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救回公良沉月之后，天道再次销声匿迹，瑶光百无聊赖，托腮在一旁的水塘边钓着鱼。

谢无逢蹲坐在她脚边，留着口水看着瑶光身侧木盆里的大肥鱼。

这已经是第七日了，瑶光叹了口气。

公良沉月的伤势远比瑶光想象的严重，昨日她看着水里灵草的药效已经慢慢褪去，然而那浴桶中的人毫无苏醒迹象。

只好重新热了一桶药浴将人放了进去，用手将公良沉月脸侧的发丝拢到耳后，看到那巴掌小脸上占了一半面积的丑陋疤痕。

瑶光一边钓鱼一边想着，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被毁了容，那下手之人的手段竟是狠辣至极。

目光瞥到旁边的狐狸，瑶光想起昨天那一出。

昨日谢无逢翘着尾巴从瑶光身边路过，在看到公良沉月脸上的疤痕后沉思片刻，“我知道有一株灵药，生肌复原，乃祛疤圣品。”

“闭嘴，把你的馊主意憋回去。”

瑶光从芥子囊摸出面具扣到小姑娘的脸上，瞥了眼脚边的谢无逢，不用明说她都知道这死狐狸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自从那夜两人达成交易之后，这蠢狐狸日日蹬鼻子上脸，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看的瑶光手心痒痒，奈何现在的狐狸已经不是之前任她欺负的傻狐狸。

在两个人打了好几架之后终于达成共识，瑶光不许随便把谢无逢扔进水里，谢无逢不准指使瑶光干事。

就这也改变不了两人之间暗搓搓较劲的现状。

思绪飞回，瑶光看着面前的塘子，里面的鱼已经被谢无逢吃的差不多了，那狐狸倒是个会吃的，用灵力化火烤出来的鱼自带一股清香。

吃的满嘴流油，那体型一日比一日壮。

收回鱼竿，瑶光将岸上钓的鱼收回芥子囊，起身离开，留下欲眼望穿的谢无逢在原地干瞪眼。

这几日她试图重新唤醒体内灵力，被时常被蛇毒反噬呕血，早就听闻碧苍巨蟒的毒为天下剧毒，却没想到连同她的修为和灵力全部吞噬。

瑶光又一次失败后，抬手抹去嘴角血迹，看来在治好公良沉月外伤后，她便要去启程寻找解药，否则别提自由了，她连活着都费劲。

“你的修为不低，却被这毒压制到连灵力都召不出，何人如此阴毒，竟下此损阴德的手段。”谢无逢跳上石头，优雅地舔着爪子，懒洋洋说道。

“仇人。”

谢无逢用尾巴拍死一只试图吸血的虫子，“那你有办法解吗，别是没等到我恢复人形，你自己先升了天。”

瑶光幽幽开口：“不如我先给你算上一卦，看你什么时候早登极乐。”

谢无逢：……

“多谢不用，本座命长的很，你死了我都不会死。”

瑶光：“世事无常，这天底下稀奇的事多见不怪，千年的王八都不敢说自己死不了。”

谢无逢这下听出来瑶光话里的意思，他瞪着狐狸眼，唧唧笑了声，“放心，本座死之前一定拉你垫背。”

“呵。”瑶光对此嗤之以鼻，这本书剧情修正之前，自己都不会死。

天道对此都无法插手有求于她，若是自己死了，那这个世界也算是完求。

指不定哪天道韵消散，世界崩塌，就此成为宇宙太空中的太空垃圾。

瑶光思及看了眼蠢蠢欲睡的蠢狐狸，嫌弃的神色快从眼底溢出来了，就他这个样子，当太空垃圾都没他的份。

不过谢无逢倒是提醒她了。

她现下修为被压制到与凡人无异，这段时间能在这荒栖山生活，一半靠卜卦一半靠用大白吸引火力。

剑修、法修、丹修、符修还有器修都有自己属于自己的道。

可她的道至今未明了。

瑶光看着掌心这一枚小小的硬币，只是最常见最低等的法器，汝复当年也曾好奇过为何瑶光要将法器炼成这个样子。

说到底也是思乡情切。

来到这个世界后无人知她过往，她亦不知自己前路如何，她也曾惶恐度日。

瑶光垂眼，睫毛微微颤抖，她虽在这个杀人如割草的世界生活十八年，可骨子里终究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神殿也会处理一些藏在黑暗里的脏事，汝复曾让她参与过审问，但最后无疾而终。

原因无他，那场面太过血腥，手上未沾半分腥味的瑶光霎时白了脸，忍着没当场吐出来，硬是把自己吓到高热，昏迷三天才醒来。

自那以后汝复便再也没敢让瑶光参与过那些脏事。

瑶光将手虚虚抬起，张开手掌在阳光下细细观看，她这些年从未仔细看过自己如今这一身皮囊，被光笼罩的手掌上掌纹不明，手背上可以透过皮肤看到青蓝色的血管，那里面汩汩血液从中流过，从心脏到四肢末端，供养着这身在外人看来极好的皮囊。

汝复却在她四岁那年让瑶光戴上了面具，自此十四年间除了他再无旁人知道瑶光的真实面貌。

瑶光逃出上京城之前，脸上的缚面就是汝复亲手炼制的高阶法器，戴上之后可以抵挡元婴期的探查，也可以变换容貌模糊性别。

但那副面具太过扎眼，瑶光走之前索性就将那个面具放在了神殿。

瑶光抬眼看着刺眼的阳光，不远处尘土飞扬，巨木倒塌惊起一片飞鸟，几声妖兽怒吼声远远传来，方才瑶光刚起了一点的心思瞬间消散。

荒栖山本为妖族圣山，千年前妖族和修真界大打出手，后来修真界出了一位道仙，一指化乾坤，将荒栖山从妖族的领地生劈出来。

那之后荒栖山成了妖兽丛生，人族不敢踏足之地，又过了几百年，修真界将这里划为历练之地。

凡是仙门弟子，入门三年便要下山历练，期满一年方能回门。

瑶光将目光从远处妖兽打架的地方挪开，她似有所感看向山脚的地方，向来安静的山脚响起嘈杂的人声，给肃静的荒栖山带来几分人气。

山野间的妖兽个个从藏身的地方探出脑袋，眼底兽性浮动，静静等着送死的人族。

瑶光拾起石子弹向谢无逢的脑袋，不等狐狸发怒，她转过头嘴角微吊看向谢无逢，眼底看戏的神色十足。

谢无逢站起身，跳到瑶光肩上，狐眼眯了眯，“一群筑基修为的弟子，那群老古板是让他们来送死的么。”

瑶光瞥了眼肩上沉甸甸的家伙，耸肩将谢无逢弄了下去，抬手活动了几下僵硬的脖子，随意说道。

“他们将这个称为弟子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