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岁前，家里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一人身上。双胞胎弟弟们出生后，情况变了。

起初知道自己要当哥哥，他还是很高兴的，在他看来，家里多个孩子，就是多一个玩伴。

可后来听到是两个孩子，他就担心两个孩子一样大，他们会不会只和彼此玩，不和他玩。家里有两个小宝宝，爸妈会不会注意力都在他们身上，而不管他。

好在这些担心只是一时的，双胞胎出生后，爸妈依旧疼爱他，还会让自己指挥弟弟们。比如弟弟们今天穿什么衣服，吃什么东西，都是他说了算。

两孩子不愧是双胞胎，做什么事情都一样，一样的时间哭，一样的时间饿，一样的时间要哥哥抱。

刚开始他还蛮得意的，觉得弟弟们黏他说明自己招小孩喜欢。

后来……哪怕到现在，他都有些伤脑筋，两兄弟总在争风吃醋，看大哥更偏疼谁，连先叫谁的名字都会引起争吵，导致现在如果要喊他们两个，不叫名字，直接喊双胞胎们。

两个孩子尚且不能平等对待，当老师要面对一群孩子，更难一碗水端平，他对于弟弟们的一些争执都处理不好，更别说其他孩子们，所以当幼儿园老师这个理想很快就被淘汰。

小时候总觉得时间很长，不用着急想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可时间就在指缝里悄然溜走，转眼成年，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十只汪，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

包予恩有些意外，他觉得汪时至看着就是很有计划的人，他怎么会没有想到以后呢？

要说完全没想过，那是不可能的。汪时至当然想过以后，他的父母，外祖父母都是医生，他生在医学世家，所有人连他自己都认为将来他会成为一名医生。

可越长大，他越怀疑自己真的要当医生吗？他是为了什么才想当医生？仅仅只是家里多人当医生他就要踏上同样的路吗？

他曾经问过家里人，他们为什么要当医生，他们的回答十分统一，为了治病救人。每当一个患者痊愈出院，他们就觉得自己的工作十分有意义，他们不仅拯救了患者本身，也救了这个人背后的家庭。

理由听着很高尚，他却不怎么高兴，因为这反衬他为人很自私。

原本这个时候，他们一家该在海边悠闲地晒着太阳，吃着海鲜。结果医院一通电话，说医院来了个病情复杂的患者，他们又回到工作岗位。

经常被放鸽子，他也见怪不怪，但心底深处的坏念头还是会涌起，如果父母不是医生，他们会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他吗？

而他成为医生，会像父母一样，经常失信于爱的人吗？

他不想成为一个不守信用的人，更不想爱的人因为自己而难过，所以不成为医生会不会避免这种情况。

可世上有哪个行业又是轻松的呢？即便是没有工作压力的学生，他们一天到晚追求学习效率，盯紧分数就已经很辛苦。所以即便不当医生，他也无法保证日后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陪伴爱的人。

“你想得还挺久的，连爱人都想到了。”虽然有些不合适，包予恩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对象都没有的人，还想到以后和爱人相处时间的问题，听着好纯情。

“这很好笑吗？”汪时至看包予恩先跟他推心置腹，他才主动说起藏在心底的秘密。怎么还笑话起他来了？

“没有啦，不是这件事好笑，就是突然觉得你挺可爱的，可爱得让人看见你就想笑。”

汪时至心里暗自嘀咕，你才是这样的

人。

落日余晖洒在包予恩透亮的小脸上，他又笑得眉眼弯弯的，看着真的如同馅料满满的小包子一样，肉嘟嘟的，想咬一口。

这个念头一出，汪时至觉得自己疯了，怎么生出咬人的念头。

但咬人不行，捏一捏总是可以的吧？看见可爱的小动物不都想触摸吗？人也是动物。

“天色不早了，回家吧。”汪时至手还没伸出来，对方就给了个后背。

这次只能作罢，等下次有机会再来。

可下次是什么时候，还有下次吗？

“十只汪，愣着做什么，还不出来锁门？”门口站着的人高高挥手。

“来了。”汪时至跨步追上。

两人推着自行车走，夏季傍晚的风吹着是最舒服的，天边还残留着最后一抹淡淡的霞光，像是被夕阳吻过的金黄色痕迹，美丽的景色总让人痴迷，包予恩拿上手机拍照，一旁的汪时至则拍下拍着夕阳的包予恩。

彼此，恰巧包予恩扭头看他，不经意的抓拍有时候比精心布置的摆拍来得更加惊艳。照片里的人眼里印着落日，身上发着金色的光芒，看着纯洁天真。

“很好看。” 汪时至非常满意这张照片，包予恩凑前一看，果真拍得很有氛围感。

“今天怎么老搞偷拍？” 包予恩老早就想问，要拍照就大大方方拍，为什么遮遮掩掩的？搞得拍了这么多无效镜头，占手机内存。

“才没有偷拍，正大光明拍的，只是你太迟钝，现在才注意到。”汪时至倒打一耙。

包予恩就不服气了，好多照片都是在他背后拍的，他背后又没长眼睛，怎么知道自己被拍？何况，汪时至在他身后，能做什么事，他当然不设防备。

“在你面前拍的，不也一样没发现。”汪时至补刀，翻开手机相册，指着说：“这张，一张脸都完全入境了，还发现不到，不是迟钝是什么？”

这张照片，包予恩没有收到。上面的他眼睛半眯不眯，像是要睡着，嘴巴却一口吞下大半个油滋滋的胡萝卜鸡蛋饼，状态就像是梦游中吃东西。

这让包予恩没话说，怼着脸拍的，他都注意不到，确实够迟钝。但嘴上不能输，“我就是早上状态不好，现在超级精神，你以后可逮不住机会拍我丑照。”

“你没有丑照，每张都很好看。”说的人一脸自然，好像只是在阐述一个客观事实。

听着有些肉麻的好话，让包予恩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汪时至今天真的是转性了。

和之前可靠稳重的形象不同，今天的汪时至很孩子气，但又不是调皮捣蛋那种，更不是撒娇卖乖的类型。

究竟是什么类型的孩子？

“为什么去了一趟墓园，你整个人都变了？”包予恩索性问出自己最大的疑惑。

“或许你有没有想过这也是我性格的一部分？”

他也能像疯猴一样耍起来，不然一贯安静的他，小时候怎么受得住和包予恩疯玩好几天，还没生病。不过，他是内敛的人。内敛的人需要更多的时间向外展露自己，他们刚开始会有些放不开，时间久了，也可以很活泼，很古怪，甚至做点“小坏事”。

“可是算上今天，才4天，4天就已经算是时间久吗？”包予恩不理解。

确实不算久，但包予恩眼中习以为常的4天，是他人生里难得的美好回忆。算上小时候，还有后面两天，加起来有半个月。已经是不算短的时间。

这些话，汪时至不打算讲，即使说了，包予恩也不会懂，有些事情他自己知道就好，别人没有知道的必要。

“那你讨厌我这个样子吗？”汪时至反问。

“讨厌肯定是没有，但是不准像何岳一样老是损我。”提起何岳，包予恩嘴角耷拉下来，现在的何岳可没心情损人。

好朋友之间打打闹闹，偶尔吵吵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即使弄到吵架的地步，只要有心维持友谊，还是很容易就能和好。

可情侣之间的问题，包予恩搞不明白，怎么刚在一起的时候甜甜蜜蜜，现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搞得要分手，虽然理由他不是不能理解，但就不能想办法克服吗？

“十只汪，如果你是何岳你会怎么做？”

汪时至一下子否定这个假设，他不可能是何岳，任何人别想帮何岳，他的感情应该由他自己挽回，外人都不要瞎操心。

但包予恩总觉得他们分手，自己要负一部分责任，要不是他当初多嘴鼓励何岳，他原本打算将心意一直埋在心里。

“那更说明他不是非杨璐不可。不然为什么宁愿错过也不敢开口。”

这话让包予恩心里一震，但反应过来，他连忙摇头说：“不对，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人鼓励才能做成，主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多少带点自卑，说不出口很正常。”

“你有过类似的经历？”

“当然没有”。包予恩立马否认，要是真的有，没准他还能帮帮何岳，就是没有才伤脑筋。

其实，他不太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

他曾经问过何岳为什么会喜欢杨璐。何岳说，没看到杨璐时，他会不自觉想她，看到她会跟吃了蜜一样心里甜甜的，如果能和她说上话，那一天哪怕输了球赛，考试没考好，被父母批评这些糟心事一件接一件，只要看到杨璐，所有的不开心统统抵消掉。他想，这样的心情应该就是喜欢。

如果喜欢就是总想见一个人的话，那么包予恩觉得自己的确没有特别想见的人。“十只汪，你有很想见的人吗？”

夕阳映着眼前人，汪时至联想到过去那些时光里时不时会想起一个人，那个人与眼前人重叠在一起，“特别想见的人，现在见到了。”

“谁呀？什么时候见的？”包予恩眼睛瞬间大一圈，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汪时至忽然觉得包予恩不仅记性差，理解能力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