好嘞好嘞，妈，帮我端一下鱼。”

“做这么多？够了够了，太多了。”

“稍等啊，还有俩菜就完事儿了，哎，爸，您出去的时候别忘了把门一带，别待会儿整的满屋子烟味。”

陈则旭爆着锅，把虾和蒜扔进去后，见刘疏月还在一边切着菜，扭头道：“妈，您先出去和我爸他们一起吃着吧，这我一个人犹够了。对了，小何还在看陈醒，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哄不好，待会儿还得麻烦您先给她盛点吃的，先让她吃着…”

“行了行了。”刘疏月拉开陈则旭，“你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快出去歇歇吧。”说罢，不给陈则旭任何开口的机会，就将他赶了出来。

刘疏月炒着菜，心中一阵暖。

临近除夕，陈则旭便带着他们回了东北老家来玩。吃、出、住、行无不亲力亲为，行事妥当。

还记得在赵何临产时，他在手术室外等了一夜。当赵何被推出来后，他才满眼通红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向她奔去。

刘疏月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见他哭。

那一次，他抱着她哭的像个孩子。

在刘疏月的印象中，陈则旭是决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轻易落泪的。

无论婚前还是孕后，他一直捧着自己

那颗真挚热情的心，从始至终，一如既往的爱她，呵护她。

因为爱，所以他爱乌及屋，待他们更好。

赵何真的被他惯坏了。

有几次，刘疏月还找陈则旭讲过，但他压根没放在心上，只是淡笑：“妈，她是我老婆，除了父母和您们，她是我这辈子最珍重的人。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陈则旭变化极大，即便是只从余心曼的闲语中了解陈则旭童年的刘疏月，也能确切真实的感受到他的变化。

更何况作为亲生父母，从小看到大的余心曼和陈至宇呢？

他，已经备具了爱人与顾人的能力。

他仍然年轻，却从青涩迈向了成熟。

还有，刘疏月将菜装盘。

刚刚陈则旭的黑眼圈都快截她眼珠子上了。这段时间，最辛苦的就是他了。

客厅里，已经没了他的踪迹。余心曼说，他端着几碗菜回了房间，他说，他去找赵何，叫他们几个长辈先吃着。

…

屋内，赵何正抱哄着孩子。

“还没睡？”陈则旭端着几碗菜，放到桌上，“来，给我吧，你先出去和爸妈他们一块吃饭。”

赵何轻摇着怀中瞪着大眼睛，视线来回在俩人身上徘徊的陈醒，“没事儿，我自己来就行了，小醒也很乖的，只是一放下就吵着要人，必须要抱着才不会闹。”

赵何瞧着陈则旭眸下的那圈黑，心间涩涩的，”倒是你，再忙就成熊猫眼了，听话，快去吃饭，然后好好睡一觉。”

“不要，我要跟你待一块儿。”陈则旭坐到赵何身边，蹭着她的颈，抬眼看着正在赵何怀里嘎嘎傻乐的陈醒。

“不是…他一天到晚倒底在乐个什么劲儿…”只要陈则旭和赵何黏在一起，这个被抱在怀中的小家伙就会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笑。

起初，陈则旭真的以为陈醒是个傻子，带着去医院检查了好几次，确认没毛病之后才放下了心。

刘疏月说，陈醒非常亲他们，是只和他们亲。只要他俩抱他两哄，换谁都不行。

“啧，这孩子这么黏人，看上去也没心没肺的，这还是个男孩子。”陈则旭朝陈醒做了个鬼脸，“没出息！”

怀中的陈醒展着手在空中晃。

陈则旭抱过陈醒，又引得他一阵欢笑。

陈则旭把陈醒放到床上，“听话啊，乖儿子，别烦你妈妈了。”叫他烦一会儿。

赵何看着一个劲往自己怀里钻的陈则旭，嗤的一声笑出来，她拍着他的后颈：“还说小醒呢，他那股黏人的劲儿还不都是遗传的你。”

“唔…快叫我抱一会儿，不然小醒一会儿又该闹了。”

此话一出，二人默契般的一同扭头看向那躺在床上正胡乱蹬着腿的陈醒。

“不对啊，他怎么还没哭？”

“他…听懂你说的话了？”

“真假，神童？”

二人面面相觑。

而正躺在床上，自娱乐的陈醒，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停下手脚，盯着他们，然后展笑，伸着手，朝他们的方向一顿乱抓。

“他…”赵何转过头来，“真的很爱笑。”

“哈哈，没心没肺的傻大个。”

“噗，你在说小自己吗？”

“怎么可能，我又高又帅，我是高富帅。”

“小醒以后肯定也不赖，长的高，性格好，肯定很受女孩子欢迎。”

“行了，别夸他了，你瞅，又乐了。”

陈则旭趴在床上，侧撑着头，伸手捏着小陈醒的脸，“这大胖小子，陈醒，陈醒？”

“他能听出这是他的名字吗？”

“应该吧，条件反射，训狗不都是这样的吗，一直重复。”

“他拿你当亲爹，你竟然把他当成狗，你完了，他不笑了。”赵何朝着陈醒那努嘴。果然，小陈醒好似听懂了般，脸上不再展笑，只剩那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陈则旭。

陈则旭被他盯着，后背有些莫名发凉。为毛他会在一个还不到八个月的小屁孩的脸上看到冷意。

“儿子，你爹我瞎说的，爹错了，你是爹的好大儿。”陈则旭凑上去，拱着小陈醒的脸，一个劲的亲。

小陈醒没料到自己亲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大惊失色，挥舞着四肢吱哇乱叫。赵何看着打闹的俩人，拿出手机，与他们一同躺在床上。

“来喽来喽，看镜头！茄子～”

“陈醒凭什么抢镜头，我不服。”

“跟一孩子争什么，他脸大，占的镜头自然多。”赵何翻看着照片，双指放大。

陈则旭看着自己那张被她无限放大，直至溢满整张屏幕的脸，一个没忍住，先笑了。

“干嘛啊，把人家的脸放这么大。”

“老公，你没看镜头!”赵何将手机举到他眼前。

“我看你了啊。

“看我干嘛。”

“因为…”

我的眼里都是你啊。

……

“来来来，继续！”

“到谁了？”

啤酒瓶在桌上旋转，最后指向了角落某个最不起眼的人。

“陈则旭！”于菲菲惊呼道，“吹一瓶和大冒险，你选一个吧。”

角落中的男人直起身，“不好意思，我戒了酒精。”

“那……大冒险？”于菲菲语气省跃。

“可以。”陈则旭喝了口桌上的橙汁，“什么。”

“唔…有人出吗，没人出的话我就说了。”

“女士优先喽，你来吧。”

“和你初恋打电话，说‘我想你了’，要开免提。”

“搞什么，陈则旭不是结婚了吗？开这样的玩笑，不太合适吧。”

“就是啊，开玩笑也得有个度吧。”

众人私底下议论纷纷。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位曾经喜欢这陈则旭的大小姐至今仍未死心。刚刚陈则旭进来的时候，于菲菲的眼珠子都快了粘在他身上了。

都是老同学，彼此肚子里装的那些心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况且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故大家说时也不会刻意遮掩。

这些话，被于菲菲叫的一字不落。

她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

正欲发作时，一旁默不作声的男人却突然拨通了电话，手机通话等待音在此刻格外明显。

他提到了最高的音量。

“这是…”众人皆被他这一举动惊的摸不着头脑。

“喂。”电话形头响起一道女声。

陈则旭垂着头，包间内微暗的灯光洒在他身上，没有人能看得他脸上的神情。

“我…想你了。”

包间内的人无不摒息。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半响。

“我也想你。”

“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陈醒一直在闹…”

赵何的声音不断从手机那头传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陈则旭眸底染笑，“我马上回去，想吃什么，我给你捎着。”

“唔…”电话那头的人犹豫着，“拉面，超大份拉面，上面铺着厚厚一层的牛肉粒的那种，讲真的我都快饿疯了，感觉现在自己都能活吞一头牛…”

“好——，还吃什么？”

“卷饼，不加辣椒不要波菜。炒粉，多加醋。”

“你能吃完吗。”

“嘻嘻，这不这有你吗？”

“大馋姑娘，你再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回去，嗯，好，拜拜。”

陈则旭挂断了电话。

“老婆找，先走了，单我付。”

说罢，便迎着众人惊异的目光，推门而出。

……

陈则旭拎着吃的回家，“牛肉面来喽～”

他刚转过身，鞋也没来得及换，便往客万里跑。

他愣住了。

陈则旭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泡沫软垫旁。

赵何安静的躺在上面，手旁这倒着手机。他从狼藉中抱起头发凌乱的女孩，然后制止了同样躺在上面，还欲开口呀呀乱叫的陈醒。

“嘘！”他朝着他比了个手势。

小陈醒不再出声，只是瞪着眼睛望着他笑。

陈则旭抱着赵何上楼，他轻轻的将她放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理着她额前遮脸的乱发。

他轻叹，鼻腔中喷出一股温气。随后在她眉间落下一吻。

对不起，辛苦了。

……

“陈醒。”陈则旭盘着腿坐下，“是不是又闹妈妈了？”

“哈啊…呀啊咦”

“不要装傻，下次不准闹妈妈了，妈妈会很累。”陈则旭抱着小陈醒，把脸凑到他面前。

“啊哈哈，咦啊。”

“说啥呢。”

陈则旭架着小陈醒的胶窝。小陈醒蹬着他的腿，一个劲的踩。

“大胖小子真有劲儿，好了，以后不准烦妈妈了啊，不然以后断了你的奶。”

小陈醒干脆两眼一闭。

“啧，你最好是真的要睡。”

陈则旭哄睡了小陈醒后，将客厅的狼藉打扫于净，抬头看表，发现经十二点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饿。

他打开那份早己被泡胀的拉面，坐在桌前，大口吃起来。

……

小陈醒不再是独单一人，也有了一个小妹妹，名叫陈潇。

小陈潇也爱笑。陈醒对她“爱不释手”，兄妹二人常常吱呀哇呀的一起乱叫。

陈潇从小非常黏她的哥哥，不管做什么都要和陈醒一起。陈醒从小就非常爱护她，无论何时何地，他的身后总是会躲着一个小女孩。

爸爸妈妈说，她是上天送给他的礼物。

他爱她，也爱爸爸妈妈。

……

“陈醒！你又从哪儿冒出来的啊！”陈则旭一把拎出藏在被子里的陈醒。

5岁的小陈醒咯咯的笑着，“爸爸是大笨蛋。”突的，被子里又蹦出一个小影，在陈则旭身后大喊一声。

“哇！”

“啊！！ ！”

“哈哈哈哈哈…”

“陈潇！！！”

“潇潇快跑！我牵制住他！！”陈醒牢牢的抱住欲要起身的陈则旭。

陈则旭拎起陈醒，“好啊，收拾你也是顺手的事儿，看我先怎么揍你！”

陈则旭把陈醒按在床上，伸手乱挠。小小陈醒哪里是老狐狸陈则旭的对手，最后只得连连求饶。

陈则旭瞧着突然抱住自己脖子的陈醒，抬手拍了下他的屁股。

“臭小子，又在打什么坏注意，想来嚯嚯你爹？”

陈醒摇摇头，仍是紧紧的抱着他。

“爸爸，我想和你还有妈妈潇潇一起睡。”

陈则旭托着他的头，“咋了，儿子。”

“我又做了那个噩梦，妈妈躺在地上，流了好多的多血，还有爸爸，爸爸也是，爸爸抱着妈妈哭…”陈醒声音染上了些许哭腔，却还是极力的抑住自己眸中的眼泪。

“我问过潇潇，潇潇不会做，只有我会做…爸爸，我不想你和妈妈死…”稚嫩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虽然陈则旭很想告诉他，爸爸妈妈不能陪他和妹妹一辈子，但……

陈则旭轻拍着他的背，声音几尽温柔。

“不要怕，小醒。尽管爸爸妈妈不能永远陪着你，但爸爸和妈妈都相信你，你会是一个坚强，勇敢，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爸爸妈妈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谢谢爸爸…”

“谢什么，傻儿子。”

“爸爸…”

“嗯？”

“那我晚上能和你们一起睡吗？”见陈则旭犹豫，小陈醒连忙从他怀中抽出身来，顶着通红的眼睛。

“就一晚嘛。”他拖着音。

陈则旭叹了气，妥协的揉了揉他的头，“好，快去吧潇潇也叫过来吧。”

“爸爸最好啦！”陈醒激动的抱着他，一连往陈则旭的脸上亲了好几口。

“我要靠着妈妈睡！”

“我拒绝！”

“爸爸你好小气…”

“对，你爹我就小气。”

“爸爸…”

“别用你那可怜无辜脆弱又单纯的大眼睛看着我！”

“唔…”

“行行行，真败劲了，让你靠，就一晚！”

“耶！那我去叫潇潇了！”

陈醒躲过身后朝自己丢来的抱枕。

“臭小子，变脸真快！”

《最好的模样》——完.2024.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