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天气千变万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阳消失了，雾越发浓厚，甚至下起了小雨。

这是看他纯情集体调戏他吗？

呵，开什么玩笑，他可是在书店打工时，看过很多成人漫画的男人！

汐华岚山心里不着调地想着，没说话。早就穿好衣服的他垂下脑袋再次陷入沉默。装作不在意地瞥一眼空条随意丢在一旁的受潮香烟，心中腾升了想要尝试的想法。

以前刚开始打工的时候，有一个烟瘾极重的上班族经常加班到很晚，来便利店买烟，买完就仗着夜深周围没人，若无其事地在便利店门口抽烟。徒留一阵烟味在空气中，任由其飘进店里。

有一次甚至直接对着他吐烟圈。

那时好像是那个上班族跟自己的女朋友分手，工作上也不顺心，好几天看着都很消沉。这个岚山原本就不怎么喜欢的家伙，身上带着酒味，在岚山见他状态不是很好，便习惯性跟他问好交谈的时候突然抽起了烟。

火光瞬间亮起，点燃了烟草，在汐华岚山眼前耀武扬威地跳跃。

其实汐华岚山非常讨厌闻到烟味。这总会让他想起一个男人。

一个面对他时身上总是混杂着浓重烟味，给他带来毫不留情毒打的男人。

那个男人是母亲的前夫，也是姐姐在意大利所谓可爱可敬的父亲。

于是汐华岚山对这位上班族的厌恶提高到了另一个高度。他终于忍不住皱眉问出了声。

——“喂，大叔。为什么你总是在抽烟，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可是非常的难闻啊。”

——"什么大叔啊，我明明才刚满三十而已……啊算了，对于你这个才十几岁的小鬼来说，我确实已经是个大叔了。所以说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懂成年人的烦恼也很正常，不抽烟的话总感觉自己会撑不下吧……哈哈……"

这位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没理会汐华岚山其中夹杂的控诉，指间夹着那根在汐华岚山看来是万恶之源的烟，又吐了一个华丽的烟圈。

汐华岚山捂上鼻子避开朝他飘来的气味。

——“什么意思，抽烟跟烦恼有什么关系，别仗着自己年纪大就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势说这些云里雾里的话好吧。”

散开的烟圈模糊了大叔颓废的模样，他听到岚山孩子气的话轻笑两声。

——“臭小鬼，我本来就是大人啊……哎呀，还真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我以前跟你一样，也不喜欢烟味。不过后来生活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所以我学会了抽烟……嗯，你知道为什么吗，我烟瘾这么重？”

——“谁管你啊，你不要在这里……”

大叔打断他的话，自顾自说下去。

——“就是这一口下去，后背会上涌一种放松的感觉，直冲脑门。”他作势点点自己的额间，“然后，心情会变得平静，浑身轻飘飘的，大脑被这种滋味麻痹，什么烦恼与焦虑都会随着呼出的雾一起消散，好像自己也跟着那团雾一起飘走了呢……反正，我是无法想象自己不能抽烟的日子……”

汐华岚山被打断话，有些恼怒。

——“但是，这不是大叔你在公共场合对着未成年抽烟的理由。”

他是这么回复那名颓废的上班族大叔的。大叔又低笑了两声，掐了烟，“好吧，你这臭小鬼，大叔走了，就算是情场失意，事业不顺，明天也还得早起上班。”

汐华岚山看着大叔在无人的街道上唱起了走调的不知名民谣，背影逐渐远去。

——“怎么样，这就是你向往的长大啊……”

空气中还残留着让他讨厌的气味，他依旧无法理解那位大叔。后来他陪母亲去千叶县治病，再也没见过那位大叔。

现在……

汐华岚山一瞬不移地盯着那包烟。为了初流乃，他还必须得活下去，所以这些烦心的事情，他是不是可以像那位大叔说得那样，借『它』来丢弃呢？

外袍的衣兜一沉，好像多了什么小东西，汐华岚山一激灵，伸手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真是搞不清楚，这只小金毛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

“喂，你一直盯着我的烟干什么呢？”空条承太郎猛不防出声问道。

“啊？”汐华岚山匆匆收回视线，心虚地看向自己盘起来的双腿，“我没有，只是在放空大脑而已。”

“是吗？”

该不会是想学抽烟？空条怀疑地多看了几眼这个不老实的家伙，还没开口再问什么，就被身侧几人的声响打断了思绪。

“噗！”

“喂，这可是无比珍贵的淡水资源啊，你怎么……”

“大大大……大家快看！”叫“安”的小女孩低呼起来，“是船啊！”

庞大的船只穿过层层浓雾停在他们身边。巨大的阴影笼罩他们。甲板上不见一人，舷梯却徐徐降下，喀嚓喀嚓的声音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雨点轻飘飘地落在众人身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像没有人？”花京院典明喃喃自语。

“承太郎你在想什么？”乔瑟夫问道，“在怀疑这艘船上有也替身使者吗？”

“也不是，只是跟花京院想的差不多。”

波鲁纳耶夫在他们还在犹豫之时，已经迈出一步，跳上了舷梯。他招呼道：“嘿，你们别傻愣在那里了，快上来吧，梯子都降下来了，怎么可能没人。”

“浑身湿漉漉的，这雨下个没停……所以就算全是替身使者我也不管了！”

“也对。”花京院典明赞同地点头，一脸正直地发言，“是敌人的话，只要打败他们，船就暂时归我们了吧。”

“……”汐华岚山跟在他身后，跳上梯子，‘安德里欧，看来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白切黑啊。’

身后响起空条承太郎的声音，“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意外的轻柔。

可话落，离他们不远，还没走两步的汐华岚山后背一沉，什么人揽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身上。是安那个小姑娘。

“啊！”

他差点失重往后倒，所幸空条承太郎眼疾手快，摁住他的肩膀，才得以平衡。他转头对小姑娘斥道，“喂，这样很危险！”

小姑娘不在乎，回头朝空条承太郎得意地吐舌，“略～”

惹得空条承太郎无语地收回手，插兜，“真是够了。”

*

甲板上确实没人。而且……

汐华岚山跟在乔瑟夫等人身后。

操舵室中不见操舵手，无线通讯室也空无一人。但一切设备都还在完好运行。这艘船处处充满违和感。

波鲁纳耶夫耍宝般提成不靠谱的假设，“会不会集体吃错拉肚子了呢？”

汐华岚山转了几圈，发现了一扇虚掩的门，细微的水声在有节奏地传出。他微微推开门，谨小慎微地朝里面探头，一股石楠花的味道萦绕在鼻尖，瞳孔骤缩。

安在不远处，看着汐华岚山面色铁青，重重地拉上那扇虚掩的门。

“砰”的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怎么了？”

汐华岚山什么也没说，脸色还是那般难看，出了操舵室。

“小山？”

空条承太郎见状，想打开门。

“等一下！”最后还是安德里欧挡在那扇门前，解释道，“里面有只猩猩。”

乔瑟夫问道，“所以……？”

波鲁纳耶夫跟着大大咧咧询问：“有一只猩猩怎么了？”

安德里欧扫了一眼一旁的小姑娘，她看不见自己，因此正困惑地看着众人与自己的交谈。

“它在自*。”

*

甲板上与他们一伙的船员正在检查船上的设备。汐华岚山双手撑在栏杆前，深吸一口气。

居然被一只畜生吓到了。

那只猩猩知道自己被他看到后，居然人性化地扯开嘴角露出一个下.流的笑。

他差点出手打算宰了那只恶心的东西。念及这可能是这艘船主人的饲养物，才没有这么做。

这时乔瑟夫等人走上甲板，脸色也不太好。看样子是看过门后的畜生了。

“怎么样？”乔瑟夫远远问道。

检查设备的水手回头，“看上去都没坏啊……”

他话还没说完，滋滋嘎嘎的声音自水手头顶响起，起重机尖锐的挂钩在旁人没反应过来之时迅猛地穿过那名水手的脑袋，将他高高吊起。

小姑娘的尖叫声随之响起。

“真是的，这种欢迎方式对于小女孩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

水手们万分恐惧地说着什么。

汐华岚山望着那不断滴落的血液，眼前一片赤红，听不太真切。刚才的尖叫声刺得他大脑一阵阵的疼痛。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立刻离开，可脚下仿佛生根深扎甲板之中。

恍惚间，听见有人在说话，“是血啊，汐华岚山……是血哦，你不是饿了吗……”那道声音在蛊惑他。

闭嘴……

“快去吧……你不是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了吗……”

闭嘴！

“反正现在也是死人……刚死的家伙，血液还是新鲜的啊……别逃避了，你不说告诉过幼驯染，要追随自己的心吗，汐华岚山？”

“结果自己都做不到吗，真是可笑。”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这道声音，连安德里欧也听不见。

“当然听不见，我是你的心声，你的欲.望，你的一切恶念。”

汐华岚山抬手捂额，闭上那双无比赤红的眼低骂：“闭嘴！！！”

“你在说什么？”花京院典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面前，他捧起他的脸，担忧地询问，“你的状态不太对，还好吗？”

“我很担心你，小山。”

“是刚才那只猩猩吓到你了吗？”

“大概是吧。我应该揍它一顿的。”汐华岚山顺势而为应道，打掉花京院的手，视线避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你也知道吸血鬼对血液味道的敏感。我先进去了。”

花京院典明需要用替身搜查整艘船，所以没有跟上去。

鬼使神差，汐华岚山又站在那只猩猩所在的房间前。

门已经被打开了，石楠花的味道也早就散去，此时被烟味覆盖。

那只猩猩叼着点燃的烟，在看低俗的杂志，封面是一个性感奔放的白肤女人。而汐华岚山外露的肤色比那还白。他的脸被遮掉了一大半，身上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清身材。

这样的打扮，对于智商不高的畜生来说，可能根本分不清他的性别。

猩猩用一种不干净的目光黏黏糊糊地上下打量着汐华岚山。

见到汐华岚山一直盯着自己的烟看，猩猩放下杂志，朝他摊开手，掌心躺着一根烟。

不如试试……？

他神智不清地想道。

刚才被血液激起的食欲一层层上涌，不断折磨着汐华岚山。

如果可以借它麻痹自己的话……

他刚伸手，就被安德里欧叫住，“你在干什么啊，岚山！”

汐华岚山顿住。谁料，猩猩猛然发难，兴奋地握住他那只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以迅而不及之势朝它的方向拽。

他趴在铁笼上，借栏杆稳住身形。下一秒浑身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微不可见地开始颤抖，指尖一片湿润，力气好像骤然被卷走、抽干。

他抬眼看一眼猩猩的动作，大惊失色。

那只混蛋猩猩在干什么？

它居然……在舔自己的指尖？！

*安德里欧（吱哇乱叫）:啊啊啊啊，不就是一会没看住就出事了……消毒，快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