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这位神女意图刺杀人皇，重伤之后被关在了神殿地牢里。”瑶光指间捻着一枚糕点，喂进嘴里，唇齿间充满了香甜之味。

法离：“竟有这事？神女之名冠绝天下，又怎会想不开去刺杀人皇，这当中定有隐情。”

这秃驴倒是个性情中人。

瑶光知道法离或许是看出了什么，但她本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神女出行，脸上都带着隔绝探知的面具，真容从未面世于人，瑶光也不怕被人认出来。

“听你此言，你与那神女颇有交情？”

无相门弟子从不踏足上京城，除却那老秃驴，上京城内没有一个和尚。

法离挠了挠他的光头，嘴里溢出一声低叹，“我曾听闻过神女阁下的事迹，师父也曾说过，神女天生琉璃心，日后定会给修真界带来新的选择。”

他抬眼看着瑶光，发觉桌上的糕点已经被面前的人快吃完了，“施主很爱吃糕点吗，我让小厮再上几盘来。”

“不必。”瑶光用净尘术弄干净指尖，她只是有些怀念家乡的蛋糕了。

“你说你来参加十方大会，详细说说这大会上都是些什么？”

法离闻言，脸上出现为难之色，“参加十方大会需得金玉帖，我的芥子囊被人拿走，小僧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十方大会，所以对这些不是很熟悉。”

瑶光的脸色随着法离的话逐渐阴沉，她掀起眼皮打量着面前的和尚，思量着这和尚卖到哪里最值钱。

听闻最近合欢宗发布了新任务，门下弟子若是能勾个秃驴回去，宗主有大赏。

“你可知东州合欢宗的名号，我听闻她们近日在寻找和尚，正好这十方城有几位合欢宗弟子，你觉着如何？”

瑶光话里意思让法离后背一凉，他蹭地站起来，脸色通红道：“施主勿急，小僧的法器乃佛门重宝婆娑棍。若施主肯与小僧一同前去，拿回芥子囊后定能知晓十方大会所有的信息。”

空气中传来一声“呵”，瑶光被这不要脸皮的秃驴气笑了，借他钱还要陪着他抓住小贼拿回芥子囊和法器。

好不要脸的秃驴。

法离也察觉到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但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好心人，不似之前的那人，一脚把他踹到街角，腰腹间现在还隐隐作痛。

“小僧知道这要求过分，若施主不嫌弃，小僧愿为施主护身三年，三年期间施主去哪，小僧便去哪。”

瑶光：“……我要杀人，你也跟着杀吗？”

法离：“佛门中人忌杀生，畜生不算。师父说了，偶尔杀生有利于剔除心魔，施主万可放心。”

此番话一出，瑶光嘴边的借口便咽了下去，罢了，反正她本来就要跟着这秃驴去十方大会。

如今白得一个保镖，也无可厚非。

“罢了，能感知到他们在什么位置吗？”瑶光识海里的天道又开始蹦跶，也不知道什么话刺到它脆弱的神经线上，从碰到法离就没消停过。

——不能杀生！！！

【哦，你跟他说去。】

天道要疯，它怎么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和尚话都说出口了，它还是操控他毁诺不成。

天道若是有人形，想必眼睛都要气红了。

敲门声响起，百生楼的管事带着一行人端着菜，一盘又一盘的招牌菜放在桌上，法离看的眼睛都直了。

“贵客，您请慢用。”管事笑的满脸褶子，百生楼建立以后从不缺贵客，但这般大方的贵客可是头一回见。

“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佛跳墙、宝塔肉……”

瑶光诧异地看向法离，这和尚眼睛发直，嘴里念念叨叨，仔细去听竟然是在报菜名。

现在有个问题，这些个招牌菜里，几乎都是荤菜，这和尚能吃——

瑶光刚想到这，就看见这和尚操起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夹起一筷子肉扔进嘴里，吃进去的那一瞬间两眼放光。

“你们无相门，是虐待你了吗？”瑶光被和尚吃肉的速度惊到，不禁发出疑问。

法离嘴里塞得鼓鼓囊囊，他挑起一筷子卤肉面，含糊道：“丝竹有所不自，无相门不许窝次又嚯酒——”

瑶光：“……”

天道：“……”

若不是这和尚天生佛相，又一身香火味，瑶光都以为自己被人骗了。

一个清秀的小和尚，在百生楼的包厢里，毫无形象地抱着一只猪蹄啃着，满脸油光表情满足，瑶光瞧见这幅画面，也没了进食的欲望。

于是她亲眼瞧见，这和尚的肚子就像是个无底洞，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

瑶光满眼复杂，也不知道那菩提掌门是怎么虐待他这个徒弟的，看着清瘦，没想到能吃下一头牛。

“你师父知道你这么吃肉吗？”瑶光不禁开口，她开始担心这和尚要真跟着自己，自己的钱财还保得住吗。

法离吃完，腼腆地朝着瑶光笑了笑，擦了擦嘴，“师父知道，所以他不让我吃太多，以免积食。”

包厢内一片寂静，法离吃完肉，拿着佛珠念起了经，瑶光则是看着桌上光溜溜的盘子心情复杂。

她不禁怀疑自己与这和尚相遇，是那老秃驴一手算计的。

人心不古，世风日下。

瑶光摸了摸手腕上的骨铃，冷意浮上眼底。

“秃驴，走。”

话音落下，法离从凳子上跳起来，动作利索掀开窗户跳了下去，瑶光紧随其后。

就在他们刚跳下窗户的下一秒，几个黑衣人从外面劈开房门闯了进来，为首的带着鬼面，“搜，桌上的饭还热……”

鬼面人卡壳几秒，看着那光盘换了句话：“他们跳窗走了，追！”

*

瑶光带着法离离开百生楼，日头西沉，十方城里的人更多了些，街上随处可见仙门弟子，行走间总会有碰撞。

她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来的，不过能准确地找到包厢，不是找这秃驴就是找她的。

瑶光已有半年没有出现在凡人城池里，见过她的人并不多，知道她身份更是鲜有人在。

除非她在神殿里的玉牌并没有碎。

天！道！

蜷缩在识海深处的天道浑身一抖，在瑶光找它算账的时候嘎睡死过去，生怕被识海里的灵气搅碎重来。

法离跟着瑶光走在拥挤的人群里，他对杀气的感知异常敏锐，这四周有很多杀意，不过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而是——

和他们距离三步之遥带着面具的男人。

法离——一个能生吞一头牛的奇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