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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何处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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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我全身陷在芳香柔软如棉花的物事中,如果不是反复摸了好几遍,实在不敢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舒服的被褥。

我处在一个静谧的空间里,听不见除我以外的呼吸声,结合身下这张床来说,应该在一间很奢华的屋子里。我在放声喊人和自己摸索之间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先找找有没有能出去的地方。

我料想贾远山将我打晕之后大概也不会把我的竹杖拿上,但仍不死心的四下摸索了一遍,果然没有。

我离开道观时,连个包袱也没带,只有老道士为我做的一根竹杖,时刻放在身边,无论何时也不离手。

就是我能出去,又怎么找到那根竹杖?难道还能拉着人一个个去问吗?

我不自觉地揉了揉后颈,被贾远山手刀过的地方正隐隐作痛。

我闭了闭眼,只觉得额角青筋跳动,满腔怒意无处发泄。想到与老道士天人两隔,连他亲手所做的竹杖也弄丢了,又悲从中来。

我双目怔怔,平生第一次想到:“若我看得见。”

许多事情,或许只要我能看见,就转成全然不同的走向。此时一想,便如潮水般涌上来。

我这人贯会审时度势,倘若看的见,进到一处客人都身携兵刃的茶楼,大概就萌生退意,就此偷偷溜走了。

若看得见,即便我谁也打不过,哪里至于不躲不闪就让人抓在手里,任旁人看我如柔弱鸟兽徒然挣动。

老道士给我的竹杖丢了,即便有人拿着它从我身前走过,我也不会知道。看不见,听见声音又如何,若有人当面把它扔进烈烈火中,难道我还能分辨出噼啪响声究竟是竹子在烧还是木柴在烧吗?

只因为看不见,从小到大,做什么事情,我总要比其他人显得愚笨很多,难道是我真的愚笨吗?

我伸手捂住眼眶,温热的泪水浸湿掌心。这双眼睛会流泪,会眨动,会左右转动寻找发出声音的方向。可是,为什么看不见呢。

此刻,此前无数刻,别人只需要解决眼前的困难就好了,我却永生永世被押在黑暗的囚笼中,只能从隙缝伸手求取一丝生机。

我在人间虚度十六年的光阴,不知道赤橙黄绿青蓝紫是什么色彩,没见过花草树木恣意生长的生机,老道士在我心中的样貌,也是一团模糊的随时改变的黑色影块。我无数次仔细摸过脸上的五官轮廓,从没能拓进脑海中。

为什么老天不能待我宽容,我仅仅想和所有能正常视物的人一样,行走在天地间。难道非要我屈居一隅,乞讨算命,回到空空荡荡的观中,再被其中景物触痛我心里的伤怀,就此了了一生吗?

天大地大,凭什么我生来就做一只囚鸟。

我悲愤交加,眼前骤然晕眩,跌坐在地上,也不觉双股疼痛,神思不属,脑海中七个字来回翻涌,只想:“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开始时,我坐在地上哭,到后来,伏在床上哭。哭倦了,哭累了,擦干眼泪,站起来顺着墙摸索这间屋子里的景物。

屋子不大,我很快弄清楚门窗的位置,缝隙中有风吹在我脸上,外面安静没有声音。我依次推过,果然都在外面上了锁。

我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和贾远山相遇到现在的经历。

我将老道士埋葬在观里,雨停后就下了山,沿着官道一路行走。

当时只想着走的越远越好,人在路上,走在阳光下,听着四面传来的车马声,可以什么都不用想。一停下来,我就忍不住想象老道士正躺在冰冷冷的地下。所以只要是白天,几乎一刻不停的漫无目的消磨时光。

如果不是实在太渴,我本来没打算进城。

我想来想去,始终觉得应当没在茶楼以外的地方碰到过这个人。不过我看不见,倒也拿不准。

我想起贾远山曾说“整个朔阳也没人敢帮我”,如今看还真不是他夸下海口。中午时分,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他就能大摇大摆的把我打晕带走,可见这人要不就是武功好,要不就是地位高。

我不觉叹了口气。

那茶楼中坐着众多身附武艺的江湖人士,要是有人愿意出手,或许我现在就不用呆在这间屋子里提心吊胆了。

我自知和他们素昧相逢,他们不出手相助也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刚好碰巧听见他们讨论江湖正道,国家义气,结果我这只小小蝼蚁的生死沉浮正发生在他们面前,却没落进他们眼中,一想之下,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听那贾远山的意思,不是想要我的性命,只是图色而已。

我又叹了口气——他话里话外仍然称我为“甄弟”,想来并没有发觉我其实是个女子。有龙阳之好也没什么,看不出我是女子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我一副风尘仆仆的落魄模样,究竟是哪里引起了他的注意,急色到一刻也等不了,将我掳走。

思忖着,我摸到桌旁,随意挑了个茶杯,扯下一块床帐裹住手,在地上用力磕了几下杯子,捡出其中最大的一块,用床帐把碎片末尾处缠了几圈,收入袖中。

想了想,我又掏出来,用指腹在缺口处蹭了蹭,觉得锋利度尚可,总算满意,就此塞进袖子里,顺便把其余散在地上碎片都踢进床底。

我吸着鼻子,突然觉得我这人有一个优点,就是处变不惊。

虽然全然是因为我大部分时间都无法改变,甚至无法看清自己的命运,不如叫,认命。

我干脆坐在床上等。

门口有响声传来的时候,我正构思着该在什么时候出手。思来想去,总觉得对上贾远山这样的练家子,拿块小碎片实在不够看,闻声顿时收回了飘摇的思绪。

“铛铛”两声,门“吱呀”开了。有人走进来。

我半低着头,额角的碎发落下来,能遮住我因为紧张而不断眨动的双眼。

来人仅有一个,并不如在茶楼时那般聒噪,安静不语,只有脚步渐渐近了。

这一幕我已经在心里模拟许多遍,本来构建好的冷静却在他忽然停顿时瞬间瓦解,如同一张薄薄的纸被戳破,紧张后知后觉的涌上前。我自背后“噌”的冒出一层白毛汗,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抖动袖口,让那块处理好的碎片落入我手中,紧紧握住。

很快,他就走至我身前,我坐着,他站着。我感觉到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只好竭力克制住吞咽口水的欲望,欲下不下的感觉哽在喉头,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电光火石间——总之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伸手捉住我握着碎片的右手,用一只手牢牢擒住,又伸出另一只手掰开我紧攥的手指,掏出那枚碎片。

还没等我心灰意冷,就听他啧啧惊叹道:“我说怎么盘里少了只杯子,原来被你藏起来了。可以啊,小瞎子,真是小看你了。”

这可不是贾远山的声音!

我愣坐在床上,惊道:“是你!贾远山呢?”

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怎么?比起我,你更期待见到贾远山?”

“先走着,剩下的一会儿再说”,话没说完,他已经揪着我的领子拎着我站起来:“再不走,你贾哥哥可真的要回来了。”

茶楼里,我听他一席点评,他看我一场笑话,究竟是敌是友,其实有待考究。

我一时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他走,难道要徒劳的问一句:“你是不是好人”吗?

要说我犹豫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几息而已,毕竟落在贾远山手里肯定更是没有好下场。下一刻却双脚离地,被他抓住我腰间衣料,一提一拦,竟然捉着我走起来。没走两步,我心跳陡然一窒,却是他带着我飞身而起,从墙头跃了出去。

他就这样拎着我不知跃过几处墙头,我几次张嘴想要说话,不但没把话说明白,还白喝进一口呼呼的急风。由于我的胃被勒了个正着,颠簸几下就一阵阵翻江倒海,最后只好认命闭嘴,专心与呕吐的欲望作对。

他带着我窜上窜下,如入无人之境,嘴里还不住的嘀嘀咕咕,我分心听清了几句,却是翻来覆去道:“早知道这种态度就不救了......对救命恩人就是这种态度.......不相信我.......”

我眼前一黑又一黑,心中无语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呼啸的风声渐歇,那人终于将我放在了地上。

我双脚还没完全落地,已经准备要跑,趴在墙根吐了个天昏地暗,明明胃里没有什么东西,还是干呕个不停,吐出许多酸水。

他站在旁边饶有兴趣的欣赏了一会儿我的丑态,还试图拍拍我的后背,叫我一掌打落。

这一掌绝对算不上疼,他却立刻夸张叹气,痛心道:“对你的救命恩人竟然就是这种态度,实在让人伤心。刚才在屋里也是,要不是我机灵,差点就被你暗算成功了。”

我正反上一阵干呕,闻言憋了半天,艰难说道:“你一声不吭的走进来,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贾远山。”

他沉吟了一瞬,我正以为他无言可辩,却听他道:“我刚才路过厨房,闻见烤鸡很香,你吃不吃?”

不等我回答,又立刻道:“你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走。”

我听见蹭蹭两声,他已经跃回了墙内。

我一边呕,一边恨恨腹诽道:“什么别走,一定要走,千万要走,马上就走。”

墙头却又是一阵响动,他悄声道:“接住了。”

什么东西砸在我头上,我慌乱接在手里,触手莹润如玉,却是前不久刚让我为之大哭一场的,一根竹杖。

小一:我认命了。(磨碎片,磨磨磨)

第11章 何处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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