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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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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们的家,就是夏家现在住的工棚子。祁可欣坐在炕上织毛衣。那时叶萍12岁,在炕上用针缝东西玩儿。战队长背着叶矿长走了进来。

“哎呀,怎么了这是?”祁可欣吃惊地看着战队长背上的丈夫。

“快,叶矿长病在了山路上,让我给遇上了!”

祁可欣忙在炕上铺被、拿枕头。战队长把叶矿长放到炕上。祁可欣摘下叶矿长身上的包,放在一边。战队长和祁可欣把叶矿长平放到炕上躺了下来。

祁可欣坐在叶矿长身边。叶矿长虚弱地喘着气,拉起祁可欣的手。战队长坐在叶矿长另一边。

“萍儿妈,对不住了。”叶矿长虚弱至极,一字一字艰难地说:“我……我……我怕是不……不行了!”叶矿长闭上了眼睛。

“萍儿爸,你别吓我呀!”祁可欣握着叶矿长的手哭着。

叶矿长睁开了眼睛看着战队长,虚弱地几乎说不成句,“你……你……你走吧!刚才,没……没人见你背……背我进来吧?”

“没有!”战队长摇了摇头,“矿上的人都干活去了。”

“你……你快走吧!”

战队长惊慌地一溜烟跑了出去。

“他爸!”祁可欣紧紧地握着丈夫的手,“你别说话,闭着眼睛休息一下就好啦!”

叶矿长强睁着眼睛看着妻子,张了张嘴,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祁可欣抱着丈夫,惊恐万状。叶矿长在嗓子眼里发出几声低吟,气息微弱,但显然是有话要对妻子说。祁可欣将耳朵放在丈夫的嘴边。

“不……不要……要让……”叶矿长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到:“不要让任……任何人知道是他……他背……背我回来的!”

“为什么?”祁可欣露出吃惊的神情。

“你……你向……向我、我保证!”叶矿长没有回答妻子的问话,“你保证,为……为了萍……萍儿,就是刀按在脖……脖子上,也不能说……说,是他送我回来的!”

祁可欣抱着丈夫饮泣起来。

叶矿长用全身的力气睁开了眼睛,“你……你保……保证啊!为……为了萍儿!什……什么你……你也别问,别问为……为什么!”

祁可欣使劲地点着头,“我保证!我保证!”

叶矿长又闭了眼睛,“嗯,记住!记……记住!”

祁可欣哽咽着,“放心吧,他爸,我记住了!我绝不对任何人说是战队长送你回来的!我不问为什么!就是刀架在脖子上我也不说。你放心吧,她爸!我听你的!听你的!”

祁可欣是个善良的女人,她一直恪守着在丈夫临终前她答应丈夫的事情。至到今天,她都不明白丈夫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也不让她再问。祁可欣也是个简单的女人,她竟也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即使是在她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候,她也咬住,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在山路上偶遇战队长,她与战队长答非所问,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那天她跟踪战队长到夏家,见战队长抱着个小猪崽跟项淑贤亲切的说话。然后又是那次,她想去和战队长幽会的地方,走到半路,却见到项淑贤夹个包袱躲躲闪闪地尾随在战队长身后,也向那个地方走去。自从这两次,她就确定了战队长已经和城里来的夏家的女人好上了。她心里是痛苦的,但想到女儿叶萍从此不用再干农活了,便安慰自己,战队长给自己的已经够多的了,不能奢望更多,也就认命了。今天在山上偶遇战队长,看样子战队长对自己并没有绝情,但她还是避开了战队长。此时,她将丈夫的遗像抱在胸前,默默垂泪,可怜自己的命苦。

此时的战队长在山路上走着,越走越慢。他突然站在山坡上,凝思起来。战队长并不知道祁可欣是在感情上对他有误解,他问祁可欣听说了什么,是怕隐藏在他心里的那个大秘密是不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尤其是张子年离开后,他反复在心里咀嚼着在饲养所里他们俩的对话。他知道,张子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十有八九看到了是他背叶矿长回家的。自从那天晚上,他捉住张子年偷饲料后,张子年的那番话,他的心就一时也没安稳过。这段时间祁可欣的态度让他不安,刚才回答也让他担忧。因为叶矿长不让他的妻女知道那笔赃款,所以他又不能在祁可欣面前说得太透。目前,他所能做的就是怎么能够保证在最坏的情况出现时,能有个万全之策。突然,他调转方向大步快走着。

战队长挟着铁锹走在山林里。他逐渐放慢速度,警觉地左右看了看,然后迅速拐进一个密林里。在有几棵白桦树的地方。他找到一处被杂草覆盖的地方。他小心拨开杂草,掀开一块石头,然后用铁锹小心地挖着,没一会,就挖到了什么。他跪着从坑里取出一个楠木盒子。战队长家上几辈人都是木匠,现在家族中还有人继续从事这个行当,所以他们对木材深谙其道。这个金丝楠木盒子是他费了很大的周折淘弄来的,他是按着那笔赃款的体积精制得这个盒子。这个金丝楠木盒子不但十分精美,埋在土里几百上千年都不会烂。此时他用手摸了摸楠木盒子,掂量掂量份量,感觉还是他埋进去时的样子,便放了心。他将盒子放到一边,拿起铁锹,重新把坑埋上,然后把石头放回原处,再用杂草覆盖好。他站起身,周围看了看,又仔细听了听,确定没有人。他脱下身上的衣服将楠木盒子包好抱在怀里,挟着铁锹走出了密林。

战队长急匆匆在山林里走着,突然站住,迅速回转身向后看,然后又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又钻进山林间的那块他和祁可欣幽会的 “天然的温馨之地”。他迅速把怀里的东西放在草坪旁,站着看那几块干净平坦的石头。他搬开了靠边的一块较小的石头,拿着铁锹开始挖坑。挖好坑后,他打开衣服拿出楠木盒子小心放到坑里,开始埋土。埋上了最后一锹土后,覆盖上杂草,然后把石头放回原处。做好了这一切,他才直起腰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围着石头转了两圈。他在刚才埋好盒子的那块石头上坐了下来,掏出烟来抽着。

战队长狠命地抽了几口烟,在石头上磕着烟袋里的烟灰。他站了起来在草坪上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在心里肯定着自己又完成了一件大事儿。

战队长仰面躺在了草坪上,眯着眼睛看着太阳,用鼻子嗅着太阳的味道。

祁可欣看着墙上挂着的两个碎犁铧片,她轻轻取了下来放在怀里,再次陷入了沉思。

丈夫死后不久的一天,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柜子是开着的,柜子里的东西都被扔到炕上、地下。祁可欣坐在炕沿上低着头哭泣着。炕上放着那个从丈夫身上解下来的背包,背包开着口,一些山梨滑落了出来。

地上站着两个工作人员,其中一个严厉地看着祁可欣,“你不说实话是过不去的。叶矿长故去的前一天,从矿里管账的张子年那里拿走两万元现金,说是去买设备。矿上还有其他人都证实,叶矿长就是把钱放在这个包里的。现在钱没了,包里却装着山梨蛋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祁可欣低头哭着,“老叶走的时候是背着这个包走的,是早晨走的,傍中午的时候就回来了,说是去不了了,心脏难受。这包里确实就是装着这些山梨,没有别的。我没撒谎,我真的没撒谎!”

另一个工作人员更加粗暴地说:“我们一直对你都挺客气的,但我们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逼我们对你不客气!”

祁可欣呜呜地哭着。

“你光哭是没有用的。如果你再这样抵赖下去,咱们就得换个地方去说道说道了!”

“我没有抵赖,就是换到什么地方,我也只知道包里装着的就是这些山梨!”

一个工作人员啪地合上本子,对另一个工作人员说:“走!咱们出去,到外面等,让她自己在屋里再好好想一想。”他又转向祁可欣,“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敲敲门。我们现在还是耐心地等着你。我们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你还是这个态度,咱们就得换个地方了。我们做不了这个工作,我相信有地方会让你说实话的!”这个工作人员拉着另一人,“走!咱们走,让她自己在屋子里想!”

两个工作人员气愤地走出了屋子。祁可欣趴在炕上放声大哭着。她哭了一会儿,就蜷曲在炕角,无奈地等待着。

那两个人站在屋门外,不时在院子里溜达着。

战队长扯着叶萍的手走进了院子。两个人横在屋门口,“领导说了,在她把问题交待清楚之前,不许跟外人接触!”

“同志,我是战家屯的生产队长,是这孩子去找我的。她们家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我是怕她妈着急。同志,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进去给她妈捎个话儿,这孩子这几天就住在我们家,让她妈别着急。等什么时候问题解决清楚了,再到我们家把孩子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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