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万圣节，夜晚已经大幅降温。

在通过短信告知爱德华我现在的位置以后，我有种恍惚的感觉——我好像忘记了点什么。

我还记得自己上美术课，被弗兰克打劫的细节，甚至包括理查德做出让我尴尬的事——唯独进入达米安家门后发生的事让我没有印象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爱德华的远车灯在道路尽头晃了一下，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昏昏沉沉，记忆错乱的脑袋才突然回到正轨。

我的确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个狐狸！

我爬进副驾驶的座位，努力回忆那只狐狸在达米安离开后做了什么：它好像只是跳上了我的腿。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在达米安回来之前，狐狸对我做了什么吗？

我的记忆缺失了一块，但比这更让我担心的是爱德华的沉默。

他紧绷着他的下巴——这很罕见，爱德华很少对什么如此紧张——本来就棱角分明的脸现在看上去更加坚硬，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我很好。”他读到了我的想法，仍然目视前方，手握在方向盘上。

但没等我进一步追问他，爱德华就突然一个急刹车，猛转了几下方向盘，差点让车头创到路旁的一棵树上。

“这是怎么了？！”我头一次无比庆幸自己在爱德华车上系了安全带，否则我刚刚就已经飞出去了。

“听着，卡莱尔不想让我吓到你，但我必须警告你。”他突然双手离开方向盘，转而握住了我的两侧肩膀，“今晚你要见到几个非同寻常的人，你必须表现良好——不要激怒为首的那个女人。”

“冷静点，爱德华，你让我一头雾水。”我甚至怀疑自己的大脑还在宕机，因为我根本听不懂爱德华在说什么，“什么为首的女人？”

爱德华的嘴张了张——我凝视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在他眼里看到了比担忧还要严重的东西。

“沃尔图里知道了你的存在。”如果不是因为他已经死了，他可能会通过深呼吸来平复他自己紧张的心情，“阿罗派了代表来见你。”

“好，我会努力表现的，但是等一切完事儿后，能不能给我好好解释这一切？”我拍了拍他的手臂，试图安慰他。

但我这个举动似乎把比我还紧张的爱德华逗笑了。

“无知者无畏，”他嘴角的笑意很浅，但他明显没有刚刚看起来那么紧绷了，“我相信你会没事的。”他捏了下我的肩膀，比起安慰我，更像是给他自己打气。

“我相信你会没事的——我们每个人都会不惜一切保护你。”

虽然完全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爱德华的承诺却让我倍感安心。

——我知道，库伦一家人不会轻易抛下我。

他读到了我的念头，抬手抚摸我的头发。

“你也是库伦。”他说。

......

返程的时间跟平时一样短，但些许的紧张感似乎延长了时间流逝的速度，这也让我在下车时有些心跳加快。

爱德华就在我身后，他鼓励性地轻轻推了一下我的背。

一进门，我就被从未见过的阵仗惊呆了：客厅很大，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几乎被站满。

平时，大家总是在各自的楼层做自己的事情，今天，不只每一个库伦都集合在这里，还有三个陌生的吸血鬼也站在他们当中。

——他们的皮肤和库伦一家一样惨白，毫无血色，而且眼睛全是红色的。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并不是【素食主义者】。

随后，我一下就被陌生吸血鬼当中为首的一个女性吸血鬼吸引了注意力——她有一张小姑娘特有的脸庞，嘴唇丰满，像一张可爱的嘟嘟嘴，但她的气质却跟“可爱”两个字完全无缘。

卡莱尔是第一个行动的——他大步走过这三个陌生吸血鬼，走到了我面前，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我身旁。

在他之后，其他库伦也像半个包围圈一样，缓缓靠拢了过来，把我严严实实地围在中间，隔绝开了三个陌生吸血鬼的窥视。

“这就是德芙，我最小的女儿。”卡莱尔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很平稳，就像他在诊室里对患者说话那样——但他罕见地没有带任何感情色彩。

“她还是个人类。”为首的女孩只是打量着我，没说话，反倒是她的随从急急忙忙地站出来开始批判我。

“这在【法律】上是禁止的。”另一个吸血鬼说，“你们触犯了法律。”

“卡莱尔尝试转变过德芙，不仅失败了，还差点就彻底要了她的命。”爱德华的声音在我身后说，“她脖子上的咬痕就是证据。”

提及咬痕，两个吸血鬼面面相觑，对视一番后，向他们的领导者投去了请求帮助的目光。

“Show me。”女孩说。

她的声线比我想的更像一个小女孩，奶声奶气，声调高而细，带着刻意捏造的冷酷感——但这只是声音给出的假象。

她开口的瞬间，就让我感受到了某种压迫感。

——至少在冷酷的本性上，她不需要任何伪装。

我今天穿的是件高领的薄套头衫，里面还有一件背心。

我并没有遮掩什么，就当着全部吸血鬼的面，把套头衫脱了下来。

因为我穿高领时不会在那个咬痕上化妆，所以那两个黑色的洞，和它周遭扩散开来的黑色网状、丝状的痕迹，全都清晰可见地存在于我的锁骨附近。

两个刚刚提出质疑的吸血鬼噤了声。

“这是怎么造成的？”女孩的红色眼睛始终落在我的身上，哪怕她正在和卡莱尔说话。

“德芙的体质很特殊。”卡莱尔沉稳回答道。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卡莱尔在隐瞒着什么——他从未和我主动提起我遇难后发生的事，至少，不怎么描述细节。

他似乎知道什么，却没有告诉我。

但我并不打算因为这个原因就怀疑卡莱尔：他救了我，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的主人会对她很感兴趣的。”女孩的嘴角扬起一抹让人汗毛倒竖的微笑，“他肯定很想见见这个不同寻常的人类。”她的目光略过我的脸，似乎在寻找我的表情变化。

但我只是坦然看着她，从未回避过她的注视：我的目光不具有进攻性，也没有躲躲闪闪。

“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这么做的。”卡莱尔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了几个度，“既然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今天的会面就到此为止吧——我相信阿罗还没对你有后续吩咐。”

【阿罗】这个名字的出现让女孩变了脸色，她立刻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仿佛对这个名字有着高度的尊敬和重视。

“当然，我本就是代替主人而来的。我会立即将这里的一切进行汇报。”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库伦一家，目光额外在爱德华和爱丽丝脸上停留了些许，最后回到了卡莱尔的脸上。

她没有跟卡莱尔或者任何人告别，转身就离开了——她的斗篷颜色很深，但并不是纯黑色的，快速在地板上略过。

我和库伦们在客厅里静默了许久，直到爱丽丝说了句“他们走远了”以后，所有人才都松懈下来了些许。

这里是私设阿罗隔几十年就派人偷偷看看卡莱尔的动静，觊觎爱德华和爱丽丝的能力，无意中发现了德芙的存在所以派人光明正大去对线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