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

徐邀星感觉到一阵晕眩。

尽管她曾经被无数次“追求”过，但她却始终没有当下的体验。像是心脏忽地一下被攥住，血液猛地涌到了头顶。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放下手，将那揉成一团的纸巾放到了一旁。

可能是因为父母开饭店的原因，她习惯了经常为父母着想，也习惯了不给他们添麻烦。

从小到大，她在人群之中扮演的角色都是为旁人着想的小服务员。

但是祁止言会注意到，

她多看别人的那一眼。

“我没有不喜欢，你买的都很好看，”徐邀星吸了一下鼻子，眸中映着浅浅烛光，“我就是想说……”

她刻意用了些玩笑的语气：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好我请你吃饭的。你这些东西买下来，又要倒贴多少。”

烛火映的光闪烁跳跃。

蕴在眸中，如泪一样盈盈。

“所以这生意这么划算，”

祁止言忽地倾身，视线与徐邀星平齐，语气轻而慢，“下次还要请我吃饭。”

……

已经结完账，两人从花园餐厅里下来。重新往国金走的间隙，徐邀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高耸入云的建筑，有件事情始终没怎么想得通。

“怎么了？”

祁止言单手提着几个礼物盒，另外一只手则插在口袋里，开口问话时显得漫不经心。

“也没什么……只是，我们刚刚不是一块走过来的吗，”徐邀星回神，悄悄偏了一点头，余光一直落在祁止言的身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那些东西？”

这个问题困扰她好几分钟了。

他们刚刚一直在吃饭，祁止言也没出去过。这又不是名侦探柯南，总不能是“完美犯罪”。

“想知道啊？”

走到斑马线前，恰好是红灯，两人停下。

徐邀星扭头，望向祁止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祁止言侧眸望向她，声音有点懒散：“其实也很简单，我只是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动了点手脚，你难道没有发现——”

说到这儿，男人有意拉长了尾音。徐邀星的好奇心被他吊起来，忍不住问道：“发现什么？”

祁止言不说话了。

话说到一半不上不下的，徐邀星舔了舔唇，控制不住地追问：

“到底发现什么呀？”

祁止言扭过脸，忽然笑了。

几秒之后，他才在徐邀星郁闷不解的目光之中伸手，扣住她的后颈，一边带着她往前走，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

“下次再告诉你。”

“……”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这路口的绿灯很短，两人混在人潮之中挨得紧紧的，多亏了祁止言伸手扣住徐邀星才没走散。

进了国金，徐邀星才挣开祁止言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一声闷笑。

“那些女生。”

徐邀星的步子顿住。

当时那些女生确实过来跟她说话，而且将她跟祁止言当成了一对，难道说……

“刚好是熟人，”他说，“我就拜托她们帮了个小忙……”

“我知道了！”

徐邀星后退了两步，靠近了祁止言的身侧。

然后她才小声道：“剩下的等下次再说吧。”

祁止言一怔。

旋即忍不住勾起唇角。

“好。”

国金商场内很大，一家家店铺分散开来显得并不多。祁止言跟徐邀星刚并肩，想要往里走，就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道女声。

“哎，等一下！那个……”

徐邀星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又碰到了那几个女生，转过头时却觉得有点不太对。

眼前只有两个女人，手挽手靠在一块。一个是短发刘海的甜美长相，另外一个则是红唇大波浪。

两人都有点眼熟，表情里含着期待和不确定。

徐邀星回忆了两秒，终于开口：

“……夏高霏、柯瑶迦？”

“徐邀星！真的是你？！”

听到声音，短发女孩才终于确定似的尖叫出声。夏高霏显然有点激动：

“上次我们就听高梓涵说你现在完全不一样了，还光看照片还没那么震撼。今天见到真人……我的天呐，好久不见，你现在也太太太漂亮了吧？！”

高梓涵就是好久之前，曾经在刺青屋碰到徐邀星的那个女生。她们三个是徐邀星高一高二的同学。当时几个人座位都挺近的，关系也不错。

闻言，徐邀星只是笑了笑：

“好久不见，过奖啦。你们也很漂亮啊。”

“哈哈，但你真的变化太大了，简直就是……鸟枪换炮啊。我记得你以前还是大胖妞呀。”

“我们俩一开始都没认出来，”柯瑶迦将大波浪掸到身后，望向徐邀星一旁的男人，“还是看到你旁边的祁止言，才敢对上号的。”

她弯起眼睛笑了笑，有意无意道：

“哎，这么久了，祁止言，你跟徐邀星的关系还这么好啊？”

祁止言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出声，听到某个词的时候甚至皱起了眉，给了个不咸不淡的目光。

柯瑶迦见状似乎有些尴尬，手停滞在半空之中。

所幸夏高霏一无所觉，还在兴奋，忍不住上前扣住了徐邀星的手腕，细细地打量了一圈：

“邀星，你太厉害了啊啊啊，我也一直都想减肥，你教教我吧！”

柯瑶迦插嘴道：“对啊，一下子瘦了这么多斤。你吃减肥药了吗？还是抽脂？”

“会反弹吗？”

“……”

“没有减肥药，就是少吃多动，”徐邀星笑道，“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可以发食谱。”

祁止言抱臂，在旁一言未发。

“那我就不客气了！晚上就去骚扰你，”夏高霏未曾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依然大咧咧地看了眼她旁边的祁止言，“对了，你们俩买这么多东西，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不了。”祁止言接话，“我们已经刚吃完。”

“啊呀，不巧了，”夏高霏啧了声，“不过没事儿！咱们不是毕业五周年了么？大家都想聚一聚，就商量过段时间搞同学聚会。”

“就在北宁办，给个面子一起来呗？”

徐邀星没第一时间答应。

她微微扭过头，看了眼祁止言的神色，才犹豫着开口：“是吗，我可能要看看有没有时间……”

柯瑶迦突然开口：“那祁止言呢？你来吗？”

突然被叫到名字，男人低头，随意地扫了一眼。

两秒之后，他才转头，目光毫不吝啬地落在徐邀星的身上，淡淡地开口。

“她去我就去。”

徐邀星抿住了唇，有点无措。

柯瑶迦的动作也僵住，莫名有点用力地撒开了攥住夏高霏的手。后者此刻像是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愣了一秒之后有点尴尬地笑了，忍不住打起了圆场：

“这样啊……那，邀星，今天时间地点出来了我发给你，你俩要是有空的话就一块来哈！”

到了这个份上，徐邀星不可能再拂夏高霏的面子。

她笑了笑：“好，我提前联系你。谢谢啦。”

夏高霏又跟徐邀星寒暄了两句，便带着沉默的柯瑶迦离开了。目送着两人从国金里面出去，徐邀星才慢吞吞地收回了目光。

不知为什么，没了继续逛的心情。

其实她一直以来，不是很介意别人提她从前肥胖的事情，也不会因为别人夸张的语气而生气。夏高霏和柯瑶迦两人以前跟她关系还挺好的。

但刚刚，柯瑶迦几次三番开口，明明没说什么很过分的话，徐邀星却莫名觉得有点不自在，有些不知该如何跟她相处。

回忆起来。

高一高二的时候，柯瑶迦对她不是现在这个态度。

“我有点累了，”祁止言忽然开口，“今天不继续逛了吧。”

徐邀星动作一顿。

她想说的话，此刻却被另外一人精准无误地说了出来。

“好，是稍微有点迟了……我们回头吧。”

两人刚进来没多久，就又走了。

进了停车场，祁止言让徐邀星先去副驾坐着，自己则将购物盒全都放到了后面。打开驾驶座的门，跟她对上了目光。

安全带系扣的声音响起，祁止言发动汽车。

“那个同学聚会，”徐邀星收回目光，“你想去吗？”

祁止言打了个方向，散漫地开口：“我无所谓。你去的话，我可以跟着玩玩。你要是不去，我跟里面的一个都不熟……”

“进去当猴让人观摩吗。”

徐邀星没什么心情，但还是被他这句话逗笑了。

车辆驶出地下停车场。天色已晚，摩天大楼灯火辉煌，女人伸了只手支住下颌，过了半晌才开口。

“其实，刚刚看到夏高霏之后，我还挺想见之前班里的朋友们。”

一条大道上车水马龙，两侧俱是钢铁森林。

这摩登的景象，让人有些迷幻，这是否是真实存在的。

“只不过……”

虽然，高三之后，那些欺负她的男生都已经转学了。

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在这场聚会中出现呢。

徐邀星犹豫了两秒，才斟酌着开口。

“只不过，可能会遇到不太想见的人，比如……”

她半掩半露地道：“比如，杨文彬之类的。”

“原来在担心这个？”

红灯，车缓缓停下。

祁止言对上她的视线。不远处LED的光洒在两人侧脸，将五官笼得有些莫名的温柔。

“不是跟你说了吗，”祁止言忽地伸手，弹了一下徐邀星的额头，“我在呢。”