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的管家跑了过来，身后跟来的人开始点灯，小院的样子也逐渐显露出来。

程长风：“这里很久没住人了？”

管家：“回大人，此处之前是柳姨娘的院子，自从姨娘去世后，便再无人居住。”

竟然柳云娘的住所，可这个院子位于整个秦府的东北拐角，与秦三爷所住的主屋所隔甚远。

春日里，绿草盈盈，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最柔软的地毯。

程长风的目光停在了一处，他接过一盏灯笼，走近。只见原本应该挺直的绿草，向着一个方向倾斜，构成了一条路线——显然是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程长风将灯笼递给阮猴：“跟我走。其他人停留院外，不要让人进出。”

顺着痕迹，程长风来到了一个房间，推门而入。

阮猴点亮烛台，两人分开搜查，纱帘、屏风、衣柜等一一翻过，皆是无人躲藏。

程长风站在了床前，床上没有被褥，只是薄薄地盖了一层白布遮挡。时间的尘埃让白布看不见了本色，可是靠近床尾的那一端有着明显的皱褶。

程长风拿过阮猴的刀，借着刀鞘掀开了白布，露出了被改动过的床板。

阮猴将那处床板一推，眼睛一亮：“大人，有条密道！”

二人下了密道，密道很窄，只能勉强通过一个成年人。

程长风将火折子靠近墙壁，然后又用手摸了下土，猜测密道应当新挖不久。

密道不算长，很快就到了尽头。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观察到从地底到地面的距离不是很高，上面被一块重石板覆盖着。这密道粗糙，空间又狭窄，程长风怕强行打碎石板会带来危险，便道：“先回去吧，等会你留人守着密道口。”

阮猴：“是，大人。”

两人刚从云娘房间出来，守在院门前的衙役便匆忙跑了过来：“大人，不好了，秦三爷死了。”

程长风：“什么情况？”

“具体的卑职也不清楚，是管家派人来传讯的，袁司直收到消息已经过去查看了。”

之前让秦三爷佯装吵架、醉酒是为了降低凶手的警惕，进入房间后就躲进来了。后面追拿凶手，秦三爷应该出来了才对，怎么会死呢？

主屋外，秦三爷的妻妾们围着低声哭泣，程长风迈步朝着房间内走去。

仵作正好验完了尸体，回禀：“死亡原因乃是中毒，但是与明雅不同，这次的毒药是烈性毒药，死者应当服下后即刻就毙命了。”

即刻毙命？

程长风看向跪在秦三爷旁边的管家，让他起身回话：“具体说说你发现尸体的过程。”

管家声泪俱下：“小人从云姨娘的院子回来，一直没见老爷。后来听到主屋有动静，我便进入主屋寻找。门一推开，一个人都没有。后面打开衣柜的时候，发现老爷半躺在里面。一开始我还以为老爷睡着了，可是喊了几声都没回应，试了鼻息，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程长风：“有人与你一起进入房间吗？”

管家摇头：“当时都乱作一团，主屋旁边没有人。”

程长风走近秦三爷，尸体上传来淡淡的酒味。可是当时秦三只是假装醉酒，实则喝的都是水。当然，局外人并不知道。秦三进来后并没有出去过，当时他太害怕，担心自己紧张出错，便央程长风在他躲好后将自己打晕。为了保障时间，程长风下手并不轻，他可以确定，周其清过来的时候，秦三还在昏迷。

若是周其清下药，机会只能是秦三爷进入房间前。可这毒药是烈性毒药，如此下药的时间便只能在他们去追凶手之后……暗道是单向的，程长风不认为周其清还有时间返回毒杀秦三爷。

是谁黄雀在后？酒味又从何来？

为了让房间有酒味，桌子上的茶壶里装的是酒。程长风走到桌前，拎起茶壶，轻了些，原本四个杯子，此时也少了一个。

“赵管家？”程长风疑问道，“这里的杯子是不是少了一个？”

管家抬头：“是少了一个，也许是之前被打破了，还没来得及更换。”

程长风：“可我记得，傍晚的时候还是四个。”

管家：“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年纪大了，记性就不好了。”

“赵管家谦虚。”程长风来到他面前，“不过，少的那个在您这吗？”

管家眼神不由自主地抖了抖。

不等程长风下令，袁直径直将其制住，三下五除二便搜出了那个消失的杯子。

杯子上还沾着酒渍，仵作取出银针放入杯中，针末即刻变黑。

程长风问：“你跟周其清认识？”

赵管家：“不认识。”

程长风：“那你为何杀自己主子，用的毒药又从何来？”

赵管家冷笑：“想杀而已，毒药是秦三自己的，就在书架左边的抽屉里。”

袁直走到书架旁，打开抽屉果然见到一个白瓷瓶。

现在不是问缘由的时刻，程长风只能吩咐袁直道：“先带回去，关入大牢。”

紧闭的房门终于大开，内眷们涌起了小声的讨论，唯有秦府主母安静地看着双手被缚的管家被衙役带着渐渐远去。

程长风带着阮猴顺着秦府的外墙绕了半圈，来到了东北角，丈量后，在一处站定：“这里应当便是靠近密道入口处的位置。”

程长风脑海中，按照记忆中进入密道后的方向与步数，模拟着密道在地面上的走向。少时，他指着一个地方问：“那里是何处？”

阮猴跳到高处，看了会后翻身下来：“大人，好像是徐侍郎的府邸。”

“我记得徐侍郎是在长乐坊……”程长风话说一半又明白过来，“秦府和徐侍郎府在两坊的交界处？”

阮猴：“是的，两个府邸都很大，而且大门朝向也不一样，平时感觉相隔甚远，但是边界处的直线距离其实很近。”

“大人，要去徐侍郎府搜查吗？”

亥时已过，而且耽误了这么些时间，周其清应该早已脱困。深夜打扰，若是没搜到什么，徐侍郎处实在不好交代。

程长风回头上马：“回吧，明日再说。”

路鸢躺在床上，一会想程长风的计划有没有成功，一会又想凶手真的是周大哥吗，一会又想到那么好的云娘竟然死了……万千思绪犹如一团团的柳絮堵在心头，让她无法入睡。

干脆放弃挣扎，起床点灯，坐到了桌子后，路鸢拿起最近在看的书，翻动页面时发现那张让她去上诉大理寺的纸条。路鸢看着那字迹，陷入沉思。

次日下朝，程长风拦住了徐侍郎，略去秦府，挑拣着向其说明了情况。

徐侍郎也爽快：“程大人且去搜，只是徐某今日当值，我会派人跟府里管家说一声，让他全力配合的。”

程长风没有耽误，回到大理寺后，便带人前往徐侍郎府。徐府管家收到消息，也等候多时。

程长风径直朝目标方向去，却在一个院门前被管家拦了下来。

袁直：“这是何意？”

管家行礼：“大人勿怪，凌霄院乃我家夫人居住之地，冒然进去不太合适。容小人先去禀告一下。”

程长风点头，徐府管家道谢，不久后，出来回禀：“夫人同意了，只是夫人现下正在房内小憩，如无必要，还是莫要打扰了。”

程长风只道：“多谢。”

凌霄院以一间正屋为界，分为前后两院。此时仆人都不在院内，倒安静了下来。

程长风站在前院听了一会，便往后院走去。

进入后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潇潇翠竹。

“咚咚——”

程长风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最后停在了翠竹深处的一口枯井旁。枯井上方压着一块重石板，此时缝隙里正传出声音：“程长风——咚咚——”

让人把石板挪开，崔子安一张不高兴的脸出现在底部：“快把本公子拉上去！”

这洞不高，两壁上也留了落脚处，稍微有点底子的人都能自己上来，可崔子安一点底子都没有。于是地下的阮猴托着他，上面袁直再一伸手使力，才将人带了上来。

袁直看着崔子安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捂着嘴，想笑又不敢笑。

谁不知道小公爷最爱干净与面子，现下这种情况真是难得一见。

崔子安向程长风兴师问罪，程长风道：“不是你让我给你个刺激有挑战的任务，这难道不符合你的要求吗？”

“你——好你个程长风，你给我等着！”崔子安被他挤兑地说不出话来，最后撂下个狠话便气呼呼走了。

徐府的管家还在惊讶不已，不知道府里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个地方，赶紧让人给徐侍郎传话。

管家：“大人，我们实在不知道此处被挖了密道啊！”

程长风：“那这石块呢？”

管家细细看了：“不是我们府里的，这样的石板也无稀奇，若是府里发现都该给仍了的。”

那便是被偷运进徐府的。

管家想起了之前凌霄院移栽湘妃竹时请了工匠，便道：“之前我们夫人改了下院子，许是那时被外面来的工人偷运进来的。”

程长风让袁直去查这条线，转身时瞥见了密道出口处的鞋印，记忆一闪，突然想起了昨夜见到周其清时他的装扮。

报名征文的时候选的是1-3万字，留给小程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