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北风渐紧，吹来一场接一场的大雪，极冷。

万舸戈成日里穿梭在密雪凛风里，极忙。

好在所有事情都在向着好的方面发展。

车修好了。

那位副局长的司机被处以2000元罚款，15天拘留，且吊销驾照。

副局长完了。

贪污受贿、违纪违规……数罪并处，将面临十五年牢狱之灾。

驾校进度已经大半。

场地初步建成，余下的等年后暖和些再细化。

所有模拟室、办公室、室内训练场地内部装潢已完成，只等着十二月里慢慢配齐电脑、电话、桌椅等物件。

十二月的第一天，又是大雪。

窗外冷，但屋里热闹。

这场名为“腊月的第一顿火锅宴”由万舸戈发起，地点在枕云巷的李碧霞那里，席间人有李碧霞祖孙仨，罗雨歇一家三口，并白峰、柳栖。

哦，还有那个前台姑娘，李迹梦。李迹梦在那个驾校接连受了几场气后，早早辞了职，跟着万舸戈成天跑装修，已和她混熟了。

柳栖和万舸戈终于加上了微信，都忙，不怎么聊天，只有——

“有空吗，我请吃饭。”

“行。”

——这样的简单对话。

俩人俨然成了约饭搭子。

今晚的火锅是“养生锅”，因要顾忌着两位长辈和小孩，虽然万荣荣一口一个“说谁老呢”，但很快被万舸戈搂着脖子哄得开心。

小梧桐也搂上万荣荣的脖子，说要吃这个，要喝那个的，逗得一桌人乐不可支。

她很快吃饱了，窝在万荣荣的怀里睁着大眼睛，滴溜溜地看一桌人吃饭，忽然朝李碧霞道：“姥姥，柳栖叔叔不吃鸭肠，他害怕！”

一桌人的目光瞬间转到柳栖那里，白峰先道：“他不吃鸭肠我是知道，但小梧桐怎么知道，你俩总不会单独约饭吧。”

小梧桐奶声奶气：“是舸戈小姨。”

罗雨歇第一个明白这意思，佯作生气地翻了个白眼，道：“我可要醋了啊，你跟柳栖约几次饭了，难道咱俩不是天下第一好吗？”

万舸戈快要被她笑死了，说：“照你这么说，你还得往后站，最近我跟梦梦几乎都是一起吃饭呢。”

小梧桐点头：“我作证，是的。”

罗雨歇真有点醋了：“还‘梦梦’！”

李迹梦咯咯乐道：“别醋别醋，她在我们跟前叫你‘宝贝’呢。”

这边闹着呢，李碧霞、万荣荣和郭恒帅三个人争上了。

先是隐隐约约听郭恒帅说了句：“白峰不错。”

李碧霞却一脸笑意道：“我站柳栖。”

谁知万荣荣拔高了音量，说：“站什么站？我还站梦梦呢！”

李迹梦：“啊？”

白峰故意凑到柳栖跟前，很夸张地挑了下眉，道：“选美啊？必然我冠军。”

柳栖推了下他的大脸，说：“要点脸吧。”

李碧霞看着几个年轻人笑意融融，又拍了拍偎在旁边的小戈儿，欣慰极了，她的小戈儿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你们继续吃着，我跟你妈上楼说点事。”她说。

万舸戈知道她俩的意思，点点头喊沈姨：“扶下我姥儿。”

她去帮沈姨端了几杯现煮的奶茶，刚坐下，罗雨歇和李迹梦凑到一起惊呼了声，而后抬头看了下楼上，小声说：“你上热搜了！”

“谁？”万舸戈有些懵。

罗雨歇把手机给她，热搜榜上“公职人员开宾利、办驾校”的新闻后头带个“爆”字，尤为扎眼。

万舸戈皱着眉看新闻。

白峰说：“你们原先学车的驾校老板和司法局副局长有利益往来，这是‘打抱不平’呢。”

“打他爹的抱不平！”李迹梦看着柔柔弱弱，一副小甜妹样子，实则也厉害，不过这是她第一次骂脏话。

几个人看了她一眼，也纷纷附和：“真是穿一条裤子拉屎。”

柳栖笑了下，说：“文明点，有小孩儿呢。”

白峰道：“对，光骂人没用，得想想办法。”

罗雨歇说：“这俩人……你能搜集上证据吗？难吗？”

白峰想了想，道：“不是难不难的问题，是压根找不上证据，他们那圈子不是我们这些基层干部能进得去的，如果需要，我——”

罗雨歇连忙摆手：“不是那意思，就问问，没必要为了证据自己趟浑水。”

“我有办法。”一直没说话的万舸戈放下手机，她看完了所有所谓的“爆料”，无非就是想把舆论引到公职人员违规上来罢了。

无论是车，她离职的身份，还是开办驾校，这都很好澄清。但她不仅是要澄清，还要把舆论重新转回对方身上——

那么，驾校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当下，“教练骂人”是个热点话题，尤其是对年轻人来说，工作学习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学个车还要受气，都不满得很。

几个人吃完，帮沈姨收拾了下桌子，换到罗雨歇的运动馆里继续商议这件事——怕太晚了，影响李碧霞休息。

当晚十一点，一则澄清消息无人关注，一则驾校聚众骂人的视频火爆全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