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鉴渣的要求是徐邀星自己提出来的,但是听到幸运星一本正经地跟她讨论“查手机”和“确认正宫地位”的时候,徐邀星莫名觉得觉得有点讪讪。
她一方面觉得人和人之间应该保持着最基本的隐私和空间,介绍给朋友什么的还是非常正常的,不过查手机似乎有点……不太好。毕竟如果恋爱的双方都怀疑彼此的话,还有什么继续相处下去的必要?
但她同时又觉得。
如果是小情侣心知肚明彼此的情况,对彼此有着十足的信任的话。
就好像她跟祁止言一样。
“查手机”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毕竟她觉得,她自己也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生。
她也会因为祁止言的在乎而高兴。
徐邀星开始打字:
【唔,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可以先问过对方的想法。】
【有时候从他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你坦诚,是不是隐藏着什么事情。】
【你可以找个合适的场合,跟他讲这件事。】
她斟酌着回复完,往上拉了一下消息列表。
忽然笑了一声。
幸运星最后似乎还打错字了,都把“他”打成“她”了。
祈祷幸运星:【原来如此,你是这么想的吗。】
小徐同学在揽月:【嗯!】
祈祷幸运星:【好,那我找个机会问问她。】
祈祷幸运星:【受教了。】
“……”
徐邀星顿了顿,又感觉不到有什么毛病。
思考了两秒之后,她还是放弃了。
准备开始打字,讲述她今天遇见的事。
恰好这时大门发出了一阵响动,柴月疲惫至极地伸了个脑袋进来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徐邀星忙“哎”了一声,想去给她倒杯热水。
私信框内的话打了一半,徐邀星犹豫地看了一眼,还是尽数删除了。
【我朋友回来啦,我要跟她聊会天。】
【还有件事,下次跟你说吧。】
-
伺候完辛劳的柴小姐,徐邀星终于洗漱完上了床。
她本来以为自己碰到那么恶心的事情会睡不着的,但或许是因为祁止言在她唇边的那个轻吻,她沾了床没多久就睡着了。
梦也是洁白的。
次日准备去上班时,她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大半,甚至还有闲心思考,要不要跟柴月讲一下,自己在鼎风大厦里遇到了关运聪。
但转念一想,既然她已经决定将过去的事情抛之脑后,那似乎也没有什么跟人倾诉的必要,反而还会徒增烦恼。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之后还可能会碰到那个家伙。
不过这点担忧,在到鼎风的前台时,也已经消散了大半。
谢铮的秘书早早就在楼下等着,看见徐邀星时就冲她打了个招呼,并且上来殷殷切切地给她塞了安保的联系方式、监控的调取资格。
嘱咐了她千万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不管怎么说,保护她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徐邀星当然不会不识好歹。
她认认真真地表达完了感谢,却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楼上。
像是隔着厚重而冰凉的钢筋混凝土,远远地看到了谢铮。
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感激,或者是更甚的心动。
而是有点不知从何提起的愧疚。
……
又过了几天,到了一年最末的尾巴尖。
新的一年来临之际,鼎风的安保被特意升级过,看管更加严格,就连取外卖的流程也被优化了,杜绝了外部人员假混进入大厦内的可能。
所有的外卖和快递都尽数放在楼下,由大厦内的专门人员负责分拣和运送。
刺青屋今天晚上要去团建,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将手头的工作做完,连饭都来不及吃。点到外卖的时候,负责分拣的工作人员已经午休了,需要他们自己去一楼拿。
徐邀星的效率很高,扎人进度已经快了林意她们一圈,于是便自告奋勇地下去了。
她按照刺青屋内众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一个个地在外卖柜里找,意外发现一旁还有融创工作室员工的订单,而且还不少。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才开完会。
徐邀星的脑海之中闪过了这个念头,就看到了几个人成群结伴地从电梯内出来了。
被这群人围在中间的,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徐邀星的动作情不自禁地一顿,然后则迅速地反应了过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不过,不远处的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传入了她的耳畔。
“……谢董,您刚刚说的那个……”
“哎老王,你回去再跟谢董聊……谢董,您中午点的饭在这儿么?”
“那个……小刘,你来看看,这字儿太小了。”
何伏苓一份、林意一份,杜文珠一份……
徐邀星抿着唇,伸手去够袁肃那份时,却用余光瞥到了一旁那名被称作小刘的女孩。
她的职位显然没有在场的其他人高,年纪看上去很小,跟个实习生一样。大约是因为天气太冷,穿得有点臃肿,像只小熊一样,脸蛋红扑扑的。
听到上司的吩咐,她连忙点头,看清楚姓名之后,有点笨拙地踮起脚,拼命地想要去够。
她身旁的人全都是看上去年纪挺大的小老头,一个也没能伸手去帮忙。
徐邀星的动作一顿。
她刚想要伸手替女孩拿,就忽然发现,有人先她一步。
“我来吧。谢谢你。”
低沉的声音响起。
高挑俊逸的男人俯身过来,轻而易举地提起了袋子。
身上凛冽的木质香味好闻又熟悉,明明带着十足的距离感,却又好像那样令人安心。
徐邀星眨了下眼。
那小刘连忙应声,脸蛋通红地后退了两步,暂时撤离了外卖柜。这门口霎时只剩下了她跟谢铮两人。
谢铮提着手里的东西,垂下眸,专注地注视着她。
“现在才吃饭吗?”
“……嗯,”徐邀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谢铮的视线,“你们也才忙完吗?”
“嗯。”
谢铮沉默两秒:“今天小祁总没来给你送午饭么?”
徐邀星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到祁止言。
顿了两秒,诚实地回复:“我让他别来的。”
“晚上我们要团建,”她说,“他直接过去比较方便。”
“……”谢铮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都在楼下,想要上楼不免要坐同一个电梯。徐邀星进去的早,一不留神就被挤到了最角落。
谢铮的喉结滚了滚,单手撑在梯壁,给她留出富裕的空间。
徐邀星的手指微微蜷起,跟谢铮保持着距离。
犹豫了几秒,她低声开口。
“谢谢。”
谢铮知道她在说什么。
男人笔挺板正的西装袖口被摁住,胸口扯出了一个弧度,胸膛在上下起伏着。
银丝眼镜下,那双平静而幽深的眸过了好半晌,才眨了一下。
“不用谢。”
电梯到了十二层。
谢铮在场,挤在梯口的人主动往外走,给徐邀星让路。
徐邀星刚要踏出梯门,就听到谢铮忽然又低低地补了一句。
声音很轻,她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是我应该做的。”
“……”
谢铮沉默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着她往前走。
看着她没有停留。
也没有回头。
电梯门缓缓合上。
狭窄的空间内,一片令人心惊胆颤的死寂。
谢铮却恍若未觉。
他想起,刚刚在楼下时。
她侧目去望那个陌生女孩时,像是看到一朵很可爱的小花,眸中蕴满了柔软。
她对待祁止言时,也是这个样子。几乎能让人感觉到一股头晕目眩的欢喜。
而她再次看到自己的时候,却又成了疏离。
很温和,很礼貌的,疏离。
一盆凉水浇了下来。
谢铮突然发现自己很悲哀。
他只能幻想。
他跟徐邀星之间,像是隔着好几年,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触及的时光。
他即使再努力,也没有办法,弥补这些差距。
不过,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
没关系的。
这辈子都不能握住她的手,也没有关系。
他会很安静地,等在她的身后。
只要她开心,就够了。
-
另一头。
祁止言的办公室里。
除了霍斯行这个从小到大的发小之外,祁止言没什么玩得好的朋友,只有几个十来岁时打拳时认识的人。其中一个亦师亦友的段承一直以来都住在苏泽,这段时间才到北宁来。
“……我那个时候看到他,还真不知道他是哪家跑出来的少爷,毕竟他打拳打得又凶又狠,”段承笑说,“后来听他说自己走了,到北宁去‘继承家业’了,我还以为谁逗我玩呢。”
祁止言那时从未提过自己的家庭。谁也不知道他父亲是鸿碁的掌权人祁通海,母亲则是研铁的大小姐楚成玉。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那时候,他自己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父母两人谁也不想管他这个联姻的牺牲品。
霍斯行倚在祁止言的沙发上坐没坐相,支着下颌:
“可不么,我本来也以为我兄弟要在苏泽住一辈子了,没想到——”
“——对啊,”
霍斯行有点好奇地开口,“我当时其实也没敢问,兄弟,你那时候怎么就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