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雅的房间在二楼靠左的位置，房间的布置颇为奢华，由一道紫檀木边座百宝嵌花卉屏风分为内外两间。

明雅梳妆是在内间，小翠取饭，从厨房回来，差不多得一刻钟。凶手若是想下毒，这一刻钟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可是凶手不知道小翠何时会离开，若要观察到这一点，得有一个合适的观察点。

程长风走出房间，扫过每一个能看见房间动向的地方。

两边的走廊没有座位，如果一直停留会显得很怪异，不是最佳的选择。

一楼的一些座位，视角很好，也有足够的时间。

程长风指着一楼右侧的方向问道：“那两张桌子当时所坐的是何人？”

多年生意场上的人，这点识人记事的本领对艺馆老板来说属于小菜一碟。钱妈妈上前看了一眼当即道：“是熟客，前一张桌子是鲁典军，另一张桌子是秦三爷家的公子。”

程长风：“明雅登台前的半个时辰，他们中可有人离开座位？”

钱妈妈喊了一个跑堂的过来，跑堂的很肯定地摇头：“没有，不过登台后那个鲁典军倒是离开了。”

路父被释放了出来，事情太突然，路鸢母女事先并不知情，所以当看见原本应该在大牢里的人出现在门口时，二人激动得泪水都流了下来。

看着父母执手相看的样子，路鸢抹了下眼睛，笑道：“我去买点菜，晚上我们好好庆祝下！”

买完菜，路鸢又去买了只烤鸡，却见桥边的树下蹲坐着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路鸢走了过去：“小翠？”

少女显然哭过，两只眼睛像兔子一样红，见是路鸢，扯着笑道：“路姐姐。”

路鸢也坐了下来：“你这是怎么了？”

见小翠的眼角还有泪，路鸢便想给她擦一擦，谁知更无意碰到小翠的手腕，便听见她“嘶”了一声。

路鸢疑惑，稍微掀开了少女的衣袖，便见狰狞的伤痕交错在少女白皙的手臂之上。

路鸢大惊：“这是怎么回事，谁打你？”

小翠：“没事，是我之前做错了事，惹我家小姐不高兴了。”

对于小翠，路鸢知道的不多，二人相识也是在小翠来买纸鸢的时候，知道她在大户人家里当丫环。如今见小翠这副模样，想来日子也不好过，路鸢心疼道：“你在哪里做事？我那里有一瓶效果很好的药膏，明个我给你送去。”

小翠摆手：“不麻烦了，路姐姐。”

路鸢没有强求，只想着她不愿说就罢，后面出门可以把药膏带着，再遇见的时候直接送给小翠便是。

路鸢笑道：“你刚刚为什么伤心？”

这下小翠没有忍住，一下又哭了：“我家小姐死了。”

路鸢：“你家小姐是？”

小翠哭着道：“是如意艺馆的明雅姑娘。”

路鸢：“那也是她打的你？”

小翠点头：“那天我其实有发现一个异常的点，但是今天大理寺来调查，我……我害怕，没敢说出来。”

路鸢抚着小翠的手：“你怕大理寺误会是你杀了明雅？”

小翠：“嗯，可是，我没有。”

路鸢道：“别怕，大理寺的少卿大人是好官，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去说清楚，万一对破案有帮助呢。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早点破案，也就少一个受害人。”

小翠闻言，说：“好。”

路鸢带着小翠来到大理寺时，程长风还没回来，二人便在门口等着。

等到日落屋檐的时候，方听到马蹄声传来，路鸢看过去，只见程长风身着绯色官袍的骑马而来。

程长风也看见了她，骑到近处，将马交给官差后道：“路姑娘？”

路鸢行礼，指了指身旁小翠道：“这位是明雅的丫环——小翠姑娘，她想起一些事情不知道对案件是否有帮助，我觉得还是需要跟大人说一下，所以便陪同前来。”

程长风看了看躲在路鸢身后的小翠，又转回视线说：“随我来。”

程长风带二人来到自己办公的厅堂。

路鸢给了小翠一个鼓励的眼神，小翠便开头道：“小姐表演的时候我在房间里，听到那时的乐曲有些不同寻常。”

“按照艺馆的习惯，当日的配乐应当是《太平乐》，可是那天小姐跳舞的时候配乐却突然转向了《双飞翼》。这原本也不算什么，只不过，《双飞翼》是我家小姐最讨厌的曲子。她向来都不让人演奏的。”

程长风：“你家小姐为何讨厌《双飞翼》？”

小翠犹豫道：“听艺馆的人说，之前的第一舞娘夺冠就是靠一曲双飞翼舞，我家小姐向来心高气傲，所以便不喜欢那个舞蹈和乐曲。艺馆为了迎合我家小姐，也直接不让演奏这个乐曲。”

“如此说来，那天的乐师确实有些异常。而且，我之前忽略了，乐师演奏时所在的位置也能看到明雅姑娘房间的动向。袁直，你去如意艺馆把乐师带回来。”程长风又对小翠道，“小翠姑娘如果没有其它事，可以跟袁直一起回去。天色黑了，也安全些。”

小翠看了眼路鸢，见她点头，便行礼跟袁直一起离开了。

路鸢拎起之前被放到一旁的菜篮子，正要见辞，忽听对面的程长风道：“我送路姑娘吧。”

他说完便抬腿往门外走，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路鸢便赶紧跟上。

大理寺门口，没有程长风的身影，只有一辆马车停在正中央。路鸢刚想问问守门的衙役，旁边赶车的小厮立马笑着迎声道：“路小姐，我们公子在车里。”

路鸢上了马车，有些尴尬，想了想道：“大人是有事要和我说？”

程长风：“嗯。姜明被我们关起来了。”

路鸢：“啊？”

路鸢懵了，自从昨晚后没有见到姜明，还以为只是两人说开后，他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没过来呢。没想到，竟然是被大理寺关起来了。

“他不是好人，”程长风有些不自然地道，“你以后离他远点。”

路鸢：“你们为什么抓他？”

程长风向路鸢叙述了姜明的所作所为，至于姜明的意图，他并没有直接点明，想来路鸢也能明白。

话已至此，路鸢确实明白了：顺水推舟，陷害路父，路父入狱，只剩弱女寡母，他再雪中送炭，成为这对可怜人的依靠，这路家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路鸢从未想过人心如此丑陋，再想起姜明往日的嘘寒问暖，便满是恶心。

良久，路鸢道：“多谢大人告知，大人按律处置即可。”

程长风再回到大理寺，袁直已经带乐师回来了。

程长风看着那乐师的身量，觉得奇怪：“你是明雅出事时的乐师？”

乐师：“回大人，那天本该是小人奏乐的，但是小人临时有事，便让人替了，所以出事时奏乐的人不是小人。”

程长风：“替你的人是谁？”

乐师不知内情，原本是想糊弄过去的，没想到程长风会追问下来，一时慌乱地磕头道：“小人不知，那天小人在酒馆喝酒，那个人主动找上来，给了我银子，说是可以替我演奏。我一想不干活还有钱拿，就一上头答应了。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啊，他干了什么都与我无关啊，大人……”

程长风：“那你可还记得他的长相？”

乐师道：“记得，记得，书生模样，穿个灰白长衫，鼻梁上有个挺大的黑痣。”

程长风让人把乐师带下去，找画像师，画出乐师记忆中那人的样子，又吩咐袁直：“明日你再去一趟如意艺馆。那个人不会是平白无故特意在杀明雅的时候演奏《双飞翼》，你再找艺馆的知情人询问一番。把画像也带着，看艺馆里是否有人能辨认出来。”

袁直领命。

次日清晨，程长风刚下朝回到大理寺，厅外便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阮猴飞快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喊着：“不好了大人，又有红纸鸢了！”

程长风：“在何处？”

阮猴：“秦三爷家，我留了两个兄弟在门口看守，赶紧跑来禀告了。”

程长风：“哪个秦三爷？”

阮猴：“珍宝阁那个秦三爷。这个秦三爷是有名的富商，手下产业颇多，人还很乐善好施，做了许多好事，所以百姓就喊他秦大善人。”

程长风想起来了，去岁洛城干旱，有个商人捐银万两，粮食千石，便是这个秦大善人。

程长风道：“去看看，多带些人，必要时把秦府围住，把人先保护好。”

阮猴：“是。”

秦府的门前，红色的纸鸢不知何时飞起来的，衬在秦府苍翠的高树之下，看起来还有些赏心悦目。

秦三爷是个面相和善的人，看到程长风一行人走了过来，立马上前迎接：“诸位大人辛苦了。”

阮猴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大理寺少卿大人。”

秦三爷再次见礼，程长风道：“先去花园看看纸鸢。”

纸鸢是挂在花园的一棵高树上的，阮猴翻了两下便登上了树干，将纸鸢取了下来。

程长风接过查看，确实跟之前的两只纸鸢一模一样，红色纸、湘妃竹。

好难，3000千字好难。脑子里的故事啥时候能懂事点，自己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